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好在乎你们
“紫琳，全国钢琴比赛就要开始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知道吗？”周老师每天在琴室里都会对陈紫琳重复一遍这句话。
“嗯，好，周老师。”陈紫琳坐在钢琴凳上应道。
“还有，千万别在这时候因为什么不应有的事而打扰了自己的心情知道吗，你知道周老师说的是什么事吧？”周老师两手扶着钢琴说道。
“什么事呀，周老师？”陈紫琳问道，她确实不知道周老师指的是什么事，可是等到自己问出这句话后又立刻后悔了，其实自己只要说知道了就行了，何必和她去纠缠不清呢。
“我说的是你和林易峰的事。”周老师开始开门见山地说道。
“周老师，我和林易峰只是同学。”
“同学，紫琳，好吧，就算你不喜欢林易峰，可是整个学校都知道林易峰喜欢你，你还小还单纯，千万不要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陷了进去知道吗，林易峰将来出了学校有不了什么出息的，别因为这样的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知道吗？就算他家有点钱，也迟早会被他败光的，等到他老了就会开始后悔了！”周老师将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恶毒，好像就是她咒林易峰那样一样。
陈紫琳大方地笑了笑，“周老师，林易峰没你说的那样差吧，好像同学们都说他挺聪明的啊！”她发现有些事她可以不去计较，可是她必须帮助她的朋友去计较，因为他们有和她不相同的命运。
“挺聪明，不过是点小聪明而已，上不了台面的，像他那样一无是处的人进了社会不是到处被排挤就是当个痞子了！”
“不会的，林易峰没周老师说的那么差的，很多东西我们不懂林易峰都懂的，周老师您一定是误会林易峰什么了。”
“我误会他什么了？！”
“紫琳，我说了你还小，不懂，你和他这种人交朋友只会影响了你的未来，你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你现在就一心向着他去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毁了你自己知道吗？”周老师谆谆劝诫也极不耐烦，陈紫琳今天是怎么了，真和自己较上劲了吗？
“哪有这么严重呀。”陈紫琳轻声柔语地说道。
“当然严重呀，周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还有那个叫什么李绮的，和林易峰一个样，都是没什么出息，你离他们越远越好！”周老师由谆谆告诫变成三令五申。
“周老师，您真的误会他们两了。”陈紫琳再次为他们辩护，她会保护他们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的，即便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曾受过伤害。
“住口！”
“难道周老师还会看错人吗？紫琳你一向听话也没经历过什么复杂的事，当然不懂得这个世界，总之听老师的总没错啊，以后别再和他们两有什么来往了！”
“周老师，这恐怕我不能答应你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紫琳，你竟为了这样两个人和周老师一再顶嘴？”
“周老师，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陈紫琳说道，其实她并不害怕什么，因为不用害怕会失去什么，所以陈紫琳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而坚强的人都有过不幸。
“就是说周老师说的都不是实话，都是在害你对吗？”
“周老师，我没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有这个意思！”周老师的嘴已经由于肌肉拉紧开始翕动起来。
“所以说忠言逆耳呀！”
“竟然你觉得我在害你的话，你以后也就别跟着我学琴了，免得耽误了你的前程！”
“周老师……”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就算我白教你了！现在你爱练琴就练琴，爱和他们两个去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就去做吧！”周老师又因激动已失去了少许的理性，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至今没哪个男人愿意娶她，所以没人比她更清高了。
“周老师，用伤风败俗来形容林易峰和李绮有点不合适吧？”陈紫琳依然平静地说道，她多想像昨晚那几个少年一样张狂，居然用这种话来污蔑她的朋友，伤风败俗的是她自己，老尼姑，陈紫琳甚至想在心里用脏话骂她，可是一想为了这样一个没人要的老女人而让自己说脏话，实在太没必要了。
“不合适，本来就是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好好的课不上，老想着去逃课，不学无术！”理性越失就越多了，看来她根本就不想控制，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跟钢琴扯上关系。
“周老师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去说自己的学生呢？”陈紫琳也恼火了，怎么可以去说那两个对她那么重要的人呢，她说过她要保护他们的，就算是豁出去。
“紫琳！”周老师经常动怒，可是绝对没像今天这么动怒过，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钢琴，幸亏她没有指甲，否则钢琴一定会留下很深的指甲印，“现在是你来教训我吗？”
“紫琳不敢。”陈紫琳静坐在钢琴凳上，很想与她吵架，大吵一顿，凭什么老是自己让着她。
“看你现在委屈的样子，你真的一点一点在变坏了，紫琳，你意识到了吗？”周老师又一副痛惜的表情说道，她显然比妈妈对她还要失望。
陈紫琳没有答话，她知道她变了，她真的好想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她真的好想，她只是平静地望着钢琴而不是周老师。
过了很久后，周老师深呼了口气：“紫琳，你向周老师道歉，你毕竟是周老师这么多年的学生了，周老师原谅你。”周老师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无比迁就地说道。
“我没有错。”陈紫琳正腔正调地说道，她就坐在那，那么坚定，不想认错，太多年了，别人可以生气，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生气，而且陈紫琳本来就是一个任性叛逆的人，天性就是这样的，谁也改不了。
“啪！”钢琴板被周老师怒不可遏、荒唐地搭在了琴键上并且说道：“紫琳，如果你是我的女儿的话，那这一声一定是打在你的脸上。”
陈紫琳就像真的像被周老师打了一巴掌一样脸上疼得痛进了心里。
然后高跟鞋“当当当”地响起来，门又“哐啷”一声巨响，冲击了陈紫琳的整个心灵，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当她是什么了？
……
在钢琴室里陈紫琳哭了，痛苦地哭了，她真的想保护他们两个人。
“什么是上得台面，为什么她会生在一个这么世俗的家里，还托付给一位这么世俗的老师，是上天对她的玩笑吗，这么冲突的一种接洽与流通。”
“为什么要去这样误会林易峰和李绮呢，他们多么好！”陈紫琳一想到这就抽搐了起来。
她真的好想有个人走进她的生活，向她伸出手，说：“来，紫琳，牵着我的手就不用再怕了。”
什么都是想，什么都只能靠想！
她想着昨晚那些涂鸦的少年，她真的好想像他们一样，随意涂鸦随意打架，那她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只是被别人打骂了，她再一次激动地哭了。
也许忍了一段时间就应该哭一场了吧。
只是接下来，又该有灾难等着她去面对了，她好害怕，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光芒，然后一闪而过，留下的是深沉的黑暗。
一切都会过去，李绮说的，她相信，因为相信所以需要一点笑容，可是真的很痛苦，只是咬着牙笑着了，眼泪硕大地流下来，席卷了她身上所有的温度以至让她全身都发憷不已，有没有谁可以安慰她，有没有谁能够看到她的悲伤，每次都只能这样一个人，无助习惯了，再也不想向谁提及心事了。
……
太阳西落，陈紫琳踱步在碧绿的校园中，想起了那次林易峰，一想到林易峰就好想打破现在的生活，那样就能和他在一起了，也许在所有爱里，爱情最接近爱的真谛吧，如果自己真的能拥有她，那也就死而无憾了。看吧，这么渺小的愿望，就谈一次恋爱而且，为什么要让她那么可望而不可即，对于别人来说，最美的就是最容易得到的，可是对于陈紫琳来说，却被全部否定，看着天上的太阳要落山了，她不想回家，真希望可以不回家，那就真的好了。
“紫琳，你还不回家，有情况哦！”李绮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她总是这么活泼与开朗，而她还要多少精力陪她和林易峰假装。
“哪有呀。”陈紫琳笑了。
“只是突然想在校园中走走而已。”她带着李绮往自己想走的方向走去。
“哦，这样啊，那我陪你走着。”说完李绮悠闲地来回地装腔作势地走来走去，这姿态弄笑了陈紫琳。
“不走了，我现在要回家了。”陈紫琳得意地说道，望了望远处葱绿的一切。
“我去你家吃晚饭。”李绮自作主张地说道。
“有你这样的人吗？”
“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呀！”李绮死乞白赖地说道。
陈紫琳突然决定听周老师的话，和他们保持距离，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事，尤其是他们两，他们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陈紫琳的生活怎么会这么可怜这么痛苦，她不要。
“以后有时间再说喽！今天有点不方便。”
“喂，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呀！”
“就是不方便！”
“就是这么任性！”李绮说道。
“哦，那我以后不这样了。”陈紫琳又担心地问道。
“行啦，没关系，我又不喜欢勉强别人，你不想就不想呗，我们再约个时间不就得了。”
“得了。”呵呵，陈紫琳又笑了，她记起了阿奇说的那个得了。
“李绮，你真好。”
“当然。”
“呵呵，好喜欢你的自以为是。”陈紫琳笑了，都合不拢嘴了。
“好可爱。”她继续说道：
“但是，我走了哦。”
“嗯，再见。”
“再见。”陈紫琳加快了脚步，把李绮丢在了后面。
……
“紫琳！”这次进家门妈妈先开了口。
“妈妈，我回来了。”陈紫琳安静地说道。
“周老师说你骂了她是这样吗？紫琳，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呀，你实在太让妈妈失望了！”妈走过去带着要怒骂地哭腔说道，她的话一开始就没完没了了起来。
骂？陈紫琳在想，这一辈子她骂过谁？
“妈妈，我没有。”陈紫琳仍旧理直气壮地站着说道，她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好像每一句话都是解释，陈紫琳真的累了。
“你说什么？”妈妈再一次问道，不知道何意。
“我没有。”陈紫琳只能再一次回答。
“紫琳，你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陈紫琳在妈妈开口说这句话时就因为不想再看到她而低下了头，所以妈妈在她头上说道。
“我……”陈紫琳再不想解释什么。
“紫琳，你究尽是个怎样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骂人已经是不对了，何况还是对自己这么好的老师！”妈妈的语气就好像觉得陈紫琳已经是个不可救药的坏人了，陈紫琳倒希望妈妈什么时候能彻底对自己失望就好了。
“周老师说，这都是因为两个叫林易峰和李绮的才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对吗？”妈妈也把这两个她想保护的人拉了出来。
“不是他们。”
“那就是你自己了！”
……陈紫琳一阵沉默。
“你不说话！”
“今天下午没上课去哪了，是不是和他们俩呆在一起了！”
“我跟他们不熟。”陈紫琳冷冰冰地说道。
“真的？”
“我们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同学而已，周老师不该牵扯到他们的身上去。”
“是这样吗……可是周老师说你很维护他们？”
“本来和他们就没有关系，是周老师硬要扯在一起的，我怕你们去找他们说什么，所以才一直说清，周老师就觉得我很维护他们，就和我吵了起来。”陈紫琳说的是“就和我吵了起来”。她并没有承认她和周老师吵了，更别提骂了。
“是这样吗？”
“是的，妈妈。”
“那你也不该骂周老师呀？”
“我没有骂周老师，妈妈。”
“你的意思是说周老师在撒谎了？”妈妈有些心灰意冷了，在她眼中陈紫琳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撒谎、推脱关系。
“好了紫琳！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仅欺骗自己的爸爸妈妈还要污蔑自己的老师，总之，我告诉你，明天好好去和周老师去道歉，如果明天周老师还不肯原谅你的话，那我明天晚上就去告诉爸爸，让他像上次一样给你点教训，妈妈不会再纵容你任何了！”妈妈推开了陈紫琳的身体，她怒气难消，什么雍容华贵的妇人，根本就是个不明事理的变色龙。
陈紫琳定了身后站在被妈妈推到的地方，无比失落，可是她不想再多去想什么了，她好累了，这些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根本就没有一点意思。“还不上去练琴！”妈妈坐在高雅的沙发上看上去比周老师更凶了。
“紫琳，你最好搞清楚，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们有资格管你，你别想在外面胡作非为，这是我们的责任！”此时的妈妈气得头发都有些乱了。
责任？要真的按法律行事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无权管她了。
陈紫琳失魂落魄，其实这比她预想中的结果要好些，预想中她以为爸爸会比上次更凶地对她，妈妈也会给她一个巴掌，然后今晚他们还把她赶出房外，让她整晚睡在院子里，天空在下雨。
再一次想起这些预想的时候她哭了，泪珠一颗一颗地掉在琴键上，她不知道她为何而伤心，也许是为自己太过悲观的想法，原来她的内心是一个这么不快乐的人……
……
可恶明天还要和周老师道歉，她真的做不到，她没有快乐，只有点骄傲与倔强了，她不要这样一点一点地失去自己，到最后连自己也拥抱不了了。
“周老师。”陈紫琳走到周老师的跟前。
周老师望着窗外，一副居高不下的架势。
“周老师，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和您争吵。”陈紫琳就只能凑上去说道。
“滚出去，这样的学生不要也罢！”经过昨晚一个晚上的冷静，周老师完全失去了理性。
陈紫琳有几秒说不出话来，也哭不出来。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是紫琳不懂事，我以后不会再和林易峰和李绮来往了，我要好好练我的琴，昨晚我已经想通了，是紫琳还太小不懂事，我必须和您学琴，周老师，您知道全国钢琴比赛要开始了，我真的要找一位……好老师的。”陈紫琳诚诚恳恳地说道，没想到自己一说却说了一大堆。
“紫琳，周老师不是这样说几句好话事情就可以过去了的，你实在让我太伤心了，我花了那么多心血来教你，到头来你却那么对我，全国钢琴比赛关我什么事，你去找别的老师好了。”
这句你去找别的老师好了说得真中肯。
“周老师，您知道，紫琳需要你，您不要放弃我。”陈紫琳望着周老师说道，眼睛里闪着泪花，她现在不想去怨恨什么了，只想全心全意地向周老师道歉，想太多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不好。
周老师看着她，这口气好像有点咽不下去。
“周老师，紫琳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吗？”周老师不说话，陈紫琳只能继续说下去。
“那还不开始练琴，你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周老师声急厉色地说道。
“谢谢周老师。”陈紫琳平静着说道，她站在那笑了，她终于原谅她了，真的很痛苦，比失去了理智的周老师还要痛苦。
然后她坐在了钢琴凳上，“开始呀！”周老师的话再一次汹涌而出。
陈紫琳按下了琴键。
“意境呢，意境啊！”
陈紫琳需要的不是意境，而是忍耐，她闭上了眼睛，只能假若一切都会过去。
一切都会过去的，窗外柔和的太阳可以作证明，闭上了眼就不用担心流泪的事了，尼采信仰的“超人”就是要多坚强就可以有多坚强。
“我再跟你说一遍，意境！”
“紫琳，你到底还要不要弹，像你这样的弹法还想去参加什么比赛！”周老师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起来，她的气还没有消只是不想和自己作对，陈紫琳可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还要去参加比赛展现她自己的实力呢。
陈紫琳停下了琴键，她再一次望向她，她想在她平静的眼神中告诉她，她恨她。
“还不开始弹！”
“好的，周老师。”她答道。
她想有一天她所承受的一切要让他们也去承受一遍，不，是两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