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青问话的时候，自行车拐进外三环路。端木清说：“你不回家换衣服，就穿这套翻墙？”
“这套不好看么？多漂亮。”自恋起来的柳文青一点不像三十岁的女人。
“好看，好看。”端木清敷衍道。
“你还能再不诚心一些么？”柳文青又掐他一下。
“掐人上瘾啊？”
“就上瘾怎么的？”柳文青过手瘾，连掐好几下。
很快到家，端木清去找绳子和手电筒。柳文青换了身黑色运动装，配以黑鞋黑帽子，拿着墨镜问他：“用不用带这玩意？”
端木清吧唧下嘴巴，他是真不想说话，可是不说不行，咳嗽下说：“你装备真齐全。”
换好衣服，俩人再度出发，不一会儿到达十八中。
学校操场漆黑一片，收发室也是黑着，只教学楼大门前孤零零亮盏大灯。端木清站在路口观望一会儿，说道：“往那走。”
学校是通透式围墙，下面是水泥石头，上面是铁栏杆，有两米多高。端木清说的地方是墙角。
柳文青左右看看：“现在就进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十点多了还早？”
“电影里都是后半夜干活。”
“少看点电影吧，都被电影害了。”端木清领着女贼装扮的柳文青走向学校围墙一角。
晚上十点多，街上人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人。来到墙下，端木清回头观望一下，小声说：“翻过去。”
栅栏墙很好翻，踩着下面的水泥，再踩栅栏中间的隔断，有个十秒八秒的一定能过去。柳文青很敏捷，用了半分钟爬到围墙最高处，看着栅栏尖，琢磨着先翻哪条腿过去比较好。
端木清很无语，双手抓住栅栏，双脚使力，蹭地跳到栅栏上面，再一个纵跳，从两米多的围墙上跳过去，轻巧落到地面。
这时候，柳文青好不容易把身体挪到围墙里面，面朝外，双手紧握栏杆。
端木清说：“跳下来。”
“啊？这么高。”
“跳下来，我接着你。”
“万一接不住怎么办？”
“……你还想当女贼不？”
“是女侠。”
“不管是什么，先跳下来再说。”
“我不敢。”
“老鼠。”端木清使出终极杀招。
柳文青纹丝不动，得意的笑着：“想骗我？没门，再说了，我也不怕老鼠。”
端木清很无奈，幸亏墙角没有灯光照耀，柳文青又穿一身黑，不走过来看，倒是很难发现。
就这时候，柳文青不知道怎么突然想明白了，双手莫名其妙松开，以背落式向下摔落。
端木清赶忙往前一步，结实抱住那个很香很有诱惑力的身体，把她放到地上，气道：“怎么不说一声就跳？”
柳文青很无辜：“我想往下爬，手滑了，没抓住栏杆。”
端木清好象傻了一样，半张着嘴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说话：“幸好带了绳子。”
柳文青问：“带绳子干嘛？翻这个墙也不用绳子啊。”
端木清不想解释，抓住柳文青的手，领着她，靠着墙边猫腰前行。
从围墙边绕到教学楼跟前，端木清松开手，略微活动下手脚，看看柳文青，不行，实在不放心这个笨蛋，拿出绳子往她身上套。柳文青边躲边问：“你干嘛？捆我干嘛？”
“闭嘴，别动。”为了照顾这家伙，一根绳子，分别捆在两条大腿根和腰间，系紧后拽了拽，感觉还成，把另一头捆在自己腰间，然后爬楼。
他动作飞快，贴住墙壁，像只大壁虎一样，嗖嗖的爬到二楼窗口。
选的位置是走廊窗，隔玻璃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端木清仰头看天，郁闷个天的，居然是阴天，没有月亮。
担心有摄像头，不能轻举妄动。摸出手电，轻按按钮，对着走廊天棚快速扫过，还好，摄像头不照这里。赶忙开窗进入，扯起腰间的绳子，冲下面小声喊道：“注意了。”双手使力，把柳文青拽上来。
柳文青的小心脏扑通通乱跳，她担心这家伙乱来，把自己捆住了，岂不是由得他为所欲为。可是吧，她对这个年纪很小的小男人又一点儿不讨厌，满心犹豫，端木清要真的乱来，自己该怎么反抗？
正乱想着，身体腾空，吓得她“啊”的轻叫一声，也就是三秒钟，她被拽到二楼，双手按住窗台，努力往里进。
端木清一看，这家伙也太笨了，双手伸出窗户，抱住柳文青的腰用力往上一提，身体后倒，柳文青好象飞一般飞进窗户。
端木清腰腿使力，撑住身体没倒，柳文青正好扑进怀里，俩人来了个亲密接触。柳文青推开端木清，气道：“故意的是吧？”
端木清按了按被撞痛的胸，问：“衣服里面是什么，那么硬？”
本来依着柳文青的胸部尺寸来说，若是撞一下，该是软软的满怀的幸福，可事实恰恰相反，虽然满怀了，却是硌的慌。
“活该，我还疼呢。”柳文青背过身，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小刀，一个小锤子，一个螺丝刀。
端木清大惊：“你带这些玩意干嘛？”边说边打量柳文青的胸，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几个玩意塞进去。
“我看你没带，想着万一有用怎么办，就带了。”
“你，真有本事。”端木清接过几样东西：“还带什么了？”
“U盘，数据线。”
端木清叹服：“你真是人才。”
“那是自然。”柳文青很骄傲，跟着问话：“你知道监控室在哪么？”
“不知道，反正有时间，慢慢找就是。”
“可是有监控，拍下咱们就麻烦了。”
端木清琢磨琢磨：“你说，学校放学，大晚上的也没有人，有没有可能关闭监控？”
“不知道。”柳文青很诚实。
端木清只好到处打量看。
幸好这里是学校，不是银行，摄像头不是很多，其中大部分摄像头用来监控教室，走廊里并不多。
同时，学校还有个好处，所有房间都挂着小牌，比如这里是二年一班，前面是二年二班，不用费心寻找。
教室不用查，只要能闪避开不多的摄像头，可以在大楼里随便溜达，慢慢寻找传说中的机房或是监控中心。可问题是如何躲避摄像头？
想来想去，决定断电。
让柳文青站在安全地方，他一个人去找电闸。十五分钟后，电闸关闭，俩人光明正大的在楼里面溜达。
先从顶楼开始找，连续路过校长办公室，副校长办公室，会议室，播音室，主任室……走着走着，看到间没有玻璃窗的、锁着门的、也没有标牌的办公室。
俩人停下来，柳文青问：“有没有可能是这间？”
“进去不就知道了？”端木清走到门口看门锁。
柳文青说：“你得感谢我带了锤子。”
端木清笑道：“你想破门而入？”从兜里摸出两根铁丝，用手捋几下，插进钥匙孔，略一活动，然后抬手拽门。
房门纹丝不动，锁根本没打开。
他前面的动作极帅极有把握，好象十拿十稳那样，不想却是摆样子。柳文青捂着嘴偷笑：“你太有意思了。”
“这个是失误，破学校，没事换什么锁？”端木清咳嗽一下掩饰尴尬。从兜里又拿出个细铁片，和铁丝一起插进钥匙孔，然后右手抽动铁丝，左手转动铁片，便听见喀嚓两声轻响，端木清再拽门，轻巧开门进入。
可惜，这间办公室是档案室，房间很小，满满的堆着各类档案袋。看都不用看，端木清出屋锁门：“不是这间。”
继续往前走，在大楼的另一头有个特别大的教室，是机房。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屋子里都是电脑。
开门，进屋，大教室里还有个小房间，同样锁着门。走过去，再次施展开锁神技进入。
房间不大，桌子上摆着几个显示器，边上有个架子，上面放些电子设备。
“应该是这里了，你下去把电闸推上……”话没说完，柳文青电话突然响起来，是琳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端木清气道：“能不能专业一点儿，咱俩做坏事呢。”
柳文青没理他，和琳琳说了几句话，挂电话后问端木清：“你电话是震动的？”端木清“嗯”了一声。柳文青说：“那你下去吧。”把自己的电话也调成震动。
小兵端木清乖乖下楼，去总闸合上电闸。
后面的时间就是等待，端木清以为有个二、三十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一等就是四个多小时，再呆下去，天都好亮了。
得先找到是哪个摄像头监视楼梯，才能提取录象观看。可是因为对设备的极其不熟悉，柳文青边摸索边学习使用，自然要用去很多时间。
四个小时后，终于找到小荷摔倒的画面，赶忙叫端木清来看。
那个地方只有一个摄像头，装在楼梯的拐角，同时监视上楼梯和下楼梯。小荷在下楼梯摔倒，摄像头拍到她的后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个头稍高一些的女生。从视频角度来看，可以清楚看到身后女生朝前伸手，推倒小荷后，女生快速跑回上楼梯。
端木清很生气，来来回回看了三遍，问柳文青：“可是拷贝下来么？”
当然可以，柳文青把这段视频复制到手机和U盘各一份，然后关闭电脑。俩人出门，锁门，回到二楼走廊，从原路返回。
当端木清再次把绳子绑到柳文青身上，柳文青还是有些不适应，问：“能不能不绑大腿？”
端木清看看她：“如果你能从绳子滑下去，连腰都不用绑。”
柳文青趴窗台往下看：“不绑了，我滑下去。”
“你可拉倒吧。”端木清在她腰上连缠十几道，抱上窗台：“拽着绳子往下走。”
柳文青犹豫了再犹豫：“我怕。”
端木清郁闷：“就这样还想滑下去？等你滑下去，天都亮了。”将绳子另一头重新系到自己腰上，双手抱住柳文青，把她往窗台下面顺，随着柳文青越降越低，端木清说：“抓住绳子。”
柳文青使出全部力量攥住绳子。
端木清先松开右手，去抓紧绳子，这才松开左手，让柳文青感觉不到坠落，然后两手抓住绳子，慢慢放松，不一会儿，柳文青安全落地。
转头看看，没有遗漏任何东西，端木清单手按窗台，嗖地跃出，轻巧落到柳文青身边，看着这位大美女直摇头：“二楼啊，也就是二楼，你跳下去都摔不死。”
“你以为我是你？给我解绳子。”落地后的柳文青马上有了胆气，大声呵斥道。
端木清摇着头伺候这位大爷，再领着她走墙边，翻墙而出。
等回到家，已经三点多了。因为小荷住院，俩人一人一个屋，呼呼睡大觉。
端木清感觉才睡着，有人咚咚咚砸门。很困的端木清无奈起床去开门，是琳琳。那家伙横眉怒目，大声骂道：“猪啊，还不醒？打电话干嘛不接？文青个猪，她怎么也不接电话。”说这话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猛地推开端木清，去敲柳文青的房门。
这一敲又是一分多钟，柳文青迷瞪着眼睛开门：“干嘛啊？”
琳琳推开她，进屋仔细观察，好象没有异常情况。想了想，又跑进小荷房间，这里也很正常。转身去找端木清：“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端木清躺在沙发上，打算睡个回笼觉，听到这句话，随口回话：“你怎么知道的？”
琳琳眼睛顿时瞪的溜圆，大声问：“你们俩？不会吧？小荷刚住院，你们就迫不及待了？”
“我们迫不及待什么？”柳文青还没清醒过来。
端木清却是听明白了，叹气道：“你好歹也是个明星，脑子里能不能想点阳光的东西？”
“你管我想什么，你俩干什么都不接电话？”
“打的震动，没听到。”端木清回道。
观察俩人表情，一切如常，没有什么脸红啊、不好意思、或是做错事的表情出现，应该没发生故事，琳琳说：“赶紧做饭，都几点了？想饿死小荷？”
“几点了？”端木清去找手机，拿起一看，马上就醒了：“我的天，都七点了。”飞快冲进厨房，快速煮粥。在熬粥的时间里，又拌了三个小菜。然后抱着大饭盒下楼，骑车去医院。
病房里，病友老太太和她闺女在较劲儿，她闺女带了早饭来，老太太坚持不吃，说是等端木清的早饭。把她闺女气的，眼看时间来不及，自己还要上班，正为难中，端木清跑进病房。
老太太闺女朝端木清就冲过来了：“你怎么回事，说了让你注意点儿，你干嘛呢……”
话没说完，被端木清打断：“拿碗拿盘子，快点儿分早餐。”
保温瓶，满满的都是白粥，匀给两个病友，又分出小菜给她们，这才能伺候小荷吃饭。
还没吃饭，小荷小声说：“叫护士来好么？”
一看她的表情，不用问，又是尿急。端木清想去找护士。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开始吃饭，吃的那叫一个香，胡噜胡噜的。她闺女一看，老太太既然愿意吃，咱也不能逆着老人心愿干，最多给那个小伙子一些钱就是，同时还能解放自己。于是走过来想要商量这事。
刚走过来，听到小姑娘要找护士，再看其表情，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问：“你要小便？”小荷轻轻点头。女人赶忙说：“不用找护士，我来，你先出去。”轰走端木清，她来帮忙。
女人要赶着上班，所以倒过尿盆，回病房和端木清说话：“我妈挺喜欢你做的饭，咱商量商量，你给妹妹做饭的时候，给我妈带一份，我给钱行不行？一顿饭三十。”
按照盒饭的标准来说，三十算是贵的。
端木清无所谓价钱，笑道：“都一个病房的，带饭可以，钱就不要了。”
“那哪行？我先给你一百，算是今天的饭钱。”早饭向来便宜，这样一来，午饭和晚饭起码是四十五块钱一份，女人觉得自己挺大方。
端木清摇头：“真的不要。”
“怎么能不要呢？小伙子，我觉得你做饭真好吃，帮我也带一份呗？五十块钱一份行不行？”另一个病友，刚吃完早饭的中年女人插话道。她把端木清分过来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连一粒米也不放过，可是没吃过瘾。
端木清还是那么说：“带饭可以，钱就不用了。”
俩人当然不干，直接丢过来两百块钱，然后就不管了。
端木清不想为两百块钱推来推去，拿起钱，笑着和小荷说：“没想到你住院，我还能赚钱。”
中年病友说：“你手艺真不错，我敢说，如果医院肯让你卖饭，别的卖盒饭的就不用干了。”
端木清毫不谦虚的笑笑，问小荷：“昨天睡的好么？”
……
他俩说了会儿话，医院上班，医生查房，护士查房，给病人打吊瓶。
趁这个机会，端木清给蒙老师打电话：“蒙老师，如果说，肇事女生是推小荷下楼，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蒙老师没有马上接话，犹豫片刻回道：“无论是撞倒还是推倒，我觉得还是私了比较好，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怎么解决，也不可能让断腿复原；其实，学生愿意认错，家长肯赔钱，小荷又没有大事……”
端木清不愿意听了，什么是没有大事，腿都断了还没有大事？打断老师的说话：“我很讲道理，也愿意接受道歉，但是有一点，我希望看到事实，希望那个学生从事实出发，诚心道歉，不要跟我说是无心撞的，我不信。”
“你怎么能不信呢？你又没见过那个学生，怎么知道她说假话？”
端木清不想和老师起争执，低声说话：“蒙老师，我不在乎钱，我在乎的是小荷，她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我希望有个说法，你可以仔细问问那个女生，到底是无心撞的，还是有意识推的。”
蒙老师见说不服端木清，想了想说道：“刚上学，还没来得及问，中午以前给你打电话。”挂掉电话。
端木清则是回病房陪小荷发呆。
十点钟，任长空打来电话：“你的破店怎么又关门了？”
“怎么了？”
“给你找房子呗，我靠，我的建议是先别买了。”
“怎么了？”
“前两天那个三层楼才要你一亿是不是？他现在肯定不会卖了。”
“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不，人都要疯了，我靠，这还是房子么？城西有个房子，一百多平，丫的卖3300多万，我靠，平均18.1万一平米，这个牛不牛？”
“牛。”
“还有更牛的，学区房的价钱呼呼往上涨，有个13平米的垃圾房子卖270万，平均20多万一平，这还不算狠，有个四百平的房子卖1.3亿，平均32万5一平米，这些人都疯了，抢钱有瘾。我琢磨着是不是你的原因？你想买房子，它就呼呼涨。”任长空开玩笑。
端木清知道他在开玩笑，回道：“你们北城人是不是特有钱？张嘴闭嘴都是百万百万的，把我吓尿了屁的。”
“少侮辱人，小心我揍你，不过你说，卖房子的这帮人是不是傻叉，卖那么贵，谁会买？真有那些钱，直接把孩子送国外多好……”话没说完，自己停口，苦笑一下说话：“现在人真聪明。”
端木清问：“你说什么？”
“你不明白。”任长空问：“什么时候开门？”
“今天不开门。”
“我靠，你在哪？老子在你店门口，你不开门，想死啊？”
“你在店门口？正好，一会儿陪文青去买酒瓶，然后送到孟坤的车库，你打电话通知孟坤，钥匙在他那。”
“老子是你跑腿的？”
“你闲着干嘛？我让文青给你打电话，挂了。”按掉电话，再拨给柳文青。这家伙依旧在睡觉，是琳琳听到电话震动的声音，叫她起来接听。
听明白端木清说的话，柳文青问：“钱呢？”
早上太匆忙，端木清忘记拿钱，又不能让柳文青去大背包里拿，随口说道：“你让任长空先垫上。”
挂电话后，端木清下楼买小餐桌，不能每次吃饭，都要小荷挪到床边。
回来时，又接到任长空的电话，把他好一通骂：“小荷住院不告诉我？想死是不是？”
“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干嘛？”
“我靠，别让老子看见你。”任长空挂电话。
因为要做三份病号饭，家里还有琳琳、柳文青和自己要吃，端木清回病房没一会儿，就拿着空饭盒回家。
去市场买菜，回家忙碌，等他拿着三份饭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屋里全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