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向越青山发起攀登,温暖和光明总能驱逐一些未知的担忧和恐惧。
走进越青山,连林深都感受到了这不一般的气息,整座山被笼罩一层灰蒙蒙的雾里,越往上行,雾就越浓,气温也就越低,阴风阵阵,更可怕的是,诡异之处也就更明显。
如果说山下还只是给人一种没有生气的感觉,那么山中就真的是满目衰败,当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百草凋零、很多树木都已经枯萎。
林生好郁闷:不是说跟镜之森气候景致差不多嘛?这哪里差不多了?
鹿停下脚步,说:“这山上的雾里有毒气,进入这深山,如果不是有修为法力的,早就已经死了。”
林深一听,汗就流下来了:“那我不会有事吧?”
章元转身对她和阿吉说:“你俩虽然暂时不会有事,但是毕竟法力太弱,还是会受到影响的,你们可能没办法撑太长时间。”
林深把阿吉拉过来:“我还可以,但是我担心阿吉,要不你先下山等我们吧。”
阿吉被小瞧了,很不甘心:“我也是有法力的,我没事,我才不要下山,我要跟你们一起。”
鹿想了想,说:“现在这个情况,让他独自下山也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但是林深你拉着阿吉一起,你俩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林深牵着阿吉的手,冲鹿点点头。
一行人又继续前进。
阿吉告诉林深,再往前走一点,就有一棵刺桐树,高大挺拔,枝叶茂盛,开的花鲜红欲滴,像是鲜血染成,一串一串的,听说族里的老猴子说,这是一棵象征吉祥的神树。
林深想,既然一棵神树,那么应该能抵御这毒气吧。
“鴸(zhū)、鴸、鴸……”正说着,前方传来了嘶哑难听的怪叫声。
“猪?”林深莫名其妙,这深山有人在骂街吗?只重复这一句,声音还这么难听。
“不是。”鹿拉过林深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下“鴸”字,“是这个字。”
林深想着这个生僻的字,极力回想在哪里见过。
“果然是那个苏醒了,真是不祥啊。”令狐一声喟叹。
令狐的话让林深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个“鴸”字。
他们循着声音快步前进。
走到一棵巨木下,阿吉大叫:“啊!刺桐!”
原来那棵巨木就是阿吉口中的刺桐,但是早就不是阿吉所形容的那样,早就已经枯死,树叶和花朵调令,落满了树下的土地,光秃秃的枝桠像是一只只干枯的手临死前伸向苍穹的挣扎。
其中一根枝干上站着一只鸟长得像鹞子,却长着人手一样的爪子,正用难听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叫着:“鴸、鴸、鴸……”
挺久了真的让人心烦意乱。
阿吉从未见过这种鸟,声音透着害怕和茫然:“这是什么鸟?”
“这个是鴸鸟,传说它是上古时期尧的儿子丹朱死后的所化。尧虽然拥有天下,但是丹朱实在太昏庸无能,尧就把天下让给了舜,丹朱则被流放。丹朱不服气就起兵造反,结果兵败自杀,死后化为鴸鸟。这鴸鸟是一种不祥之鸟,因为它是流放者灵魂的化身。”
林深以前在读过这个故事,她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解释,也不知道阿吉能不能听懂。
阿吉听过上古时期的尧舜禹的故事,他们从某种程度也具有神力,但是关于鴸鸟,倒是第一次听说,问林深:“流放是什么意思?”
林深看着那鸟,想了想:“就是一个人犯了错误,被拥有权力的人赶到条件艰苦的地方去受苦受难,以此作为惩罚。”
阿吉不由得问:“你们人类还能被流放到妖怪的世界中吗?”
阿吉的话提醒了林深——妖怪的世界也有流放者吗?还是这鴸鸟也是妖怪,所以在这个世界也有?
“人类的当权者当然不能把他们的手下败将流放到我们这里,但是我们这里可以有流放者的亡魂。”鹿悠悠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深的心里咯噔一下,人类的亡魂?那岂不是鬼了?
刺桐树上的鴸鸟看到了竟然还有活人来到这里,怪叫的频率比刚才更高,拍着翅膀飞走了。
也许是毒气正在侵蚀林深的身体,也许林深心中的恐惧让她的身体跟着软弱,林深开始感到不适,力量一点点流失,呼吸也变得不那么顺畅,像是缺氧一般。
林深咬咬牙,没有说。
大家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山洞的入口。
朝山洞里望去,期望一片,像是一个无底的大嘴,准备要吞噬一切,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山洞里水滴的滴答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你们快看。”章元指着洞口附近折断的小树苗和倒伏的荒草。
很显然,这个山洞最近有什么人或野兽出入活动。
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也没人有说话,大家好像是靠意念在交流着要不要继续前进,该如何前进。
鹿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他侧过头,耳朵朝着洞口,像是在听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快闪开!”鹿大喝一声,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往旁边弹跳开。
鹿拉着林深,令狐拎着阿吉。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一米多长的戟从洞中飞出,狠狠地扎在洞口前的地面上,扔出这把戟的人所用力道之大,让整个戟前头的枪头全部没入了土地里,枪头的红缨格外刺眼,枪身在剧烈地晃动着。
如果再迟一秒,大家还站在洞口,很可能就被这把戟扎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洞里蹿出,停在长戟旁边,抬手轻轻一拔,提起了那把戟,用浑厚的声音说道:“鴸鸟告诉我有客人来了,你们站在洞口半天不进来,本将军只好亲自出来迎接。”
这不会就是那个流放者的亡魂?林深惊魂未定,低着头不敢看袭击者。
鹿拉着她,小声说:“没事,你可以看一下。”
林深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抬起头看了一眼。
出乎意料,并不是什么僵尸或者会动的骷髅。
而是一个人高马大、目光如炬,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
这个汉子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脚上一双斜皮气跨靴,腰间配着短刀,手上提着长戟,盔披着一张白色的兽皮披风,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这分明是一副古代将军的穿戴。
这位将军此刻正怒目圆睁,脸上的表情也是生动,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亡魂。
令狐早已召唤出自己的长风剑,拔剑出鞘,一副不出所料的口气:“果然是被砍了头的流放将军苏醒过来了,他的首级和身体不是分开埋在山的两处吗?怎么合在一起了?”
令狐的话让林深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这真的是个死人,而且还是被砍了头,现在又把头安上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