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然叫道:“林大哥!”
林鑫闻声放开林婉,见说话的人是陈萧然,笑道:“陈兄弟,原来是你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在这干嘛。”
陈萧然道:“我们只是无名小卒,哪有资格参加这泰山大会。”
林鑫正色道:“兄弟哪里话,你我相交时日虽短,但我深知你的为人,不出数年你必定名震天下。”又向那四名大汉道:“这几位是我朋友,你们让他们过去吧。”
四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一行人走过山梁,林婉回头见那四人仍在原地,便向他们做了一鬼脸,四人视而不见。
林鑫问道:“陈兄弟,这两位是?”林鑫在江湖闯荡,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哪似陈萧然自幼便和林婉这等女子待在一起。他本不知陆云龙是女子,见到陆若云也只是觉得俩人面貌有些相似而已,何况他本就对陆云龙没甚好感,未曾留意过他的样貌,见他不在陈萧然身边也不以为然,哪里料想到这美貌的女子就是当初的陆云龙。
陈萧然道:“这位算是我师妹,叫做林婉,方才得罪了那几位兄弟,真是过意不去。这一位是‘摘星手’陆健雄陆前辈的女儿陆若云。”陈萧然为了省去麻烦,便将陆若云女扮男装的事略去不说。
林鑫与二女见礼,陆若云敛衽万福,林婉也学着她的样子稍稍一蹲,林鑫笑道:“咱们江湖儿女,其时也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林姑娘,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婉道:“林大哥哪里话,我被你擒住是我自己没本事哪能怪你。你的轻功真好,我刚刚全没留意到你。”
陈萧然道:“林大哥绰号‘踏雪无痕’,轻功自然了得。”
林鑫见林婉武功超群,脾性又合他胃口,不由得夸耀她几句,林婉听了甚是得意。
陈萧然能够过关全靠林鑫的面子,此刻心中对他也是说不出的感激,又想起林鑫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便将事实一五一十地说了。
林鑫道:“兄弟你第一次闯荡江湖,谨慎些自然是无可厚非,此刻你我坦诚相待,也是再好不过。”
陈萧然点了点头,说道:“泰山大会事关重大,方才那四位兄弟对咱们阻拦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他们的武功似乎不足以阻挡朝廷来犯。”
林鑫笑到:“兄弟说得对,不过他们在山梁处占据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寻常士卒还奈何不了他们。何况在泰山四处还有不少暗哨且均是高手,若真有敌来犯,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者说来,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朝廷官员都是酒囊饭袋,未必会对咱们的行动有所理会。”
陈萧然道:“原来如此。”
片刻的光景三人便到了介丘岩上,此时介丘岩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这些人大都三四十岁,正值壮年,其中有不少是陈萧然在昨日见过的。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有些是独行侠,有些是帮派之主,林鑫给三人一一引见。不多时林鑫带三人到一石块前,石头上有一老者盘腿而坐。
林鑫说道:“这是威震华东的‘剑荡天下’孔天鸾孔大侠,这次武林大会便是他一手组织的。”又向孔天鸾分别介绍三人。
陈萧然见他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似个寻常人家的老翁,但他全身透露着威势让人不由心生敬意。
孔天鸾向陆若云问道:“令尊怎么没有亲自前来,是家中出什么变故了吗?”
陆若云恻然道:“家父,家父他,他已经已经过世了。”
孔天鸾沉吟许久,仰天长叹道:“世间英才遭天妒,魑魅魍魉肆意行。”伸手拍了拍陆若云道:“老夫和你的父亲一见如故,算是莫逆之交,如今他不在了,我自当好好照顾你。你也别太伤心了,就把我当自己的亲人看吧,这世间要是有谁敢欺辱你,老夫定然为你出头。”
陆若云这几日接连触及伤心事,这回亡父之事又被提起,心中已经甚是伤感。陆若云自幼只有父亲一个亲人,这会遇到孔天鸾如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她心智虽远胜常人,但终究只是个弱女子,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孔天鸾腿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陈萧然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又想起这一路同甘共苦,不禁起了怜意,上前安慰道:“别哭了,你爹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们这帮朋友呢。”林婉也在一旁轻声安慰。
陆云龙伸手拂去眼泪,轻声道:“朋友吗?好吧,原来咱们是朋友。”陈萧然不知她是何意,见她泪水稍止便将她扶起。
孔天鸾道:“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你们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息。”林鑫便带三人去了。
四人寻了一处空地坐下,见众人陆续到了介丘岩,林鑫指着他们给陈萧然等人一一介绍,有些林鑫也不认识便略去不说了。泰山大会声势浩大,来的人却不多,此时介丘岩上也不过百十号人而已。
孔天鸾见日晷已经指到巳时,起身道:“诸位英雄豪杰听老朽一言。”他这话说的并不怎么大声,但他内力深厚,整个介丘岩都响彻着他的声音,众人登时安静下来。
孔天鸾接着道:“如今天灾横行,而朝廷又昏庸无能,现下已是民不聊生,王仙芝等已在长垣县揭竿起义,咱们江湖中人定不能置身事外,须得响应才是,今日将大家聚于此地便是为了此事。各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若率领地方侠士自是不在话下,但群龙不能无首,须得选出个武林盟主来统率整个武林,率领众人为起义出力。”
群雄齐声道:“武林盟主之位自然首推孔大侠你了,你老人家担任盟主,兄弟们绝无二话,唯孔大侠马首是瞻。”
孔天鸾摆手道:“老朽年事已高,实在是有心无力。在坐的各位多少跟老夫有些交情,知道老夫遇事当仁不让,若真有余力此事绝不会推辞。”群雄心想他说的不错,当下又议论起来四周一阵喧闹。
东首一人叫道:“咱们是武林中人,自然推举武功最高的人担任盟主,不如摆下擂台争个高低。”说这话的人是个粗犷的汉子,生得虎背熊腰,满面虬髯。
西首一人讥笑道:“咱们是选武林盟主自然要选品行优良之人才能服众,以武功来选定盟主,嘿嘿,你以为是选武状元吗?”说话的人甚是高瘦,面皮白净,身着儒衫。
东首那人名叫纪升余,西首那人叫何声亮,俩人都来自西北,本是同门师兄弟,但性格不合谁也不服谁,出师之后分道扬镳,数年也见不到一次,这日在介丘岩上相遇俩人意见不合又争吵起来。
孔天鸾见俩人争论不休,忙道:“两位且住,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咱们选武林盟主自得选个德才兼备之人才能服众。依老夫看不如摆下擂台选出几个武功高超之人,若此人的品性大家都信得过,那便推举他当盟主,若是他德行不良又或只是一介莽夫,那咱们再另行推举,无论是谁只要能服众老夫绝无二话。”
今日介丘岩上聚集了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有济世救人的大侠亦有打家劫舍的强盗,众人今日为了杀官造反聚在一起,往日的恩怨情仇自也既往不咎。
何声亮拱手道:“孔前辈说的有理,在下赞同。”
纪升余哼了一声,道:“我也无话可说。”
当下众人纷纷散开,留下一块空地被人团团围住。孔天鸾持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子,只见石屑纷飞如同削木。介丘岩上的石质颇为坚硬,孔天鸾所用的剑亦是普通的铁剑,但在手中便如同削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剑。众人见他随手一划便深入石中,几近一寸,无不佩服。
孔天鸾道:“各位都是江湖中的好手,但拳脚无眼要决出个高低难免伤了和气。依老夫看,想争着武林盟主之位的不如都跃入这个圈子,一炷香后还在这个圈子里的都有资格当任武林盟主,到时咱们再行推举。当然,一旦跌出圈子便不可再次入内,否则不免沦为天下英雄的笑柄,也不可伤及他人性命,否则老夫定不轻饶。此外兵刃乃是凶器,诸位最好不用。
”一人道:“孔前辈说的在理,咱们定当遵从。”众人尽皆附和。
孔天鸾命人点了根香插在远处,香燃了半盏茶的功夫仍没人跃入圈子。
众人徘徊不定之际,一人说道:“真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既然你们都不愿当着武林盟主那便让给老子。说罢便走进圈子。”这人是个形貌猥琐的矮子,江湖人称‘妙手空空’付游龙,是个在江南出名的神偷。
众人见有人进入圈子又是一阵喧闹,一人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妙手空空’付爬蛇,就凭你也配当武林盟主吗。”说完便跃入圈子。
付游龙听得有人叫自己付爬蛇不由得大怒,以“爬蛇”代“游龙”自然是讥笑自己身材矮小,行径猥琐了。定睛往那人瞧去,原来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付游龙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马天行,你也不过是个马匪罢了,难道比老子光彩吗。”
马天行道:“光彩倒是算不上,不过我比你多些自知之明。这武林盟主我是做不来的,但也不能让你这种小人当了。”
付游龙道:“我还道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和他们一样虚伪得很,你既不想当又进来干嘛。废话少说,接招吧。”话毕,便挥拳向马天行冲去,马天行不闪不避,伸掌挡开。付游龙偷盗的功夫虽然了得,但动起手来便差了点,马天行的武功虽不算好但终究比付游龙高了一截,俩人拆了三四十招,马天行突然一招“推山入海”双掌打在付游龙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马天行击败付游龙后却不跳出圈子,众人不断发出嘘声,有人道:“你既不想当武林盟主又为何赖着不走。”
马天行道:“我是为了防止再有像付游龙这样的人进来,到最后一刻我自然会走。”四周又是一阵谩骂声。众人见香已烧了不少,不少人按捺不住跃入圈子,圈子里登时一阵乱战。其余的人见了,思忖片刻纷纷跃入圈子。这样一来小小的圈子里突然涌现出十来人,众人争斗不休甚是热闹。
孔天鸾怕众人争斗之下起了杀意,忙道:“咱们只是为了选出武功优越之人,各位点到为止,万不可伤了他人性命。”圈子里的人有的敬佩他的为人,有的畏惧他的武功,听他这么一说,动作登时收敛了不少。
陈萧然见圈子里的人武功有高有低,有些连来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打飞出去,一时间思索万千。
林婉道:“萧然哥,你来泰山不就是为了这盟主之位吗,怎么还不进去?”
陈萧然道:“不急,且看看再说。”林婉一努嘴不再理他。
此时圈子里尚有五六人,除了一少年和一少妇外都是壮年男子。陈萧然往那少年瞧去,见他身手颇为矫健,几个汉子欺他年幼都来对付他,那少年施展身法竟一一避开,虽算不上游刃有余但也是颇为了得。那少妇身上带着兵器,是柄长剑,她的武功比那少年尚有不足,但仗着兵刃在手,旁人一时间倒也耐她不得。
场外一人叫道:“何三娘你要不要脸,帮着你儿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兵刃,谁不知道你藏剑山庄的兵器天下无双。大家敬佩孔大侠,都不带兵刃入圈,你却偏偏置若罔闻。嘿嘿,袁定南的脸怕是被你丢尽了。”
何三娘怒道:“亡夫的名号也是尔等鼠辈能提的吗!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们娘俩,难道脸上就有光了吗。”
何三娘是个中年美妇,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虽是年过三十却仍留有七分姿色,再加上三分韵味,最是迷人。这何叶三娘是藏剑山庄袁定南的遗孀,场中的少年正是她儿子。藏剑山庄虽以兵器闻名天下但袁定南的武功也甚是了得,江湖上少有敌手,可前几年不知为何突然暴病身亡,留下偌大的家业给何三娘母子。江湖上不少人狼子野心对藏剑山庄虎视眈眈,他们孤儿寡母苦苦支撑也是不易。
“啊!”早先说话人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那少年应敌之际趁机在地上捡了一石块向那人掷去,正中那人鼻梁。电光火石之间那少年竟能拾石,掷石,且手劲之稳,辨位之准甚是了得,这样一来众人都吃了一惊,连陈萧然也不由得称赞他几句。
此时场中的状况瞬息万变,一眨眼的功夫何三娘已被人合力赶出圈子,几名汉子也在乱战中跌出圈子,此时场中只留了两名汉子和那少年。陈萧然见香不多时便要燃尽,若真等到最后一刻再跃入圈子定然无法服众,心知再不出手便再无机会,足尖一点跃入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