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空气里仿佛浸透了浓浓的水汽，除了桨声，四周是如此的安静，紫来倦意顿起，沉沉地睡去。
还是那个梦，淡淡地浮现起来。
繁茂的紫藤花开得如烟似雾，静止地垂落在水面上，晕出一片淡紫的波光。她端着装满了衣服的木盆，走向那一池碧水，清冽的水面，如烟的水汽仿佛从来都不曾散去，她雪白的赤脚沿阶而下，踏入水中。
她舀水浇花，她又在紫藤下舞蹈，然后，回到水中洗衣。
她脖子上的紫晶垂下来，在太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彩，水面也闪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映射在她的脸上，点点亮亮。
是什么在响动？水声？埙声？
她轻轻地直起腰，垂下滴水的手指，望向水面。四下里什么都没有，悠悠的埙声渐渐分明，她确定，这是王爷的埙声。
可是，吹埙的人在哪里？
水下，有什么在轻轻地晃动，水面激荡起来，打着小小的漩涡……
王爷静静地站在船头，朝远方眺望，忽然，他看见了一个奇异的景象，湖水仿佛不是此处的湖水，而是梦中或者记忆中，那湾浩瀚的碧水——
雾气缭绕，一个清灵的紫衣仙子，手执一枝白莲，拖着长长的飘带，滑走在云端，从水面上翩然而过。身影掠过，水面留痕，她回头凝眸，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美丽的面容，久久地映在水中，紫色的纱裙洒下淡淡的阴影，将水面都染成了浅浅的紫色，她的眼睛好像黑色的珍珠，嵌合在水底，随着波光中微微荡漾……
那是紫来吗？
可是，她的眼睛，不是紫色，即便是倒映了裙子的紫色，王爷还是很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曾经在恍惚之中见过的那个女孩，象紫来，却不是紫来。
但是这个情景，为什么如此熟悉？
好像，好像印在他的心上。
王爷骤然间醒过神来，定睛一看，远处，一片绿色在翻飞，于是问艄公：“那是什么？”
艄公回答：“那是荷花淀……将近十亩的荷花，不过现在花还没开呢……”
“去看看。”王爷幽声道：“莲叶何田田，自有田田的味道，不一定要看花。”
小船轻巧地驶入了荷叶之中，王爷掀开帘子，看见紫来已经趴在船板上睡着了，他放下帘子，折身出来，将艄公调到另一支船上，挥手让他们退去，自己摇桨进入了荷叶深处。
氤氲的雾气缭绕，紫来站在青石板的拱桥上，望着水面。
“我要走了……”她忧伤地说：“你陪伴了我这么久，能让我见见你吗？”
水面很安静，片刻之后，从水下传出那熟悉的声音，轻轻的埙声响起来。
“你送我紫水晶，你为我吹埙……可我却不知道你是谁……”她伤感地说：“此一别，再会不知何夕，见个面吧，隐身的朋友……”
埙声还在响起，水面开始激烈地晃动起来。
“嘿！”头顶忽然罩下一片阴影，蓦地响起一声大喝，紫来惊惧地抬起头来——
“嘿！”紫来吓得一噤，骤然清醒过来，茫然四处一望，原来刚才只是梦境。她缓缓地安下心神，坐定，感觉船停了，走出篷外，只有船前，空着一汪碧水，不过丈许，那周边，是一望无际的荷叶，在清风中绿油油地连翻着，只偶尔几朵新荷，露着尖尖的角，还未绽放。王爷背手而立，正在船头冥想什么。
紫来默默地退到了船尾，她脱下鞋袜，坐在船舷上，把脚浸入水中，俯身去看倒映。
水中，一个美丽的姑娘，安静地望着自己。紫来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她望着影像，有些怀疑，这是我吗？她记忆中，闪过一个紫衣的小姑娘，含笑的大眼睛，调皮的身影……那个时候的她，无忧无虑，多么快乐……
阳光在头顶，投射下来，水面划过一丝金光。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水中，仿佛什么东西在游走，水花鼓动起来，靠近了她雪白的腿，紫来凝神去看——
水汽渐渐地上升，迷蒙中，现出一个影像！
紫来定睛一看，王爷！
猛地一回头，果然，不知什么时候，王爷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身后。他默然地望着她，没有微笑，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紫来静静地转回头，再次将眼光投向水面。水面上，王爷的脸，那么清晰。
王爷也盯着水面，盯着水面上紫来倒映的面庞。
恍然间，他的思绪游离起来……
那个女孩子，垂落的双手还滴着水珠，赤脚站在水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她有着跟紫来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没有那淡紫的眼睛。
你是紫来么？
王爷在心底轻问。
紫来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真切地看到了一个黑影，正慢慢从水下浮上来，靠近自己的脚边——
忽然，水面激烈地动荡起来，紫来忙不迭地抽回了腿，一跳而起，一把抓住了王爷的胳膊，急促而小声地说：“水下面有东西！”
王爷被紫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探头去看，水面平静，清澈见底，除了自己的倒映，什么也没有，他费解地看了紫来一眼，说：“有什么，那不是就是我吗？”
紫来狐疑地，壮了胆子，又伸头去看。
“啊，”王爷大叫一声：“出来了！”
紫来吓得浑身一抽，却听见王爷笑声爽朗：“可不是你自己吗？”
这下知道王爷是在捉弄在自己了，紫来悻悻地松开了手，默默地穿过篷子，走到船头站住，怅然若失。
水底下，真是有东西，是什么呢？象一个人啊……
紫来用力地想，直想的头开始疼起来，她难受地闭上眼睛，想逃避刺眼的日光，缓缓地抬手，撑住了脑袋。
象谁？
忽然，眉间一跳，她的脑海中，划过一张脸，宽宽的额头，国字型的脸庞，含笑的眼睛，扬起的嘴角，微翘的下巴，那是她在秋千上看到的那张笑脸，王爷！
脑海中的影像，模糊又清晰——
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波浪，渐渐从两边分开，王爷的脸，从水面下升起，他从水下站了出来！温和地，微笑着，拿着埙。
紫来猛一下睁开了眼睛，面前，什么都没有，平静的此刻，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
我这是怎么了？出现幻觉了吗？
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水面，确实，什么也没有！
王爷在船尾，看到紫来一脸的惊奇和无措，也跟了过来。
“你怎么了？”王爷问。
紫来摇摇头，没有说话。刚才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似乎是她记忆中的一个片段，顽固地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零碎的，没头没脑，她该从何去拾取和拼凑完整这残缺不全的画面？
她长久地沉默着，全神贯注地思索和回忆，搜索着脑海中与之有关的每一个点滴。
她确信，这些记忆，对自己非常重要，跟她的生命息息相关。
“紫来……”王爷轻轻地喊了一声，她脸上的神情为何如此怪异？难道，刚才的那一幕，她也看见了，她也惊异为何在水中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可是，那不是幻觉？不是海市蜃楼吗？
紫来淡淡地看了王爷一眼，王爷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她却不想打断自己的思绪，这个时候，还是避开点吧。她转身，穿过篷子，走到船尾。
王爷影子一样地跟到了船尾。
紫来坐下来，他也坐下来。
“哎呀，你别跟着我呀。”紫来忍不住叫起来。
“我怕你掉进水里呢。”王爷笑了一下。
紫来闷闷地看了王爷一眼，说：“我要回去！”
“那也不是现在啊，”王爷说：“一万两，我订了三天呢。”
“我马上就要回去！”紫来固执地说。
王爷想了想：“告诉我为什么，才可以考虑。”
紫来迟疑了一下，回答：“我要去见一尘大师。”
“为什么？”王爷又问。
“我要知道答案。”紫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什么答案？”王爷也站起身来，追着问。
紫来急了：“一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我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
“那我要跟你一块去见一尘大师，”还没等紫来反对，王爷就说了：“不然，退钱！”
一说到退钱，紫来就肉疼，她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去就去，随你。”
王爷嘻嘻一笑，问道：“那你真决定了，现在就回去？”
恩，紫来点头。王爷便转身折回船头，才一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这可好，紫来见他转身要走，也跟着想进篷子里，没想到他又折身回来，这一下便扎扎实实地撞上了，回力一下没止住，伸手去捞，又没抓紧王爷，只听见“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湖里。
王爷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扯了上来，还是湿透了全身。
“你折回来干什么？”紫来气急败坏地埋怨。
“水面凉，我叫你进篷子里。”王爷有些委屈。
“那还用你叫啊，我自己不会进去？！”紫来愠道，一边摸着脸上的水，一边用手绞着衣服，手忙脚乱。
看着紫来此刻的狼狈，王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死了啊！”紫来怒气冲冲地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碰到王爷，准就脱不开倒霉的事，连着两天都掉进湖里，谁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快去把衣服换了吧，”王爷已经开始脱长褂了，扔进篷子里：“再凑合一次……”
紫来悻悻地进了篷子，一把抓起了王爷的长褂。
才换好衣服，王爷就进了篷子，“你穿男装真的很帅气呢。”他笑得好生邪气。
紫来提了提长过脚踝的褂边，心说，鬼扯！
“艄公来了，我们这就打道回府。”王爷坐下，笑着伸手过去：“拿来，打发一下寂寞。”
紫来想了一下，没有吭声，只伸手在王爷的褂子里掏了一会，把一个东西扔了出来。
“咕咚”一声，埙在船板上滚动，到了王爷身旁，王爷捡起来，笑着问道：“我吹埙给你听？”
紫来还没有开腔，王爷就把埙凑近了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曲调异常地熟悉，紫来的脑海里忽然精光一闪，画面陡然间连贯起来！
那梦境，那紫藤，那碧池，那惘然的自己，那熟悉的埙声，水面下，浮现出来的，是手里拿埙的王爷！
这是全部的梦境么？
紫来愕然地，陷入了沉思。
“紫来，跳个舞给我看吧。”王爷说：“我给你伴奏。”
“现在？”紫来意外地问。
“当然是现在，”王爷笑道：“外面这么好看的荷叶……难得我有观舞的兴致啊……”
紫来拉了拉身上的长褂，说：“就穿这个？”
王爷打量了一番，说：“这不是很好吗？！”
紫来面露难色，王爷连忙说：“一万两呢，包括跳舞的要求吧？”他一起身，掀起帘子：“来吧——”
紫来无法，只得起身到了船头。
王爷缓缓地靠着篷架坐下，微笑着，吹起了埙。
不管她的人品是多么的不堪，她的舞蹈，都不似人间，而来自天上。
五月的婆娑湖，接天的莲叶，乌篷的小船上，紫来穿着王爷宽大的袍子，翩翩起舞。清幽的曲调中，淡青色的长褂起伏着，她象刚刚睡醒的莲，摇晃着呵欠，倦怠地伸起懒腰，然后自如地翻腾，仿佛莲已绽蕊，正在怒放。她修长的身体裹在长褂之中，大幅的转动带起呼呼的风声，间或亮出藕一样的手臂，均称的小腿，斜斜地挥过，如同莲在随风摇曳。褂子宽大，不见她的曲线，只有她的发，她的脸，她长长的颈，在袖子后忽隐忽现，就好像这湖里的荷叶，遮住了才起的新荷，试图将她的美丽小心地隐藏，却被风扰乱了清静，把莲羞涩的心事悄悄地泄露。
如果我是莲，就要绽放，你在哪里？
王爷静静地看着，埙声还在继续，他的眼睛停止了转动。
“我要走了……跳支舞给你看吧……”青石板的拱桥上，紫来对湖水轻声说：“如果我还能回来，希望能有缘相见……”
她轻轻地起舞，是对那水下朋友的告别。柔曼的身姿，雪白的赤脚，婀娜蹁跹是莲的写照，相同的舞姿一同现在。她跳得专注，只因在舞蹈中倾注了太多的离愁，那舞步，带着依依的眷念和如泣的忧伤。
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是莲，就要绽放，你在哪里？
这段舞，他一定见过。是在哪里？
这段舞，她肯定跳过。是为谁而跳？
记忆，还是残缺不全，她找不到曾经的完整，他也似梦似真。
哪里能找到答案，解开这心底的迷惑？
马车在林荫道上奔跑，向着归真寺行进。
王爷玩味地盯着紫来沉默的脸庞，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见一尘大师？”
“希望他能跟我解除疑惑，”紫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他一定知道！”
“你怎么能肯定呢？”王爷好奇地问。
紫来摇摇头，仿佛不能肯定，却又说：“我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她的直觉，从来都是灵敏无误的。
“你有什么疑惑需要他来解？”王爷就是脸皮厚，嘻嘻地笑道：“我也是解惑的高手呢……”
紫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我想事情呢，你别打岔。”
“说来听听。”王爷这会是一脸认真。
紫来摇摇头，叹口气：“说了你也听不懂。”
王爷默然片刻，忽然说：“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在湖面上，你看见了什么……嗯，一个女孩，或者说，就是你，站在水里洗衣服，水下面有人在吹埙，什么会冒出来？是一个人么？那人，还送给了你这个……”他指了指紫来颈间的紫水晶。
紫来吓了一跳，眼睛瞪得铜铃大：“你怎么知道？！”
王爷笑着，悠悠道：“岂止这个，我还知道……你跟他告别，跳舞给他看呢……”
紫来更加惊奇，张大了嘴，半天没出声。难道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王爷看着她的神情，觉得特别的逗，笑道：“你那么诚挚地告别，他出来见面了吗？你可有，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紫来怔了一下，忽然直通通地问道：“是你吗？！”
王爷莫名其妙，眨着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哦，看样子，他不知道更多了，不知道水下冒出来的人，会是他自己！紫来长吁一口气，急忙圆场道：“是你的读心术？真有那么灵？”复又想想，还是有些失神。
水漫开，出现的脸，是王爷啊……为什么会是他？这个瘟神！难道前世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今生还要追了来？！
紫来忽然觉得，她不该贪图那两个钱而答应带他来归真寺见一尘，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想问一尘什么呢？”王爷思索着，缓缓地猜测：“想问他，你梦到的，或者看到的，是真的发生过吗？那个人，又是谁？”
“把你的梦告诉我好吗？”王爷柔声道：“我真的会解梦。”
紫来微笑着，摇头。
王爷默然片刻，低声道：“五百两。”
紫来摇头。
“一千两。”王爷伸出一个手指头。
紫来淡淡地说：“不管你出多少银子，我都不卖……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的……我也并非，什么都卖。”
他定定地望着她，再也无话。她固执而且有原则，这是他最无可奈何的地方。
马车已经驶进了山门，紫来挑开帘子望外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
“你为何确定一尘一定知道呢？”王爷抑制不住好奇心。
“因为他是得道高僧。”紫来有口无心地回答，此刻她心里的直觉越来越清晰，一尘是知道答案的！同时，她也想起了同一尘的第一次见面，直觉告诉她，一尘是为自己而来。他看她的时候，眼无旁人，只有她，能发现那深埋的忧郁；无人介绍，他能直唤出她的名字，那熟捻早已超出了初次见面；他会知道满了十六，她就能得到紫晶；他兜兜转转，欲言又止，尽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唯独又是对她，特别的上心。
她还记得一尘朗朗念起的“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记得她问他时，他轻轻的一句“芙蕖啊，你已忘了曾手执于它，它却还记得你的笑颜……”那话里的沧桑和悲怆，已经深入她的内心。
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梦，碧水、紫藤、雾气、拱桥、莲舞……
芙蕖不是莲吗？
在那个梦里，她曾经，手执白莲，踩着云朵，从水面上滑过，不知为何，她会回头，望向水中，是在寻他？她只看见了自己的倒映，淡紫的裙子，长长的飘带，留下了一副美丽的容颜，还有，手中的那枝莲。
我已忘了曾手执于它？它……
一尘正在禅房里打坐，门被轻声叩响。
“何事？”他问。
“大师，紫来求见。”小沙弥回话。
一尘凝神片刻，说：“请她进来。”
门开处，紫来跨进来，一尘端立朝墙，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尘大师！”紫来轻轻一笑。
一尘点点头，眼光落到了紫来身后，微微一笑：“王爷。”
“我有事要请教大师，王爷无需听。”紫来一转身，飞快地将门一关，想把王爷关在门外。王爷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伸手一扒，用力按住两扇门页，紫来便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都推不动门了。这下她可恼了，好不恼怒地瞪了王爷一眼。
“一尘大师……”王爷此番的称呼里，隐隐地显露出威仪，似在迫一尘出面，制止紫来的胡闹。
王爷毕竟是王爷，一尘沉声道：“王爷请进。”
紫来无法，只好松开了手，转身站着，又说：“王爷有事，那请王爷先说，我过会再来。”
“紫来……”王爷再次开口，已不是前两日的纵容，咄咄中满是威慑：“等本王要走的时候，你也同行。”
紫来一下梗住，她不满地瞪王爷一眼，只见王爷一脸正色，沉默中带着威严，又恢复了以往的阴沉，不象是玩笑。紫来知道，休假结束了，随和的王爷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个狡黠阴森的王爷，高高在上，说一不二，这个时候，硬碰硬是会吃大亏的。紫来在心里飞快地掂量着自己的问题，她想，反正他也听不懂，要厚脸皮地赖在这里听就随便好了。
拿定了主意，便懒得再理会他，只低声问一尘：“我不曾忘记手执于它，你是它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