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凌灏原本是抱着侥幸来到国公府,没想到还真看出些什么。想那傅煊匆匆忙忙的前来拜见的模样,之前定是没有想到他会陪同傅羽霓回门。
身处湖心亭上,嗅着不远处飘来的花香,时而浓烈时而淡雅,好似几种味道交织错杂,让人难以分辨。
初夏时节开的花种类不少,扶桑木槿,盛柳蜀葵,各型各色,各有千秋,可是交织错杂,反而过于繁复,失了其中的美意。
母妃常说,养花如养人,父王一生只养一种花,便是母妃的兰花,而终此一生,父王也只娶了母妃一个女子,想来,专情之人无论何处,都是专情的。
“让世子久等了!”
身后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伴随着加快的脚步,凌灏无言轻笑,逢场作戏,果真疲累。
尽管如此,转过身时,他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负手看着他,声音清冽如泉,却又淡漠疏离:
“傅国公说笑了,本世子身为晚辈,久等也无妨。”
闻言,傅煊不禁嘴角抽动,眼中的随意渐渐淡去,开始好好的审视着眼前的少年。明明是那样清冷单薄的身姿,却莫名透着一股震慑,明明口中自称晚辈,却丝毫没有做低伏小,反而不卑不亢,不容小觑。
“请。”
傅煊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凌灏面无表情的上前坐下,眼睛却随意的看向别处,就像是存在于画中的人,看不清摸不着,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
“世子陪伴羽霓回门,想来,定是夫妻和睦,相处融洽。”
傅煊没话找话,遂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关心,也算是试探。先前只不过将傅羽霓当做一颗弃子,如今看来,倒不能那样肤浅了。
“世子妃是本世子的妻,一同回门理所当然。”
凌灏依然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言语,淡淡的,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品不出一丝意味。
傅煊笑着点点头,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明明面对的是一个体弱多病毫无前途的晚辈,自己却莫名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压迫感。
“先前听闻国公府向来重规矩,不成想今日回门,竟会是那番景象,难道在国公府眼里,堂堂凌王世子妃也不过尔尔?”
就在傅煊暗自紧张的时候,凌灏突然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傅煊顿时惊讶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依然看着前方,淡然清冷一如方才。
许是察觉到他惊诧的目光,凌灏也缓缓转过了头,四目对视,电光火石之间,如同战场厮杀,轻而易举的,那一汪寒潭似的墨眸让对面的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傅煊连忙起身想要跪下谢罪,却被凌灏伸手扶住,只见他淡然一笑,平静的说道:
“本世子不过说笑,国公何必如此!”
说罢,他敛了笑容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傅煊,自顾自的说道:
“本世子想随意走走,国公不必相陪。”
清冷的玄色身影渐渐远出傅煊的视线,阳光之下,腰间的那抹青白之色愈发晶莹剔透,莹莹泛光,闪进傅煊的心里,如同一抹凉薄,惊起无数波澜。
这少年,当真如传言所说吗?
与此同时,国公府的另一边,二少爷傅敬源的房间里,一个小丫鬟正不急不缓的传达着主子的意思。
“姑娘如今进退两难,还请少爷前去解围。”
说罢,那小丫头还有意无意的给对方抛了个媚眼儿,傅敬源心下了然,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勾着唇角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上前勾了勾那小丫鬟的下巴,下流的语气让人不禁作呕: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少爷自然是要帮的,只不过……你能给本少爷什么呢?”
原本以为听到这话,小丫鬟会红了脸跑开,没想到她却媚眼如丝的看过来,甜腻婉转的嗓音格外勾人:
“自然是听凭少爷处置~”
傅敬源只觉得小腹一热,心里不禁轻笑,果然是那小妖精的下人,主仆一个样儿,狐狸一般,骚浪得很!
想到这里,傅敬源只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旺,直接起身出了房门,朝羽裳院走去。他自然知道傅羽霓今日回门,若是碰上合适的机遇,他还可以一亲芳泽,以弥补之前未能得手的遗憾。
就这样,准备去羽裳院找麻烦的傅锦霓一行人与急忙赶来相助的傅敬源‘偶然’相遇,而先前那个小丫鬟也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杨诗姚的身后。
主仆二人四目对视,瞬息之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杨诗姚从来只愿意背后挑拨,向来不会去做那出头鸟,现在被傅锦霓拉着一同前去,自然要找个借口脱身,而傅敬源就是最好的借口。
“锦霓这是要去哪里?”
傅敬源装的一副偶遇的样子,无比温和地问道。
“自然是去羽裳院。”傅锦霓自小被宠的娇纵任性,即使是自己的亲大哥也没什么好态度,听到他这么问,更是言词尖酸:“我可不像大哥,一天到晚清闲得很。”
傅敬源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打开手中的折扇,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睛不住地看着傅锦霓身后的杨诗姚。
“表小姐也一同前去吗?”
傅锦霓闻言看了看杨诗姚,转头没好气的说道:
“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只不过……”傅敬源缓缓合上了折扇,眼角瞟到杨诗姚紧张不安的脸色,这才开口道:“我与表小姐有要事相商,非现在不可,所以,还是妹妹自己去吧。”
一听这话,傅锦霓就火冒三丈,有一个烦人的傅羽霓也就算了,现在连他自己的兄长也这样,眼看她就要上前胡闹了,杨诗姚赶忙拉住她:
“姐姐莫气,二少爷是您的亲哥哥,自然站在你这边,又恰好出现在这时,定时要说有关傅羽霓的事情,待我先去商议,之后也好想出对策,对付傅羽霓。”
柔柔弱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贴心,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发自肺腑,好似真心的为傅锦霓着想,这么听着,傅羽霓心里的怒火就真的消了下去,但面上依然不满,只能无奈的拍了拍杨诗姚的手:
“好,那我先去,你若有什么事,就派下人来告诉我。”
杨诗姚也拍了拍傅锦霓的手,笑的格外温柔:
“那是自然。”
目送着傅锦霓走远之后,身旁一只大手猛地伸了过来,揪着杨诗姚,一同进了旁边的假山里。不多时,一声甜腻的声音从假山里冒了出来:
“二少爷~轻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