一夜苦练，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聂行远退出游戏，爬起来洗脸刷牙。
虽然意识自始至终都清醒着，但似乎并没有对睡眠质量造成影响，甚至出其意料的好，简直可以说是失眠人士的福音——进入系统就等于秒睡。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植入的，用脑CT能不能扫出来。
聂行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玩性大发，握着牙刷比划了几下刚学的剑技，但现实世界中这副未经多少锻炼的身体连柔韧度都达不到标准，没几下他就一脸苦不堪言地扶住了腰。
马德，还是暂且老实点儿好了。
现在是六点多，天依然黑漆漆一片。聂行远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似乎没有下雪，但是刺骨的寒意已然从窗户缝里渗了进来，冻得他瞬间爆了一片鸡皮疙瘩。
立春早就过了，可这天气真是……何时能回暖啊。
不知道锦官城那边气温现在怎么样，不过在盆地里面，又有一条喜马拉雅山脉挡着，应该……会好点吧。聂行远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又站在空调的热风底下吹了半晌，等叫的司机都来电话了，方恋恋不舍地拔出房卡。
他把行李往后备箱塞的时候时，感觉自己身上刚攒下的那点儿热气瞬间又被呼呼乱响的朔风卷挟一空。幸好车里的暖气开得相当足，不过不免又让他有点儿昏昏欲睡。
这种天色总让人有一种亡命夜逃的错觉，像是一无所有却即将被押赴命定的战场。
但是很久以前，在天色未明之时即踏上去往远方的列车的那一次，心情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聂行远仰着头，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一丝亮晶晶的水痕。他闭着眼睛，眉毛舒展开来，似乎极为放松的模样。
……
“小伙子，醒醒，到了！”
聂行远一个激灵振起来，慌乱地东张西望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机场已经到了。他急忙擦了擦嘴角，掏出手机给司机转账。
司机大叔一边举着二维码，一边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一个人坐车可千万不敢睡啊，现在世道乱得很，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前阵子这旮沓还有司机杀乘客的，还没报道，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一边说，又啧啧感叹了两声大过年的。
给聂行远听得一脑门子汗，差点就跪谢不杀之恩。
此时外面已微微有了亮色，加上机场的灯，聂行远总算不用自己拿手机灯照着了。之后的过程也乏善可陈，他取完票，又跑去办行李托运。飞机难得的没有什么延迟，随着一阵被压进椅子的像过山车启动的感觉，加上一点让人心里不太踏实的摇晃，铁鸟正式开始了在平流层的旅行。
聂行远的座位在机翼旁边的窗口，且正对着日出的方向。一座高高昂起的云塔恰遮住了半面霞光，将机翼分割成明暗两面。下方绵软厚实的云层中远近错落着大大小小的云礁，皆被风梳出柔软的丝缕，在灰紫软红的背景中吹出丝丝错金。
他并非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果然无论多少次，这片天空都永远以各色的姿态，永恒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旁边有人拿着手机凑过来拍照，聂行远往后让了让，等他们都拍完，自己也拍了几张心仪的角度。
真希望就算世界末日到来，也有机会看这种不错的景色啊。
至少天空，大概是唯一不会被污血和残尸玷污的地方了。
聂行远将空乘送来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闭上眼睛，进入了万界。
他目前的等级是十六级，也终于发现了地图显示范围随着等级增长而增长的小秘密。目前他地图的辐射范围已经几乎能涵盖整个经济客舱，只有首尾处的两三排显示不出来。
在一百多个整整齐齐的蓝点中，代表万界玩家的绿色光点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区区三个。另外两个光点坐的很近，就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一个座位，不过离他挺远的。
也不知道万界玩家们在知道了对方身份的时候会不会打招呼，聂行远心说。
不过有了上次被游白书坑到的经历，聂行远已经吃一堑长一智，进游戏不久就问万界精灵关闭了“显示附近的人发起的组队申请”。
所以这次，这飞机上的两个人，休想再坑到他！
他再次把唐刀提现到准备场景，转了转脖子，潇洒地一甩刀。
丰年剑的吻合度已经达到14.2%——可别小瞧这个数字，毕竟只有一个晚上，并且如果不是系统强化过他的身体，他可能连百分之十都达不到。
现在的身体数据面板：
等级：lv16
身高：184.9cm
体重：68kg
体脂率：19.9%
灵活度：6
骨骼平均强度：7
肌肉组织活力：24~32
神经反应速度：0.134秒
第六感灵敏度：2
状态：健康（生命值100%）
异能：替死人偶
免疫项：乙肝病毒，结核病毒，脊髓灰质炎病毒，麻风病毒，狂犬病毒，带状疱疹病毒……↓
最后的免疫项最长，聂行远虽然看到狂犬病毒的时候就已经放心了，但还是好奇地点开了那个箭头。
一串看下来，基本都是熟悉的名字，除了最后一个——三因点病毒。
教科书上绝对没出现过！！！
聂行远犹豫了一下，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想退出查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是在飞机上。
出去了也查不了啊！这家航空没WiFi！
算了算了。
但是在资料收起的一瞬间，聂行远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万界精灵。
“万界百科
三因点病毒：
中文名称来自零蓝语音译，意译为‘断往生之妄念，筑万世之迷途’，是在零蓝等世界广为流传的流行病毒。入侵性极强，常常伪装成生物对应的优良基因对基因编码的一部分进行替换。适应力极强，只要是仍带有DNA信息的尸体都会被它感染，随后便是野火燎原般的吞噬和复制。
尸体被感染之后会慢慢恢复行动，时间长短视尸体的完整性而定。活体则会经历一个先死后起尸的过程，先是持续的高烧不退，即使死去也会维持一段时间的高温才会冷却。腐烂程度视尸体所处环境而定，凝结出尸核（标蓝，可点开）后一切腐烂进程停止。
感染体会在病毒本能的驱使下抢夺活体的活性基因补完自己，期间也有可能根据自己的特点产生一些相当有力的突变。
……
作为宇宙程序的一个错码，目前被感染后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只有万界——这个由诸天万界最优秀最帅气的程序员编写出的基因程序，才能绝对有效防止它的入侵！”
看到最后一句的聂行远：“……”
明明一路下来都正经得像是机器人写出的文字，到最后却突然画风突变——宛如一个神气活现的少年使劲拍着胸脯，满脸都写着我最棒了快来夸我！
聂行远想了想，一边忍着翻白眼一边在万界精灵的搜索框输入“诸天万界最优秀最帅气的程序员”，按下搜索键。
“无查询结果”——顶端小小地写着这五个小字，空白面正中间则用浅灰色字体气宇轩昂地写着：
你说什么？今天的风好喧嚣啊，我听不清诶！！！！！
最后五个巨大加粗的惊叹号！
摔！
聂行远愤怒地关了万界精灵。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也隐约升起了一些奇异的感觉。
万界，是仅由一个人编写出的程序。并且，它的作用是防御三因点病毒。
那么，到底是游戏，还是……来自那个人，对我们活下去的期冀？
他到底是谁？是零蓝的幸存者，还是早就已经游荡在时空中的旅人？
以及在第一次组团试炼副本的结尾，那个与机械声一同响起的人声……越来越多的迷惑在聂行远脑中回旋，他抬起头，然而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突然就不想继续瘫在这里了。
他点进试炼界面的关卡副本，选择1-1.，按下确定进入的时候还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没有任何异常。
雾潮过场闪过，聂行远赫然发现自己又坐在了飞机的客舱。只不过这一次，其他的所有人都是静止不动的，有的看着前座网兜里抽出来的书，有的举杯至唇边，有的正在与周围人谈笑，嘴咧得老大，让人有种把桌上的苹果塞进去的冲动。
现在他们全都静止不动了。
窗外的光模模糊糊的。唐刀还在手里，聂行远站起身，系统屏幕也跟着他飘了起来。
有种特别玄幻的感觉——像是某部电影的镜头，时间被停止，主角独自穿行在被冰冻的人群中，他们的表情依然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了一样。他一路走到客舱尾部，然后被一堵空气墙挡住了，墙后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聂行远看了看四周，就知道了自己已经到了自己地图的尽头。
那么眼前的这两个，就是内测者吗？
一个看起来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八九岁左右；一个是穿驼色大衣的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长相普通。两人都安静地闭着眼，保持着进入万界前的样子。
一想到说不定他们也在万界的准备时间中这样看过自己，聂行远就感到有些奇妙。
诶，话说这个准备场景好像可以随便拿自己需要的东西啊！
聂行远猛地回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雾潮过场一卷，他就已经站在了一片树林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