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沐没有注意到，秦珏时不时瞥向自己的目光，他在画她。
不出于任何情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喜欢。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颜控，艺术家尤其严重。艺术家或多或少有一些疯狂，令人难以理解。
而绘画鬼才秦珏，对于美学的敏感程度达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程度。因为对美学的敏感，多多少少能判断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善恶没有概念，道德观也十分淡薄。在他眼里，美就是真理。
一个女孩，只有经过时光的淬炼，才会有醇厚的味道。她身上有那些个天真、繁芜、阴凉、世故，或许带一些淡淡的邪恶，显出更倾颓的味道。
少女的美是一派天真，有气息有味道的女人，让人如临深渊如陈年普洱和千年老树，光阴赠给她的，除了凛冽的寒凉更多的是这种叫做气场的东西。
而顾无沐身上，既有少女的天真烂漫，也有女人的薄凉世故。这些气息在她身上丝毫不矛盾，反而有一种极致的美感。
两个人基本上在同一段时间里，完成了绘画，放下画笔。
“给你。”秦珏小心翼翼地取下自己的画，递给顾无沐。
顾无沐讶异地望了眼画中静谧美好的少女，抿了抿唇瓣，还是接下了画，轻声说道：“谢谢。”
想起来时的目的，她又轻声细语地问：“秦珏同学，可以请你参加绘画比赛吗？”
秦珏转过头，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吐露两个字：“阿珏。”
耳力真好，隔着那么厚的门，都还能听清楚……
顾无沐无奈重复了一遍：“阿珏？”
“送你的，就是你的，随便你，可以参赛。”秦珏简简单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说话了。
画送你了，就是你的。可以拿着这幅画参赛，他没有意见，随便。
顾无沐理清楚他的意思，也达到了目的，就向他道别，准备离开。
“如果想要绘画，可以来。”秦珏在顾无沐关上门的那一刻，平淡地说道。
她的动作顿了顿，含笑道：“嗯，谢谢你，阿珏。”
她静静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目的达成，那也没有久留的意义了。顾无沐拎起墙角的书包，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
“大小姐。”门口守着的保镖毕恭毕敬地鞠躬，打着招呼。
顾无沐颔首示意，算是做了回应。
她打开门，从明亮宽敞的走廊迈入装潢低调奢侈的CEO办公室。里面没有开灯，空间昏暗。只能通过从落地窗投射进来外面商业大厦的灯光，来依稀分辨周围。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个个家具摆设，来到办公桌前。那里有一个背对着她的浓黑色旋转椅，和一只伸出来握着烟的修长大手。
“父亲大人。”顾无沐微微鞠躬，平静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她静悄悄地望着男人手中惺忪不定的火光，跟冉冉升起的缕缕白烟。空气中弥漫着麝香般的味道，混杂着烟草的味道。
真是令人作呕……
顾无沐低垂的眸子晦涩不明，沉浮着细碎的光芒。
“无沐回来了？”回应的是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她探出头，媚眼如丝地娇笑着。转头又吐气如兰，暧昧不明地在男人身上画圈圈。
顾无沐扬起脸，甜美一笑：“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我与父亲大人有事情要商议呢。这位……小姐~”
她把小姐两个字咬得较重，不由引人遐想到带有歧义的词汇上面。
显然她有些高估了女人的廉耻心，她又重新挂起妖媚的笑，嗓音绵软无辜：“大人~无沐她……”纤长的手指柔弱无骨的触碰着他精壮的胸膛。
“谁准许你叫她无沐的？”淡然威严的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扯开，无情地摔在地上。双目锐利的射向她，那里面哪有一丝情欲。
“滚。”薄唇轻描淡写的吐出一个字，却吓得那女子冷汗涔涔。
她忙不叠的应声道:“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便飞快的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退了出去。
男人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袖，将转椅转向面对顾无沐的方向。
他将手伸向办公桌，拿起手机拨给了秘书，淡淡的道：“准备沐浴。”
而后皱了皱眉，又道：“把这旋转椅丢了。”
语落，随手将手机搁在办公桌上。双手相交，手肘撑在桌上，凝视着顾无沐，“沐沐。”
“是，父亲大人。”顾无沐颔首。
“说吧，什么事情。”他低垂眼睑。
顾无沐如实汇报道：“解忧高二A班来了新班主任，是海归精英温若寒。解忧运动会、秋游和艺术节临近，我报名了舞蹈、绘画和几个运动项目。”
“嗯。”男人沉吟一声，思虑一番后说，“我会请专人加强你这几方面的能力，你自己也上点心。”
顾无沐应下：“我明白，不会给父亲大人丢人现眼。”
“这倒不是。”他抬眸似笑非笑，赫然一番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我顾穷生的女儿，本该如此。”
顾无沐动作一顿，仍旧目不斜视，面不改色道：“是。”
“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家。”顾穷生挥了挥手示意，随后便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审阅，不再理睬她。
他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着惊人的时间，顾无沐凝视他的手表片刻，低下了头。
“父亲大人，再见。”顾无沐再次鞠躬，告别他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顾无沐脸上所有的温柔甜美退散得一干二净，徒增几丝隐晦。她快步离开这个地方，不打算多留一分半秒。
今天我已经忍受的足够多了。
顾无沐颇为厌恶地抹了一把嘴角，难以忍受反胃感。
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步履匆匆地冲进接送的专车，甩上门。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吩咐道：“回家。”
“是，大小姐。”司机若有所思地通过后视镜，看了有些失态反常的顾无沐一眼，暗暗把她的举动记在心里，准备之后汇报给Boss。
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麻利地打开引擎，驶向顾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