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营的中军大帐设在村头的谷场中,不过自亲军营设在孙公庄后,从来没用过一次,就是每日中军官和侍卫轮值,从没马虎过。
今天郭海披着重甲,大马金刀的端坐在,五个都头分两侧坐在马扎上惴惴不安的看着那张空的马扎,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今日轮值的卫士胸膛挺得老直,头抬得就像谷场前带着几只母鸡巡视的大公鸡一般。
此次出去剿匪的正是第三队,由都头张猫儿率队。
出去时郭海给他指引的方向是东南安德一线,往返距离不得超过百里,时间不得超过七日。
但张猫儿剿杀完安德南源的一支匪窝后听得距离安德不远平原城北有一支土匪队伍刚截杀了一位齐国的商人队伍,夺得不少的财务,心里贪念滋生,又受了手下亲信的撺弄,脑袋一热,带着队伍往西拐到平原去了。
今日外面亲兵营都没人训练去了,都静悄悄围在谷场旁边,相互偷偷的说着什么。
营帐外面鼓声阵阵,每一次鼓声就代表一个时辰。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
又一通鼓响起来,此时方听见远处有兵马的声音传来,离大路近的亲兵营士卒立马躲得老远。
张猫儿进到中军帐前早就觉察出不对,早没了刚回来的喜笑颜开,光着的头上冷汗冒个不停,一进大帐,扑通跪倒,只是磕头,啥也不说。
郭海皱着眉头,叫过军法司马:“这不尊军令,延误归期该当何罪?”
军法司马拿过军令,读到:“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张猫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猫儿一闭眼:“只怪末将贪图小利,不怪他人,小的认罚便是,只是求大帅杀我一人,莫要责罚我手下众人。”
众都头见状一起拜倒:“张兄弟也是冬瓜堡老人,跟随大帅出生入死,求大帅手下留情。”
郭海叹了一口气,从桌后走了出来,亲手扶着叫众人起身。
“非是郭某心硬,自从建军以来,大伙辛苦我都是看得见的,可是在咱们辛辛苦苦的训练是为的那样?”
“是呀,既然穿上战甲,当了兵,在这乱世,那么就得自认天命,和这战场便结了终身的缘分,要么战胜,要么身死。除非天下太平,方可解甲归田。”
“各位兄弟,要选那样?”
“自从拿下翼州,军中,特别是亲兵营许多人便目空一切,自以为天下无敌。井底之蛙呀!那是齐帝昏庸,齐国官吏贪腐盛行,军士无死战之心,我军到处,方能攻城掠地,如若无境。”
“可这天下,不用说西边的周兵,北面的突厥,就连南朝陈国,那个不是英雄遍布,雄兵无数。”
“这样不遵军令,肆意妄为?这样下去,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大军自然会成为一堆散沙。今后如遇强敌,你我怕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又拜倒在地,张猫儿也磕着头给众人说道:“众家兄弟,大帅说得是,是我张猫儿不遵军令,甘愿受罚,只愿各位兄弟以我为戒,今后遵守军令,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又转身给郭海磕了个头,“大帅,我张猫儿打心底佩服你的,这条烂命且给众人做个鉴戒,临行大帅赏我一口酒喝就成。”
便大笑着往账外走去。
郭海喝道:“且慢,今日念你乃是初犯,破翼州城时是你为首个登上城墙,又制约乱兵侵扰百姓,有大功在前,至今未曾封赏,亦不曾有过怨气。”
“今日以功抵罪,饶你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责罚八十军棍,降为士卒。你可服气?”
郭海又转身对军法司马说道:“亲兵营统领郭海不能约束下属,险些酿成大祸,按律杖三十军棍,一并行刑。”
众人愕然,军法司马急道:“大帅不可,此乃张猫儿一人之错,怎可祸及大帅受罚?”
张猫儿转身跪倒,磕着头哭道:“某家认罚便是,哪里敢叫大帅受累。”
众人也纷纷再次拜倒,恳求郭海收回成命。
郭海叫众人起身,“管束下属,本就是领军之人的职责,下属犯了错,追究原因,上官不提前教导,不好好管控,自然上官亦有错则,受罚也是自然。”
孙月儿含着眼泪给郭海涂着伤药,一边埋怨:“这才好了刀伤,又自己把自己打伤了后背,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得了。”
郭海打趣道:“我刚好还舍不得走呢,好叫让你多服侍几天。”
羞得孙月儿将药碗搁到一边,低着头出去叫小耗子进来给郭海涂药,还没等小耗子拿起药碗,又走了进来,拿过药碗道:“毛手毛脚的,去烧水去。”
小耗子摸着脑袋,纳闷的出去。
孙月儿恨恨的说:“以后不许乱说。”
郭海笑了笑,也不说话,让孙月儿涂好了药。穿上衣服,叫军法司马来。
次日,由各营选出识字的出来,抄写军令,又将这些人分派到各伍,担任各伍政令教官,并传令下去,每日训练之后,由军令教官带着诵读军令。
还要求背诵,背不下来不给吃饭。
还要在今后的营中比拼时候加上背诵军令的要求,背不出来,不得受奖。
天哪,这不是要这帮大头兵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