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盘县,县尊府。
书房之内,王厚方、陆家主以及此次参与除妖的几位家族首脑齐聚于此,眉眼间或多或少都存着几分疑惑。伺候着的是张太云的亲信管家,县尊张太云却未在房中。
“张管家,县尊只让你在此陪着,却没说这次唤我们来所为何事么?”
发问的是陆家主,此君老成持重,与张太云的关系也日渐亲厚,问起来没有太多顾忌。
张管家赔笑道:“陆老爷却是为难小人了。主子只是吩咐小的请各位老爷过来,切忌对外声张。至于所为何事,小人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王厚方扫了一眼在座诸人,皱眉道:“如果说是除妖一事有了结果,这人好像是没到齐啊。张管家,你确定县尊要请的人全都在这儿了么?”
张管家声音不高却极为肯定:“王老爷请放心,主子要请的人全在这间房里了。”
“那可是奇了怪了,少了谁也不至于少请老李啊。”
王厚方话里有话,陆家主不由眯起了眼,很好地掩饰住一闪而逝的恚怒。
众人没有等多久,半盏茶的功夫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随即房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有劳诸位贤兄久等,本县失礼了。”
众人起身相迎,就连素来桀骜的王厚方也不例外:“县尊言重。”
张太云穿着一身便装,双眼血丝密布,脸带倦容。陆家主为之动容,关切道:“县尊气色可是有些差,莫不是近日操劳过度,未曾休息好?”
张太云强笑一声,道:“多谢陆兄关心,本县累一点倒不妨事,只是……”
陆家主一怔,见张太云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看上去好不纠结。
陆家主心中狐疑,按捺住好奇道:“县尊可是有话想对我们说?此处没有外人,县尊不妨直言。”
张太云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嘴唇一阵翕动,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本县刚刚收到一封信,信的来源绝对可靠,但上面的消息过于骇人听闻,本县难以决断,唯有请各位贤兄来共同商议。”
在场众人无不微微色变,能让素来沉稳的张太云表现出这番姿态,看来他想说的事委实不简单。
王厚方反应最快,脱口道:“难道是跟这次除妖有关?”
场面倏地一静,张太云脸上阴晴变幻,默默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函,递到王厚方的面前。
王厚方一把接过,强忍着不安看了起来。短短片刻后,王厚方脸色刷地一白,霎时间又转为铁青!他哆嗦着嘴唇看向张太云,寒声道:“上面所说的,句句属实?”
张太云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愤怒,但隐隐又有一丝愧疚:“是真是假,本县没有十成把握确定。但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遣人去查探了,若无意外,应当不会有错。”
“好,好,那小畜生,那小畜生!”王厚方先是流露出切齿恨意,双目寒光让其他人见了为之心惊。可下一刻他眼圈一红,竟当着众人的面泣声道,“二弟,二弟,是大哥不好,是大哥害了你啊!”
陆家主悚然动容,抢过信纸一看,片刻后他面无人色,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其余家主心如猫爪挠,却又不敢抢夺陆家主手里的信纸,不由看向张太云道:“县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倒是给句明白话啊!”
张太云喟然长叹,沉声道:“根据乌神子道长传回的消息,因李家二公子李墨石临阵怯战,那妖魔抓住空当,对各家之人大肆屠戮。道长虽有心救援,但无力回天,各家出战之人——已经是伤亡殆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向沉稳老辣的世家家主纷纷勃然变色。
“伤亡殆尽……这,这怎么可能?”
“照这么说,我家霖儿也没能逃过毒手?”
“李墨石,都因为那李墨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书房中一片嘈杂,众家主或恨或恼,或神色凄然,人人都流露出深沉哀意。
“都别吵了!”
一记暴喝令场面一静,发声的赫然是陆家主。这位精于算计、无时不讲究风度的男人双目血红,身上散发的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他竭力克制住杀意,盯着张太云哑声道:“县尊大人,这次除妖由你提议,现在消息也是由你请来的乌神子传回来的。对于这件事,你想作何处置?”
迎着众位家主的目光,张太云面色沉重道:“此事本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本县无意撇清。但乌神子既在信里这么说,想必也不是无的放矢。李家乃是本县大族,李墨石亦是李家嫡子,此事牵连实在过大,我必须得跟各位商量过才好做出决断。”
“要说牵连,此事可不止牵连到李家,在场各位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王厚方冷冷地说了句,脸上仍挂着阴森森的恨意,“县尊既然没请李存叙,想必也意识到了这点。”
张太云点头道:“本县与李家主曾经交往颇密,于情于理都应该避嫌。如果事情真如乌神子所说的那样,本县绝不会因私废公,定要将李墨石缉拿归案,审问个清楚。”
“还审问什么?事情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陆家主面无表情地道了句,眼神寒冷如冰,“县尊所担心的不外是李家势大,一个处理不好,便会生出许多波折。但李家再是厉害,我陆家也不弱他分毫。如果真是李墨石害死了我儿望川,我陆家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这一点,我想王家主也是一样的意见吧?”
王厚方狞笑道:“难得我与你陆老儿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没错,只要这件事与李墨石有关,任他李家再强,我王家与陆家也绝不是吃素的!”
张太云露出一抹沉痛,目光旋即坚定起来:“既然各位有如此决心,本县又怎敢徇私枉法?眼下李墨石生死未知,带他回来是当务之急。除此之外,为防李家发难,还请各位助本县一臂之力,务必先将李氏一族彻底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