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到天际成片的乌云,那雨点如同鹌鹑蛋般从云层中漏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草地里,屋檐上,人群中。
打了万物一个措手不及。
而对于若金成的百姓和军队来说,眼前的天气并不算什么,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压在他们的心头。
国主要来了。
这对于南国的平头老百姓和大头兵来说无异于是一桩幸事,老百姓在生活中见到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地方官,士兵们也只是只见过自己的将军而已,而国主则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在一个月之前,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整座城中,酒楼坊市间议论纷纷,有人高兴,有人忧愁,还有的人惶恐。
高兴自然是多过于其他情绪。
毕竟南国国主毕竟是九州有名的贤君。
此时南城陷入了一片紧张严肃的气氛中,武定军的士兵们在城外整装待命,为首的几名将领骑在马上在前方的空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雨雾中的官道,心中激动而冷静。
城中的百姓站在内城的道旁,高举的油纸伞下人头攒动着,好奇的向城门方向张望着,不时地与周围的人讨论着。
街道两旁的阁楼上,早已被武定军的士兵们占据,这也是武定军元帅颜喆为了国主安全所做的准备,尤其是在边境不太平的情况下,国主的安全就凸显的更为重要。
“雨这么大,国主大概不会来了吧。”正对着南城门街道尽头的一个角楼里,萧红豆回头问道。
金无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他会来的。”
萧红豆再次看向南城门,除了雨滴和隐隐晃动的油纸伞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再看看一旁的金无忧,手捧着茶盏,慢悠悠地抿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迹象,萧红豆忽然觉得自己的耐心很不好,于是按下心中的烦躁,坐了下来,学着前者的样子,一口一口的抿着茶盏里的茶。
茶很苦,路很粘。
禁军统领攀勇此时面临的问题,比起萧红豆的枯燥来说,更为棘手。
通往若金城的官道上,几块大石挡住了去路,再加上大雨的冲刷,道路变得异常的泥泞难行,与攀勇同行的宫人和士兵们的衣服和鞋子都已经湿透了。
他只得唤来两队禁军清理前方的落石,而他转身向队伍的后方奔去,向国主禀报情况。
白玉龙闭着眼睛,坐在车辇里,脑海中梳理着这一路以来看到和听到的事情,想着回到国都里,如何去解决与落实一些困难,以保障在他的国家里,百姓能够继续安稳的生活下去。
作为一国之君的他,百姓的困难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这已经是他继承国君之位的第二十年,在这些年里,他深深的明白百姓的安稳,对于这个国家的重要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想到某些棘手的问题,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一双纤手扶上白玉龙的太阳穴,慢慢的揉着,动作轻缓,力道恰到好处,这让紧锁眉头的他舒缓了不少。
看着他憔悴的面庞,国母韦菀有些心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阿龙,过两天就是秋巡,烦心的事情就暂且放下吧,你的子民可都在看着呢。”
白玉龙嗯了一声,开口道:“你说的也是,孤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一切事宜,都等回到都城再办。”
他睁开眼睛,柔和的看着韦菀,握住了她的手,有了片刻的温馨。
这时,原本行进的车辇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白玉龙眉头一皱,出声问道。
“启禀国主,前面的路被巨石挡住,”匆忙赶来的攀勇急忙回禀,“臣已经派人清理了,请国主稍安勿躁。”
白玉龙想了想,说道:“高甲,传令下去,让宫人们自行避雨吧,免得淋坏了身子。”
“是。”贴身内侍官高甲闻言喜出望外,美滋滋地传令去了。
宫人们听到国君如此体恤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纷纷散开跑到两边的树下躲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雨,拧了拧湿漉漉的衣服,互相抱怨着糟糕的天气,有的人则在树下小声地祈祷着。
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几块挡路的巨石,在两队禁军的合力下终于被清理干净,国主北巡的队伍又重新出发了。
可能是祈祷有了效力,雨渐渐地停了,乌云一片片的渐渐散去,大地重新拥有了阳光,这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车辇逐渐进入了南城门等待的将军们的眼中,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腰板儿挺的更直了。
其中的一位将军更是调转马头,对着兵卒们喊道:“兄弟们,国主即将到达,都给我把腰杆挺起来,让国主看看我们武定军的精气神!”
兵卒们自然是言听计从,个个都打起了精神,等待着国主的检阅。
在万众的期待下,车辇终于来到了南城门前停下,白玉龙与韦菀在内侍官的搀扶下,走下来,接受了来自武定军元帅颜喆的见礼,并夸奖了几句,使得武定军上下倍感光荣,士气空前高涨。
“请陛下移步至东城行宫。”颜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头向前走去。
白玉龙和唐菀重新上了车辇,在颜喆的带领下,前往东城的行宫。
“愿陛下福寿绵绵,松柏齐肩。”
百姓们看到翘首以待的国主进了城,便纷纷的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高呼道。
萧红豆好奇的看着国主的仪仗,刚想问金无忧问题的时候,没想到后者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哼,花里胡哨。”金无忧哼了一声,“豆豆,我们该走了。”
直到车辇消失后,跪伏在地上的百姓在站起身来逐渐的散去,整座城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秩序,国主的到来依旧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天后,今年为期七天的秋巡正式拉开了帷幕。
秋巡,在南国是每任国主必做的事情,其意在于以微服的方式,去市井乡下进行调查,一来了解民生疾苦,二来作为官员的政绩考评。
像这样的传统大概已经坚持了近百年,而微服的方式也是花样百出,有时国主会乔装改扮成百姓,去市井乡下与百姓聊天,甚至住在百姓家里,体验百姓的生活,有时则会派出一批人员,三五成群的分散开,去收集问题,这样就能有效的避免地方官员存在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的行为发生。
当然,秋巡除了百姓的生活以外,军队也是此次巡查的目标。例如有没有将领克扣军饷的行为,有没有擅离职守的情况发生等等问题。
国主的到来,只是引起了萧红豆一时的好奇,新鲜劲过去之后,他倒是觉得练枪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