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石等五位大夫,在楚国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诸侯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晋楚‘鄢陵之战’,晋国‘三郤’之灭,晋厉公之死,每件都是让人震惊。
楚国兵败鄢陵后,楚共王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实在不愿意再发兵伐宋,即使楚国地大物博实力强劲,再来一次大战,输不起。
鱼石等人,只能安居楚国,等待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由于‘三郤’蛮横霸道,加上晋厉公无道,导致晋国内乱。‘三郤’被灭,晋厉公被弑,给晋国以沉重的打击,楚共王终于看到了机会。
关键是公元前573年春天,晋国迎回了14岁的公子周当国君,就是晋悼公。
这是领导一个国家,不是打游戏。楚共王认为,晋君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不足为虑,可以趁机入侵宋国,把五位大夫送回去。
他却忘记了,当初自己继位,也不过十岁而已。
公元前573年6月,楚国先指使郑国伐宋,以探虚实。
鄢陵之战,楚共王为救援郑国伤了一只眼睛,郑成公一直感恩戴德,死心塌地跟随楚国。
这次伐宋,郑成公亲自带兵,一直打到宋国的曹门外,然后与楚共王汇合。楚、郑联军继续攻打宋国,攻取朝郏(今河南夏邑县南)。
紧接着,楚国的子辛与郑国的皇辰入侵城郜(不详,或在江苏徐州市萧县境内),占取幽丘(今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但是,楚国的真正的目标,是彭城。
彭城,就是今天江苏省的徐州市。据说,轩辕黄帝最初就在这里建都,后来的帝尧把这里赐给彭祖,所以称为彭城。项羽灭秦,号称西楚霸王,就是建都在彭城,这也成为今天的徐州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楚、郑攻取彭城后,直接封给鱼石,把在楚国逃难的五位宋大夫安置在这里,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原本,鱼石五人还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罪,只是害怕受到牵连而逃亡,现在,引导外国军队进攻本国,那就是叛国。叛国罪,最可恨,罪无可赦。
作为诸侯,楚国没有分封的权力。当然,楚国有其目的,因为彭城的位置很关键,是重要的南北交通要道,否则,现代人也不会称徐州为‘五省通衢’。
之所以把五位大夫送回来,一者这五位是宋国人,占据宋国的一个城池,比楚国更名正言顺;再者,也是最重要的,彭城处于晋与吴的必经之道,楚国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切断晋国和吴国的联系,没事别勾勾搭搭的,不安好心。
这几年,吴国不断壮大,把楚国的边境搅的鸡犬不宁。楚国已经隐隐觉察到,吴国,将成为自己未来的大患,他们可不希望晋与吴联合。
但是,楚国大军不可能长期驻守彭城,最后派遣三百辆战车留下防卫。没办法,对于那个年代来说,道路实在太遥远,大军无法长期驻扎,只能留下一部分,做个象征,震慑宋国。
彭城,就像一颗钉子,让宋平公难以安枕。
只有一个叫西鉏吾的大臣满不在乎,他对宋平公说:“担心什么?如果楚国人抓了鱼石等人,施恩德给我们,我们该事奉他们,不敢三心二意;否则,如果楚国收留鱼石,让他们辅政,等机会钻我们的空子,也是我们的祸害。现在却尊崇诸侯的乱臣,而且分给他们土地,使乱臣快意而使服从的国家离心,毒害诸侯而使吴国、晋国愤怒。这样,我们的好处多了。而且事奉晋国为了什么?晋国必然会来救助。”
西鉏吾何许人,不清楚,这段评论却切中要害。
公元前573年7月,宋国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土地,不能总让别人占据。
于是,派大臣老佐率军包围彭城,准备一举拿下,结果老佐身体不争气,死在前线(老佐卒)。这可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论是战死还是病死,毕竟死的是作战总指挥,不吉。
冬季11月,楚、郑又攻打宋国以救援彭城,华元只好亲自去晋国求救。
此时的晋国,在晋悼公的治理下,虽然时间短暂,却奸佞避让,群贤毕集,内政已经焕然一新。
栾书因为弑君,时刻回想着晋悼公初次见面的一番话,心中恐惧不已,难免得了忧郁症。加上年老体衰,很快退出晋国的政治舞台(或说病逝)。
晋悼公并没有按部就班提拔中军佐荀偃,毕竟,弑杀晋厉公,他是主谋之一。新任国君慧眼识人,把治理晋国的重任,交给了上军将韩厥,让他担任中军帅,执政晋国。
从公元前615年出道担任行军司马开始,到如今已经整整过去42年,历经尘世风雨,终于修成正果。他的人品、见识、能力、资格,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谓众望所归。
人,不要担心自己一无是处,坚持吧!努力42年,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当然,如果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那就看开点,放弃吧!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头发胡子都白了,机会已经很渺茫,享受一下生活,或许更现实一些。谁也不是神仙,有着永远用不完的时间。
虽然刚刚执政,就跟当初的先轸一样,韩厥也是雄心勃勃。
当年晋文公称霸,就是从救援宋国开始,如今宋国来求救,不能置之不理。韩厥慷慨陈词:“要想得到别人的拥护,一定先付出勤劳。要想成就霸业,安定疆土,就从宋国开始吧!”
晋悼公刚上台,不能丢掉晋国的霸业,必须展示一下实力给诸侯看看。所以选定将帅,亲自率军出征,驻扎在台谷(晋地,不详)作为后援。
此时,‘八卿’有些变化:
中军帅:韩厥中军佐:荀偃
上军将:智罃上军佐:士匄
下军将:栾魇下军佐:士鲂
新军将:魏颉新军佐:赵武
这八个人中,前四位加上最后一位赵武,最终都担任了中军帅。
由于魏相病逝,为了照顾栾书,晋悼公直接把他儿子栾魇,提拔为下军将,可谓一步登天。但是,像他这种没有经历过风雨,没有一颗容让之心,还身居高位贪得无厌的人,能保得栾氏平安吗?
赵武,赵氏独苗,昔日赵衰、赵盾的功勋,那就不用细说了。这次,晋悼公提拔赵武担任新军佐,赵氏重新进入卿的行列,赵武将把赵氏带向新的巅峰,并且将主持‘第二次弭兵之会’,在历史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同时,晋国以霸主的身份,邀请各诸侯,共同出兵救援宋国。
士鲂到鲁国请兵。当时,鲁成公去世三个月,鲁国还处于守丧期间,新即位的鲁襄公刚刚三岁,屁事不懂,全靠季文子支撑。
面对晋国的请兵之举,季文子有点茫然,不知道派多少军队是好。他这个人考虑问题很细致,简直过分,不能妄下决断,就虚心向臧武仲请教。
这位臧武仲,原名臧纥,有‘圣人’的雅号。他是臧文仲的孙子,臧宣叔的儿子。不过,他这个‘圣’,并非如孔夫子那种至圣,而是对他聪明的一种褒奖。
臧纥此时已经小有名气,对于各种礼节很注重。他告诉季文子,侍奉大国,不要违背使者的爵位次序,要更加恭敬。去年伐郑,智罃来请师,他是下军佐,如今士鲂也是下军佐,所出兵数,跟上次伐郑的一样就可以了。
细节,是人生的一份子,也是国家的一份子,不可忽视。
于是,鲁国派孟献子率军支援。
晋国,即将重新振兴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