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激怒你没有任何好处,”赫尔叹息着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差别,当一名恶魔下定决心将你困在灰幕里的时候,除了杀了它,没有任何办法离开,但是我打不过你。”
赫尔干脆坐了下来,他抓了抓周围的黑雾,脸上带着莫名的神情,“但我不会出卖灵魂,你尽管将我囚禁于此吧,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也不愿回去了。”
黑雾迅速退散,组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与赫尔对坐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要被亡灵杀死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即便回去,我也只能变成一只食尸鬼。”
“那么你就更加需要我了,我可以助你度过难关。”
“无法掌控自己的意志与行为,这样还不如死掉好了。”
“哼,这种话你也只敢在我面前说说而已,要是惰魔,早就已经扑上去将你撕碎了。”
赫尔耸耸肩,不过又想到老鲍勃被抓住的场景,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们各退一步如何?”黑雾提议道,“你必须带我回去,让我借宿你的身体,作为交易,我会为你解决这次的麻烦。”
“我信不过你。”赫尔摇摇头。
“可惜你没得选,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已经逃脱了好几次,不过这次不可能,要么就在这里等到灵魂衰竭,要么就按我说的做,虽然我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去,不过既然你不听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你是对的。”赫尔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有其他选项了,不然难道真的被囚禁在这里吗?
如今他反而应该庆幸与自己产生共鸣的是手段看似温和的魅魔。
“明智的选择,我会尽管期待你主动与我交易的那一天。”
黑雾朝赫尔涌去,在穿过他的身体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出现无数的裂痕,一阵眩晕感传来,赫尔的脚下传来大地的质感,冰冷的雨水让他清醒了许多。
“我会助你完成法术,现在做你想做的。”恶魔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在它说话的时候,赫尔甚至能够感知到脑海里的那团黑雾,这情景格外诡异。
赫尔第一时间将前方照亮,因为光线的传出,所有人,包括撕裂者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赫尔松了口气,幻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但是究竟差多少,赫尔并不了解,不过好在老鲍勃还活着。
撕裂者大叫了一声,突然用双手抓向老鲍勃。
赫尔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这种亡灵之所以并成为撕裂者,是因为它有着让人恐惧的癖好。
它的双手用力,竟将老鲍勃拦腰撕断了,血肉内脏清晰可见,随后它又将老鲍勃的上半身塞到了嘴里,再拿出来时,脑袋已经不见了。
“真是不错的怒火,”魅魔赞道,“可惜我不是怒魔。”
双眼迅速被光膜取代,灵能旋转,法术正在施展。
雨水带着阵阵寒意,悄悄地吸附在撕裂者身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就连周围的佣兵也受到了影响,他们连忙怪叫着跑到了远处。
撕裂者露出狰狞的表情,它刚刚朝赫尔迈出一步,身上的冰立刻凝结在一起,将其整个包裹起来,它没有任何的挣扎就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没有下一次了,再想让我帮忙,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魅魔说道,它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但是赫尔没空去思考这些,他想到老鲍勃的尸体也被冰冻在了里面,不禁感到了一丝悲凉。
赫尔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冰雕,其他人也如同被定身一般,望着赫尔,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赫尔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把钱给我,”赫尔看向卫兵队长,“把我的佣金给我。”
这位严苛的卫兵队长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众人说道,“大家凑一凑吧,你们的钱回城再说。”
有人试图提出不满,立刻被卫兵队长的眼神制止了。
钱很快就凑齐了,装成了一个大口袋。
“差不多值六枚银纳尔。”卫兵队长将口袋递了过去,一面偷偷打量赫尔的神情。
“老鲍勃的钱给他。”赫尔随手指了指那个年轻人,队长同样答应了下来。
赫尔将口袋别在腰间,他的内心突然升起浓浓的厌恶,不知是针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他什么话也不想说,背对着众人转身离去。
一阵冷风吹袭,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回村吧,好冷。”有人说道。
“等天亮了回去。”卫兵队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我可不想淋雨。”
“听我的!”卫兵队长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好不容易活下来了,都给我消停些。”
“你自然是不怕冷了,”有人嘀咕道,“你磕了血精石嘛。”
卫兵队长疲惫地偏过头,盯得说话者头皮发麻。
“说起来…那个家伙不是说自己处于共鸣期吗?怎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听不见了。
此刻,外界的寒冷已经无法让他们察觉,因为所有人都如坠冰窖。
“他!…”
“别惹麻烦,”卫兵队长懒散地挥了挥手,“我们绕开他走。”
黑暗中,赫尔静静地窥视着一切,听到这儿,他才真正转身,朝着村子走去。
村里灯火通明,赫尔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进了借宿的屋子,雨水顺着披风滑下,打湿了石板。
“解决了。”赫尔对着男主人说道。
那张黝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你知道谁今天会进城吗?我想搭个便车。”
男主人立刻点头,“莉娃要去城里拿预定的布料,我拜托了村长,可以坐牛车。”
“莉娃?”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赫尔。
“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吗?”
男主人微微一愣,随后取下挂在墙壁上的雨具说道,“我去问问村长。”
没过多久,男主人湿漉漉地闯了进来,他将雨具取下,放到了门沿上,随后说道,“天亮之后就行了,牛车会停到广场。”
赫尔点了点头,站到门外,他想起了之前看到老鲍勃蹲在门口抽烟的景象,于是也蹲了下来,看着屋檐上悬挂着的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水滴发起了呆。
里屋的门被打开,女主人将莉娃叫进去仔细叮嘱,磨磨蹭蹭地竟然持续到了天亮,或许是顾及到赫尔,男主人一直在催促。
当莉娃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全身被雨衣覆盖,脚上套着宽大的雨靴,只有眼睛和脸颊的一部分露在外面。
“走吧。”
赫尔率先走了出去,小小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