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
又是未央。
无星,无月,有暗云。
如此的黑夜,岂非比以往更适合干上一票?
如此的黑夜,想必那‘黑盗’也是极喜欢的。
而段开同样也是极喜欢的。
因为也只有这样无星月、有暗云的黑夜,才能够使今晚的行动更加顺利。
今晚的羊田镇,似乎比前几晚多了点什么。
什么呢?
好像是多了几盏烛灯,每条路都多了几盏。虽不是太明亮,却刚好可以让人看得清别人的样子。
好像还多了一些人,一些胆子大的人,一些大黑夜不回家的人,一些不怕‘黑盗’的人。
或穿着破烂,躺睡街头;或隐匿角落,暗中窥探;或慢慢悠悠,街头闲步。
这多了的一切,难道仅仅只是偶然?而多了这些,那‘黑盗’又还会不会出现?
黑的夜空,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隐隐有一点淡紫在动。不是别物,正是李恨歌带过来的大紫鸟。
此时的紫雕,修为已是一阶后期,身上的硬羽也变得更硬,更紫。
“恨歌儿,今晚儿可真是黑的很。”段开环顾着四周,道:“别人虽然不容易发现这臭鸟,但我们好像也看不太清楚下面的情况。”
大紫鸟游飞在片片暗云中,它的背上坐着段开和李恨歌。
李恨歌凝视着下边的黑暗,慢慢地说道:“确实黑,黑的很,不过这并不影响。”
“哦?”段开面色疑惑的问:“难道你能看见?”
李恨歌回道:“看不见。”
不等段开再问,他又是说道:“不过小紫却能看见。”
“确实。”段开顿时明白了:“倒是忘了它,忘了飞禽本就有着极强的视力。”
“不,远不止这些。”
“哦?”
段开这下子有点奇怪了,不禁又是轻疑了一声。
李恨歌道:“今晚的黑夜,一般飞禽是看不穿的,前几天的小紫同样也是看不穿的。”
“那今晚的它就能看的穿?”
“是的!”
段开沉思,扫视了一下。
紫,紫的。
它的硬羽是紫色的,但这说的却不是它的硬羽。
而是它的眼眸子。
为什么紫了?前几天不还是黑的吗?
黑的夜,冷的街,暗的烛光。
无风。
但灯笼中的烛火却一闪一闪的摇曳着,好似随时都会灭了。
灭了之后还会有亮吗?
不会。
今夜,无星,亦无月,有的只是这一点点的残光。
李恨歌道:“牟尼能引的出‘黑盗’吗?”
“能,一定能。”段开对李恨歌说,“因为他有棍子,那根棍子可是个好东西。”
段开接着说:“当然,前提是他不会害怕,不会吓的跑掉了。”
李恨歌道:“下边有烛光,他想必是不会怕的。”
“哦?那可不一定!”
街上很黑,烛光微弱,岂非不正是介于黑暗和明亮之间?
而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却恰好就是在这儿。
跳崖的人,在有跳崖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是不会害怕的;在从崖上跳下去之后,他也是不害怕的;而他唯一害怕的时候,不过是站在悬崖边准备跳的时候罢了。
犯案的人,在他犯案的时候,是不会害怕的;在被抓住的时候,同样也是不会害怕的;而让他害怕的也不过快被抓住的时候的逃罢了。
黑却有点光,亮却光很暗。
牟尼是不是也会害怕呢?
不会。
在青石大街上,牟尼正手里拿着棍子,一晃一晃地迈着步子。
他不怕。
他的脸上全无一点害怕的神色。因为他的心里有亮,一种眸子所发出的亮,远比烛光要亮的多。
这种亮来自于段子、恨歌儿、其他人的眼睛。
在这些眼睛下,今晚的黑盗不再是噩梦,而是一顿丰盛的大餐,没有人不想上去分上一口。
一条街,有一个人。一个人,哼一首歌。
“小呀么~小和尚呀~拿着棍子上茅房~不怕天儿黑~也不怕人儿少~只怕黑盗会叫娘~呀~会叫娘……”
牟尼闲得无事,嘴里一哼一哼的,竟还真的哼出来了那么点东西。
声音挺逗,歌儿有点押韵,响在大晚上。
“—咕——”
突然,一声刺耳的嘶叫自高空传出,压过了哼唱,惊醒了牟尼。
牟尼双目一凝,嘴角挽起了一抹坏笑,蓦地一下就向一旁滚了过去。可谓是完美的闪避了背后的那一下偷袭。
没有像段开上次一样倒霉。
但这却不能说明牟尼比段开强了。他能丝毫无事,都是幸亏于高空上传出的那一声嘶叫。
更何况段开上次对背后是全无防备,这次牟尼则不然,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却一直记得今晚要办的事。
所以,在一听到高空的那声刺耳的嘶叫时,牟尼就准备着向一旁闪去了。紧接着他才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劲风。
这无疑是已占尽了先机。
牟尼在地上滚了一个过,翻身跳起,转身向黑盗看去。
“阿弥靠!”
他看到了什么?好大一团黑,这居然是一个?
只听高空上传来了一声大喝:“妈兵的!好一个大黑猪。”
牟尼抬头看去,原来是大紫鸟已载着段开和恨歌儿飞下来了。
大紫鸟的双眸散着紫色的光芒,好似能看穿一切黑暗。
“小子,你他娘的竟敢管本大爷叫猪?实在是忍无可忍啊~嗷~”黑盗生气地大叫着。
闻听此言,三人皆惊,都面露疑惑之色。
这只猪居然说话了?
段开只是疑惑了一瞬间,就双目精光一闪,大喝道:
“好猪!”
“啊啊啊~竖子敢尔——”
它看着大紫鸟身上的段开,有点束手无策。大紫鸟现在虽处于低空,但也不是它能干的中的。
它很气,气的肉膘一抖一抖的。
只听刷的一声,当然不会是它飞到天上了,而是有东西从天上飞下来了。
是一道光,一道斩出的光。是一弯月,一弯击出的月。
这是一种属于李恨歌的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