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来这三年光景,大陌的天下也更加兴旺了吧。”陌思羽望着顶上专属于皇家使用的色彩,心中百味杂陈。
“太妃娘娘,您该喝药了。”另一个身着浅紫色纱衣的侍女,端着汤药走了过来。
“太妃慢点儿。”风仪女官急忙去扶陌思羽半坐起来,轻声地道。
陌思羽想也没想,便接过药来,拧着眉心喝了下去。
唇齿间的苦涩,不禁使她想起了梦中的那杯不知名的清茶,也想起了宁采夕的话。
“人生就像这茶,你觉得它苦便是苦,你觉得它甜便是甜。”陌思羽恍忽之间,有了个特别大胆的假设!
假设宁采夕也会为陌子上送去这样的一杯茶,然后,他也会像自己一样还活着。
“太妃,您吃颗酸角吧。”翠衣侍女递了一颗剥好的酸角。
“难为你们还记得。这三年来,怕是让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吧?”陌思羽接过酸角,细品了一下,方才悠悠地开口道。
“主子?你的眼睛?”身湖蓝色侍女官服的米兰,惊喜地看向陌思羽柔如溪水的眸子低声道。
“就算是眼睛看不见了,但我的心是亮的,耳朵也还算灵光。”陌思羽浅浅一笑,若初见时那般淡漠中有些许温暖。
陌思羽一睡就是三年,这三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再没有完全确定的把握之前,她能相信的人,只有她自己。
时光荏苒,万物更新,这大陌皇宫之内,虽然处处新绿,却已不再是往日的光景了。
陌思羽安静地坐在碧山亭内,嗅着米兰花香,品着一杯用莲心水泡的清茶,目光悠远。
在这座繁华簇锦,琼林玉殿的高墙之内,唯一能让陌思羽感到安然自得的地方,便是这碧山亭了。
回忆像一张无边的网,在眼前慢慢洒开,幽暗夜色下,陌子上无声地立于亭中,对她狼狈的摔倒,无动于衷。却在那暗镖飞来之时,毫不迟疑地截下。
烟雨蒙蒙中,他居高临下地问她可愿做他的妃子。
碧水湖心,他站船头,她坐船尾,遥相呼应。
含笑树下,他深情款款,她笑语嫣然……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死生气阔,与子成说。”陌思羽轻轻浅笑,泪眼模糊,喃喃地念道。
自醒来已有两个月了,再见五月天,怎么能不让人心酸。
“太妃,太妃,大事不好了。”月儿从不远处,一路跑着过来,面色惨白,慌张不已。
“何事?”陌思羽收回思绪转眸望她,淡定地问道。
“皇上……”
“皇上怎么了?”陌思羽握着杯子的手指,僵直。
“皇上,被罚了。”月儿脆在地上,泪眼婆娑。
陌思羽放下杯子,思虑了一会儿道:“皇上因何事被罚?”
“听说是因为今日在殿上,嚷嚷着要乳娘。”月儿微红着脸回话道。
陌思羽一听,心下也暗暗叫苦,“现下皇上在何处?”
“在太庙里脆着。”月儿回话道。
“摆驾太庙。”陌思羽沉声道。
玉辇很快到了太庙,此时正值正午,陌思羽在米兰和月儿的搀扶下来到了太庙前。
一抹小小的黄色身影,一动不动地脆在软席上,高傲的头,微微扬着,像是赌气般地不肯低下。
旁边执着九节锏,眉宇紧皱着的人,正是千正允。
“姐姐,您可来了。快帮帮皇上。”晴雨新穿着朝服,满脸惊慌地来到了陌思羽的身前,拉着她的手道。
陌思羽感觉到晴雨新身上传来的颤抖和凉意。
若是在从前,晴雨新对陌子上只有顺从,却不曾有惧怕。
如今,她除了担心皇上之外,眼中也带着几分惧怕,那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敬畏吗?
陌思羽目不斜视,只是摸索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的。”
“嗯。”虽只有简短的回应,可晴雨新的眼神却有了安泰之色。
“皇上,皇上?”陌思羽在晴雨新的搀扶下,柔声地唤着,另一只手却在空荡中寻找着。
“太妃额娘!”轩儿稚嫩的声音,带着惊喜,正欲起身。
“不准起来。”千正允厉声喝道。
轩儿看了看千正允,幼小的他,无力反抗,只得重新脆回了软席上。
“正允,轩儿是怎么惹你生这么大的气?”陌思羽并没有理会千正允的怒色,仍是摸索着来到了轩儿身边,将他揽在怀里轻抚着。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竟,他……真是气死我了。”千正允欲言又止,愤然地转身出了太庙,来到了外面的石椅前坐了下来。
千正允手中的九节锏当啷一声坠在青砖之上,独自调整着郁结的心情。
轩儿靠在陌思羽的怀中,贪婪着她身上淡雅的木兰花香和慈母般的温暖。虽然轩儿也只才刚刚见过陌思羽没有多少日子,可他对她却是“一见倾心”呢。
陌思羽扶起轩儿,轩儿嫩声道:“太妃额娘,儿臣牵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摔跤了。”
陌思羽笑,“好,有皇上牵着哀家,哀家心就安了。”
晴雨新也在笑,可这笑里却夹着几分酸楚。想到自己为轩儿操碎了心,却也只能叹惜着轩儿爱陌思羽更多的事实。
“皇上,可告诉哀家今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惹了摄政王这般不快乐?”陌思羽被轩儿牵着手向石椅走着,温和地询问道。
“今日早朝时,顾命大臣假面自荐要做朕的师傅,可儿臣不想,便谎说饿了,要吃奶。”轩儿嘟着嘴,稚气的脸上,一双冰冷如深潭的眸子里闪动着与年纪不相衬的凶光。
陌思羽与轩儿对视着,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像他啊!”
“皇上,你可想要保护皇额娘和太妃额娘吗?”陌思羽弯下身来,拭探着摸上轩儿圆润的小脸儿,笑问。
“想,当然想。”轩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
“可皇上要怎么保护呢?没有学识,就不能知晓古今,不能通达道理;没有强坚的体魄就不能习武,不能驰骋天下。”
“可儿臣是皇上,这天下已然是儿臣的,就算不识这些,也还有摄政王和顾命大臣,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对儿臣忠心之士?”轩儿小小年纪能有如见地,已属罕见。
“皇上,可还记得昨儿个晚上哀家讲的故事吗?”陌思羽抚了抚他弱小的肩头,仍是笑问。
“嗯。儿臣记得相思树。”轩儿胸有成竹地道。
“那可记得相思树上栖息的是何物?”陌思羽问。
“记得。是凤凰!美得就像太妃娘娘一样的凤凰。”轩儿说着,伸手抚了抚陌思羽的脸旁。
一股温暖从脸颊传来,陌思羽的心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