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树双眉深锁,紧抿双唇,陷入沉思中。夏之炼刚才的话语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里,迅速激起层层涟漪。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一桢桢电影在脑海里回放,定格。
陈芝兰在门外敲了敲门,柔声叫唤:“宝树、宝树。”
夏宝树连忙应了一声,让妻子推门进来。
“宝树,你没什么事吧?”陈芝兰关切地问。
夏宝树不想让妻子担心,他故作轻松地说:“没事,能有什么事?你还没睡呀?”
陈芝兰内心隐隐觉得丈夫肯定心里有事,她轻笑道:“宝树,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好。”夏宝树搂着陈芝兰的肩膀,一起走出书房。
他知道,想要打消妻子的疑虑和不安,只要顺从她就可以。
对于夏宝树来说,胡耀祖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在某个时间点会引爆,带来不安。只是,这枚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点也太快了。
刚刚到了三个月的期限,胡耀祖就带着合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宝华楼的大门。他刚踏入大门,便扯开嗓子喊:“夏叔!钟伯!”
钟伯从里屋慢悠悠地踱步走来,清了清嗓子:“胡耀祖,一大早嚷嚷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嘿嘿!”胡耀祖努努嘴,“夏叔的宝华楼嘛,我这不是急着请夏叔去喝早茶嘛!您老莫怪才是。”
“坐吧,夏老板很快就出来。”钟伯示意自己右侧的客座。
胡耀祖却装没看见,一屁股坐到正中的主座位置上。
里屋传来两声轻咳,夏宝树不疾不徐地走岀来。胡耀祖忙从座位上一咕噜起身,满脸堆笑,跟夏宝树打声招呼:“夏叔,夏叔早呀。”
夏宝树虽微带倦容,但眼神清澈。他瞥了胡耀祖一眼,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表露太多。他走到主位端然坐下,吩咐钟伯看茶,再示意胡耀祖坐下。
胡耀祖媚笑着坐下,自顾自地张口就说:“夏叔,上次的拆借合同今天就到期了,您看,是不是??”
夏宝树左手一挥:“你放心,明天给你消息。你就安心等着。”
“是,是。我这不是想着给您提个醒吗?对吧?”
钟伯端了茶上来,给胡耀祖递了个眼色,然后垂手立在夏宝树的身旁。
胡耀祖心领神会,马上告辞而去。
夏宝树目送着他离去,轻轻吁了一口气,叹道:“难道宝华楼就这样断送在我的手里?”
“老板,您别难过了,这不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嘛。”钟伯低声安慰。
“唉!钟伯,我明天会跟胡耀祖说一下,让他留下你继续在宝华楼管事。你放心,我想他会给我这份面子的。”
钟伯眼眶湿润,半晌才说:“谢谢老板!谢谢你。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
夏宝树点点头,静默不语。钟伯看他倦容满面,便悄然退下。
胡耀祖从宝华楼出来,便直奔胡宅。胡宅管家见是他,便引他进了偏厅。胡定北已经坐在那等着他了。
“叔叔,妥妥的,明天我们就把宝华楼的牌匾摘下来,换上集利轩的牌匾上去。”胡耀祖刚进偏厅,便堆起笑脸,向胡定北献媚邀宠。
“嗯。”胡定北一如往常的淡定从容,“不要过早得意张狂,小心有变数。”
胡耀祖不以为然:“能有什么变数?这是捏在手心里的,还能飞了?”
“喝茶,这能让人静心。你坐下。”胡定北用茶夹夹了一杯茶,稳稳往前一推。
胡耀祖伸手取了一饮而尽,一屁股坐下。
“叔叔教导的在理,侄儿一定谨记。”
“明日切记低调,不要张狂。表面功夫做全了。不要让老夏难堪,该尽的礼数要做周全了。”
听着叔叔的教诲,胡耀祖就算心里不耐烦,但也不敢不从。
“叔叔,你就放心吧!”
胡定北抬头瞥了他一眼:“就是不放心,才要叮嘱你几句。”
胡耀祖不耐烦地说:“是,是,侄儿知道了。”
胡定北把身子往后靠,微闭双目,摆摆左手。胡耀祖马上识趣地退出偏厅,离开胡宅。他站在胡宅大门前趾高气扬地左右看了看,才挺着胸脯走近车子,打开车门,利索地钻进去,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一辆黑色宾利在他身后默默关注片刻,才驶向另一个方向。
次日上午九时,胡耀祖梳着光滑的头发,露出狭窄的额头,一脸笑容地走进宝华楼。钟伯马上端茶递水,凑近低语:“胡老板早,恭喜胡老板。”
“嗯,钟伯,少不了你的好处。”胡耀祖拉拉衣襟,“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好!像个大老板!”钟伯举个拇指作势。
显然这个回答不合胡耀祖的心意,他又重复一遍:“我这身,像不像成功人士?”
“对对对!成功人士!”
胡耀祖满意极了,大声笑出声出:“钟伯,你还继续留在这里管事。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仰仗于你呢!”
“岂敢岂敢!”钟伯诚惶诚恐。
“夏宝树,怎么说?”胡耀祖端然坐下,低声问钟伯。
“还能怎么说?你就等着摘牌匾吧。”钟伯也压低噪音回答。
夏宝树一直没出现,胡耀祖坐在会客厅里等到不耐烦了,忍不住站起来走两圈,心里越来越烦躁。难道夏宝树去筹钱了?不,不可能。三百万,这个节骨眼上没有谁会愿意出手拉他一把。在玉都,从来只有落井下石的,没有雪中送炭的。
那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吗?胡耀祖坐不住了,他三步两步走到门口去张望,远远的,一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正朝宝华楼走来。
向他走来的是夏家老三夏之炼。他瞥了胡耀祖一眼,冷冷说道:“胡老板早啊!”然后径直越过正在发呆的胡耀祖,大步流星地走进会客厅。
胡耀祖被夏之炼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怵,半天才醒过神来,急忙跟在身后往会客厅走去。
夏之炼坐在正中,目不斜视,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冷冷说道:“胡老板,家父身染微恙,抱病在床。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