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张衿愣住了,连流泪都忘了。可是下一刻,张衿的眼泪更加凶猛。她扑到了沈觉的怀里,嚎啕大哭,道:“师兄,我……哪怕你还是喜欢络姑娘,不要让我知道好不好?我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好不好?师兄……”
张衿边哭边说着,哭声混合着抽噎声,使她说出的话听起来不甚清晰。
沈觉没说话,只是不住地轻抚着张衿的后背,过了会儿才轻声地道:“嗯,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纵然喜欢雪儿,愿意为她不顾一切,却也绝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纵然仍旧不舍,却愿意在你面前装作从未发生。
就当是……赎罪吧,毕竟沈觉,从来不属于叶国。
至于张衿……忽略掉心头那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抹愧疚,沈觉想着该如何想夏祁修开口去秋猎之事。
如张衿所言,他城府颇深,良心这种东西,哪怕全部都找出来,论斤论两称,也没有多少。
至于所谓的品德……罢了罢了,他们这般刀口舔血、步步为营,非是你死我活便不能活下去的人,有什么资格奢谈品德?
想着沈觉欲将张衿揽入怀中,只是手臂、身躯都僵硬地厉害。
也罢,既然做不到,自己也不必再勉强自己做那些不喜欢做的事情,左右,沈觉的身份也用不了多久了。
于是两人依偎而立,依稀可以听到张衿的啜泣声。
却说离开了的络纤雪与夏祁安两人。络纤雪急急忙忙地逃了回去,一时间心头烦躁,于是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面闲逛了起来,不时地俯身祸害地上的花花草草。
正当络纤雪扔下了手中的第五朵鲜花,试图弯腰去祸害第六朵的时候,夏祁安没忍住,道:“你就这么看不得花团锦簇的景色么?竟如此狠心,辣手摧花。”说着夏祁安轻巧地伸过手,将络纤雪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手中。
“是啊,你才知道啊,”络纤雪哼唧一声,仰头望天,“你说,这些花儿开的真好,是为了庆祝沈觉成婚么?”
“不清楚,不过应当不是,”夏祁安淡淡地接过了话茬,道:“这花何时开的漂亮了?我瞧着这些花儿都闭上了,哪里好看?”
“……没有闭上啊,”络纤雪低头瞧了瞧面前开的热烈的花团,扭过头去看着夏祁安,“何况现在是白天,花儿为什么要合上呢?”
“应当是羞的。”夏祁安面色不变,正色直言,似乎确有此事。
“……噗哈哈哈,才发现你这么能讨女子欢心。”络纤雪反应了过来,情不自禁地打消了起来。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唯有极美的女子,才能担得起如此赞誉。
“我说的是实话,”夏祁安也笑了,“不过确有不对的地方——那羞花的杨玉环,也被唤作解语花。如此看来,倒也是有朵花儿开的好看。”
“……不是海棠么?海棠春睡。”络纤雪有意转移话题,装傻道。
“花生香,美人解语。生香与解语不可得兼,舍生香而取解语者也,”夏祁安低头睨着络纤雪,道:“毕竟花儿虽然活色生香,可到底只是玩物,唯有解语之人,才可与我共朝朝暮暮。”
“……你玩过?”络纤雪垂着头沉思了许久,直久到夏祁安隐隐地觉得不安,络纤雪方才抬起头,颇为严肃地望着夏祁安道。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我冤枉啊。”夏祁安嘴角抽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如他这般,二十有二了还未曾娶妻纳妾的,说出去也着实不好听。于是也没有多语,只是垂首摘了朵牡丹,小心地清理了枝叶之后,轻轻地绑到了络纤雪的发尾,“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我一直都在等着我的牡丹长大,盛放的那一天,未曾对其余的莺莺燕燕起过意思。”
“所以,衣桃是怎么回事?”络纤雪伸手捉住发尾,把玩着牡丹娇嫩艳丽的花瓣。
不愧是牡丹,当真是国色天香,艳色逼人。
就像当日前来见自己的衣桃,素衣木钗亦不掩天香国色。
“……衣桃,是谁?”夏祁安低头想了许久,随后一副困恼的模样,双眼盯着络纤雪虚心求教:“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只是府中干干净净,为何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是陛下赐给你的美人啊,美人!美人!”络纤雪加重了声音强调,“衣桃很漂亮啊,肤白貌美身段玲珑,绝对是见过就再难忘掉的类型。”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是有些印象。”夏祁安抬头望了望四周,随即拉着络纤雪朝着某处走去:“走,去亭子里面坐着聊,别累坏了。”
“你真的不知道衣桃么?”络纤雪无力地开口。
别人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在你府邸之中住了几年,你倒好,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一时间络纤雪简直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感受。
“应当见过一面,别的也不太清楚。”夏祁安并不打算把当日里衣桃前来看望自己并告诫自己该如何做的事情告诉络纤雪,于是避重就轻地道:“似乎是第一批被赏赐过来的美人,我交给天权安排了,其余的……我常年不在京城,你也是知道的,更匡论回府邸了,见不到,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祁安语气平静地仿佛再说今日天气甚好,正好到了亭子附近,络纤雪没忍住,转过身盯着夏祁安,道:“你为什么不回京城?难不成,边境一直都是危急状态么?”
“倒不是,”夏祁安笑了,心道他的姑娘果真不同寻常,旁人只会关切地要他好好地待在京城,他的姑娘却能够一眼看到问题所在,“我只是在练兵。那群贪官污吏克扣粮饷,假报人数,我在边境,也能看着些粮饷,顺便练兵。屯兵屯兵,屯到最后,那些兵,都成了彻彻底底的农夫,只会种地不会打仗了。”夏祁安轻描淡写道,随即拉着络纤雪走到了亭子中:“坐下说,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