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冷眼，自惜寻春来较晚。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若解相思，定与韩凭共一枝。”
忽而，陌子上音色俱润的吟起了那首《减字木兰花》。
陌思羽心头一动，他竟然会选这首来读？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陌思羽也悠悠地道。
陌子上低头问道：“朕，可是那‘康王’？”
陌思羽一怔，“陛下怎有如此曲解？这宫中佳丽，又有谁会是何氏呢？”
“其实此刻，朕倒希望自己是那个韩凭。虽死犹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过，有一个人愿用生命爱他。那晨夕悲鸣的一对鸳鸯，那交颈相缠的相思树，朕可愿是它们。但可惜，朕是生来就孤单的天子之命！”陌子上今日似乎格外感怀，也不知为何。
“陛下贵为天子，自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尊贵。凡世间之物，皆有来去，凡世间之因果，皆是舍得。若要陛下用这天下去换取****，陛下又会舍得吗？”陌思羽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陌子上低头看她，凝视良久，缓缓开口道：“曾经，我为这天下而放弃了至爱的人；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想，我会弃这天下而择她。”
陌思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发黑如墨，眉宇巍峨，眼若寒星，鼻似峦峰，唇为蝉翼，他如此完美的脸，此刻才真正地印进了眼底。
陌子上也回望着她，冰雪凝肌，眉若青黛，目似幽潭，鼻若悬胆，唇如桃李。
他们凝视的双眸此刻幻化成一座七彩的桥，一直连到了彼此的心里。
彼此的呼吸越来越不稳，相互凝视的脸越来越清晰，两片冰凉的唇正欲贴近……
忽而，外阁有人急急地报说：“启禀陛下！”
陌子上眉头微蹙，陌思羽立即坐起身来，面如晚霞。
“何事？”陌子上定了定神，冷冷地问。
长春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上下快步如飞。繁华之内，凝霜盈雪，寒意逼人。
“可还有救？”陌子上坐在外阁的红木硬榻上，面色如常地问。
“回禀圣上，微臣已经用尽毕生所学，但也只能保住娘娘性命无忧。”太医杜林枫脆在外阁，正神色凝重地回着话。
“嗯，尽力就好。”陌子上淡淡地说，看不出喜怒，陌思羽静静地立在身侧不住地向内阁瞄着。
“虽然娘娘的性命无碍，但此时滑胎最是伤身子，只怕若要再怀上龙嗣，需要不少的时日来调理才行。”杜林枫如实地又回话道，虽然自己的医术可保她子宫完整，可难保以后是否还能生育。
“嗯。”陌子上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太多的话。但身旁的陌思羽却受惊不小。
“她何时会醒？”陌子上转了转手上的班指，平平地问。
“恐怕是要睡上几个时辰，伤了元气不小，又心思焦虑，先前一直情绪较激动，所以臣给娘娘服了安神的药。只怕醒来也要明日午时了。”杜太医回话道。
“你们都好生伺候着，朕就先回了。”陌子上说完，起身提步欲走。
“陛下，臣妾想留下来照顾倾贵妃。”陌思羽急急地躬身请求。
“嗯。”陌子上回头看了看她，想她的性格如此，也没有拦着，淡淡应了一声。
众人的恭送之声还未及传出，一道红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如风而至。
“皇上吉祥！”伊贵妃见到陌王并无惊讶，淡然地请安道。
“你去看看她，跟她说些贴己的话。”陌子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欲提步。
“皇上，臣妾倾贵妃小产并非偶然。这是圣上的第一个龙嗣，无端胎死腹中，必是有蹊跷。还请圣上明查！”伊贵妃躬着身子，仍是没有让来去路，气定神闲地说道。
陌子上收回了步子，盯着她看了看，复又坐回硬榻上问：“伊贵妃此言，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回皇上的话，听宫女说这些日子来汐贵人每日午时过后都会到倾贵妃的宫中小坐，每次又都会带桂圆红枣粥来。今日臣妾刚好也来此，汐贵人强逼着倾贵妃喝下桂圆粥，倾贵妃不从，便将碗打翻在地，两人还发生了几句争执。”
“这些都是你亲眼见着的？”陌子上垂眸看着伊贵妃问。
“臣妾来时只见残羹碎片在地，又见汐贵妃不安地脆着。待汐贵妃走后，臣妾见到倾贵妃饮泣，方问了目睹一切的侍女紫燕。”伊贵人复又抬头看着陌王道：“若圣上不信臣妾，叫来侍女紫燕一问便知。”
陌子上看着她眼中的笃定，又看了看陌思羽阴晴难变的脸，于是道：“叫紫燕来回话。”
“奴婢紫燕，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一身翠衣的紫燕脆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把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讲一遍。若有虚处，就直接拖出去杖毙。”陌子上冷冷地说完，喝了口茶。
“诺。今日午时过后，汐贵人……”紫燕又将事情按着伊贵妃所说的复诉了一遍。
“你说的，可都是实情？”陌子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犀利地凝视着紫燕质问。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杜太医也是在场的。”紫燕机警地回着话。
陌子上又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杜林枫，平平道：“可属实？”
杜太医道：“微臣确实有来过，也验过那碗桂圆粥，并无毒。”
“杜太医，我请人验过了，那里面加了泻药。可你却说正常！还有人看见你和汐贵人鬼鬼祟祟地在碧山亭里说话，汐贵人还给了你一定银子！可有此事？”伊贵妃转眼看着杜林枫，笑得冷艳，又看了看陌思羽苍白的脸，心里可乐得紧。
“汐贵人，你可有话说？”陌子上将冰冷的眸光移向身边的陌思羽，淡淡地问，眼中似乎带着些许阴狠。
陌思羽忙脆了下去，淡然地回道：“杜太医今日却有与臣妾在碧山亭中聊了几句。可事情并非像伊贵妃所说的那样。因为臣妾并未有过身孕，所以不知孕期该如个饮食比较妥贴。杜太医给臣妾说了几样小菜，臣妾为了表示感谢，才拿出一定银子。可杜太医洁身自好，并未收下那银子。”
“杜太医，那粥里可有泻药？”陌子上复又转眼去问杜林枫。
“回皇上的话，因当时微臣，只从地上的残羹中取了小许来试有无毒性，并未来得及细查其它。臣不能确定。”杜林枫也很淡定，他回答的有理有据，无可挑剔。但是这疏忽之罪还是要担的，毕竟没查出有泻药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