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秋是被一道悠扬的歌声唤醒的,睁眼看了看四周,竟然还是自己昨日住的那间客房,一骨碌爬下床,左肩还有些疼,撇开衣领查看,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
玲珑剑和弦隐琴还端放在屋内的桌上,自己的包袱也好好的,没有缺少一件东西,松了口气,推开窗户看向歌声的来处。
……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
是驿馆老板的大女儿在内院唱歌,小女儿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册,静默地看着。虞小秋一时看得有些失神,这样的场景太过美好熟悉,曾经她也和自己的哥哥坐在院内,她抚着琴,他舞着剑。
心头莫名涌上一阵伤感,和亲人分离至今已经过去将近一月,自己竟然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正看着书的小女童抬眼瞧见了她,连忙笑着招手,高喊道:“姐姐,你醒了!”
唱歌的大女儿也停了下来,看向她,随即朝大堂走去,应该是去叫老板和老板娘。
虞小秋笑着也冲女童招了招手,准备开门下去,老板娘却已经到了门外。
“哎哟……怎么起来了,你受了伤,快去床上躺下!”
见她站在屋内,老板娘语气着急,连忙快步扶着她朝床边走,虞小秋摇摇头,意指自己没事。
门外又传来两道脚步声,是那对姐妹进来了。
虞小秋从包袱里拿出纸笔,在茶水杯里沾湿笔尖,写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板娘连忙解释:“我家掌柜的昨日去竹林挖野笋,碰巧在山坡底下瞧见了你,便将你带了回来,你……怎么会受伤呢?”
虞小秋默了默,又写道:“多谢。”
老板娘摆摆手:“小事一桩。”
此时那个小女童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虞小秋提笔,写下:“虞小秋。”
“原来是虞姐姐!”女童唤道。
虞小秋点点头,又问:“你们呢?”
老板娘将大女儿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名唤楚红鸢,这是我的小女儿,楚青鸾。”
虞小秋歪了歪头,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楚红鸢、楚青鸾。
“有人在吗?!”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不过……这声音有些熟悉!
虞小秋先三人一步,匆匆跑出房门,在楼梯口处,便看见了正站在柜台前的二人,正是方泽兰和方泽西!
二人听见楼梯处急促的脚步声,也转头看了过来,一怔,随即方泽西便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往下扯,怒气冲冲道:“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一声不吭跑了呢?!”
虞小秋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心道:我不是给你们留了书信吗?
方泽兰目光沉沉,脸色也有些疲惫,上前看着她,语气淡淡:“既然找到了,就先回去吧。”
“哎哎!二位客官,是虞姑娘的什么人?”此时老板娘也领着她的两个女儿走下了楼梯,见三人拉拉扯扯,一把将虞小秋护在身后。
方泽兰微微颔首,道:“此乃小妹,离家出走,此番我兄弟二人特地来寻她回家。”
老板娘恍然大悟,原先她便对虞小秋孤身一人在外感到疑惑,看样子也是离家出走,温声温气地问虞小秋:“虞姑娘,他们可是你的哥哥?”
虞小秋瞥了眼方泽兰,他灵力甚高,既然要带自己回去,那自己必定是挣扎不了的,况且又不想连累老板娘一家,只得点点头,末了又瞪了方泽兰一眼。
方泽西见她配合,摸了摸脑袋,笑道:“小秋,你快上楼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了。”
虞小秋没有理他,径直转身上了楼。
方泽西讪讪地冲着老板娘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递过去,道:“多有打扰,多有打扰。”
老板娘没有接,只是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回了内院,自己便走到柜台前又开始算账了。
虞小秋很快就下了楼,身上仍然背着琴中剑,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走去,又在柜台前驻足,向老板娘鞠了一躬,才随同方泽兰二人离开。
踏上云头,没了外人,方泽西便开始念叨:“小秋妹妹,你说你着什么急呢?我都说了我们不是诓骗你,如今这南华山啊,边境和妖界发生了冲突,你还真去不得。我和我哥为了找你,都快急死了。”
虞小秋自知理亏,闷闷地看着方泽兰宽阔的后背。
方泽兰也解释道:“泽西所言正是。”
虞小秋撇了撇嘴,北上有魔界,找不了虞弈和贺卿,南下有妖界,寻不到虞靳,她现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方泽兰身上……
回到别院,虞小秋又开始了自己枯燥无味的修炼。
肩头的伤口并不严重,也不知是不是驿馆的药太有效果,不过三五日便愈合了,并且连一丝伤疤也看不出来。
方泽西还是每天来别院看她,方泽兰和之前不同,几乎间隔一日便会来一趟,三人碰了头,往往是兄弟二人坐在院中议事,虞小秋在一旁看着天空发呆。
偶尔提及魔界的时候,她也会仔细地听着,不过也没什么新鲜事,听闻近日在江湖上流传了一张什么图纸,据说和某件神器相关,魔兵在人界肆虐,就是为了寻找那张图纸。
虞小秋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些魔兵,是将自己手上的《神族密卷》当做了传说中的图纸,紧追不舍。
看来自己手里的神族圣物,确实会带来一些麻烦,虞小秋想了想,趁着方泽兰在的那日,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请求。
方泽西坐在一旁,哈哈笑道:“小秋妹妹,你怎么突然想学收纳术了?”
虞小秋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盖因那把琴中剑太过瞩目,她总不可能时时背在身上,最好能藏纳起来,也方便携带。她早前也跟着虞靳学过一点,但只是很微末的法术,收一些小物件还行,七弦琴和长剑,就有些难了。
方泽兰含笑看她,问:“可以教你,是想要将琴收起来?”
虞小秋眨巴眨巴眼睛,点头。
方泽西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小秋妹妹,你那把琴和剑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否给我看看!上次只远远地瞧见,还没看个仔细呢!”
方泽西好奇心重,但这并非虞小秋的物品,她不能给他看,摇了摇头,写道:“并非我物。”
方泽西摸了摸鼻子,知道她是拒绝的意思,便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