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市委下令,蔡政委被调回市里做了环保局副局长,张春义升任政委,副部长的位置却空着没有任命。这让部机关里的科长们各个都跃跃欲试,大家都想争一争这副部长。
李春峰瞅着我调侃道:“鲁科长你要是一过来就下科长令,这副部长可就是你的了。”
“咱没那个命啊!”这突来的变化几乎令我始料不及,我叹息着说。
谁都知道机关升职例来就是按先来后到的,尽管天天挨累自己活是没少干,可心里清楚,轮资历这个副部长肯定是轮不到自己头上的。
因为自己的科长令刚刚下,办公室主任徐文已正科两年,军事科长阮明辉,副科长祖凤春,装备科长李贵生几个人的提职时间那就更早了。
“蔡政委马上就回市里去上班,咱们是不是得请他吃顿饭?”李春峰建议道。
此事我不是没考虑过,可政工科是办公用品请领制,财务上不经手一分钱。为难地瞅着他说:“老政委要调走,不安排一顿饭从感情上是通不过的。不行这顿饭钱由我来出吧?”
“科长咱科里有钱,不用你个人掏。”春峰笑着道。
“竟说玩笑话,咱这可是清水衙门,蹦子儿皆无。”
“科长你别不信,这两年你的稿费还有卖旧报纸的零钱,我一直都攒着呢,估计够吃这顿饭了。”
就是这样,从李春峰手里拿出来,全科人晚上陪蔡政委吃顿饭。酒桌上几个人频频举杯,感谢几年来他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以及对个人成长的关怀,在这分别之际相互都有道不尽之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舍不得这份感情,这顿酒把老政委喝得酩酊大醉。
过了春节狐狸就进入了配种期,狐每年只繁殖一次,且配种时机仅2--3天,初养者很难把握。若错过了时机配不上会不下崽还得养一年,就连饲料钱你都得白白搭进去。
由于无法判断母狐是否发情,生怕耽误了配种,自己心里非常着急,感觉一点把握都没有。电话里得知扶宁武装部狐场已开始配种了,可我的两个母狐虽说长得膘肥体壮天天能吃能喝的,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掌握配种技术,上个周末特意去到扶宁现场观摩学习,在李技术员的示范下,初步了解一些判断狐发情和放对配种的技术。
“有一只母狐昨晚一口食也没吃。”早上妻子告诉说。
“可能是发情了吧?听李技术员说过,狐象养的老母猪一样,在配种前一两天都不吃食。”见狐狸终于出现征兆了,让我满脸惊喜。
翠花一听着急了:“那这狐狸配种的事咱也没经历过呀!可咋办?”
“先放对试试,狐若是发情这可耽误不得。”我早饭没顾得吃,赶紧去屋外抓出母狐来放进公狐笼内配种。
因狐配种怕惊,整整一个大早晨我冒着料峭的春寒悄悄地站在院中隔远望着。可瞅着这母狐就是拒绝交配,公狐一爬胯它就回头使劲地咬。几个回合下来,就见公狐鼻子被咬破淌血,它吓得把头扎在笼角浑身直哆嗦,彻底认败服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记得李技术员曾告诉过,个别母狐在配种时有择偶性,这跟人找对象一样挑剔,若母狐对公狐不中意,即使发情了也会拒绝交配。
可手里仅有这一只公狐,再没有重新配对的可能。心想母狐真要是没相中公狐,若拖延一两天,过了发情期那不就完蛋了吗?
知道这事一分一秒不能耽搁,我赶紧去单位请了假,求部里工人周立国的吉普车拉着母狐火速地赶到了扶宁武装部狐场。
叫开武器库的大门,我拎着这只母狐给李技术员看:“向阳,你看我这狐狸都发情了,咋就是不让配呢?”
“你这还不到火候,这是刚要发情还得几天能配种呢。”他掐住母狐尾巴倒拎着,用手指拨开狐屁股上的毛仔细瞅瞅,抬头告诉说。
“那你咋知道呢?快教教我。”
“你用手捏一捏就知道了,现在狐屁股上还肿得棒硬呢,得等手感软下来才到时候。”他十分自信地告诉说。
我有些信不着自己了:“老李,你看这两只母狐配种的事我心里实在没底,能不能放在这儿,你帮帮我?”
“既然拉来了,就放这吧?知道你和韩部长的关系,若换成别人,大伙儿肯定有意见。”李向阳十分理解,痛快地答应了配种的事儿。
卸掉了心病,这让我顿感一身轻松。打发走了立国,留下来帮着李向阳抓发情狐狸放对,跟着他学配种技术。
“外生殖器消肿到这个形状,母狐就开始排卵了,你放到公狐笼中马上就能达成交配的。”一边干着活,李指着手中拎的母狐屁股给我讲解示范。
这一招果然灵验,母狐刚撒进笼子里,笼门还没关好呢,就见它如母狗一样的与公狐连着裆交配成功了。
瞅着笼内的狐狸让我非常惊叹:“老李你看得太准啊!神奇,真是了不起!”
“其实也没啥,我这场里近百只母狐呢,你摆弄常了,自然就有经验了。”他一脸谦虚的表情对我微笑着说。
为了答谢李技术员,晚上搭他的摩托车回到市里,找了家小馆子花70块钱请他吃了顿饭。第二天早上,李又从住宿的扶宁武装部值班室把我带回狐场,继续打下手帮他放对配种。
狐狸一受惊,出于自卫保命往往会从屁股后喷射出一股子骚液来,抓狐一不小心就会被溅得满身,有时甚至喷到脸上,这喷出的狐臭刺鼻闻着就让人恶心,虽整整忙乎一上午又脏又累的,可让我跟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老李太感谢你了!中午我请客。”
给人家添这大麻烦心存歉疚,也怕狐狸在这配种其它人对李向阳有意见,为了答谢大伙,中午我特意从市里花钱买回酒菜,在武器库食堂准备饭招待了库区的所有人员。
“鲁科长,回去不用着急,等狐狸配完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下午离场时,李技术员用摩托车把我带到公路上,送我登上回清源的大客车。
“再见了老李!”登上车回头一瞅,见他站在路边远远的还在招手呢。
虽短短两天的接触,对李向阳让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此刻就觉得与他象要和亲人分别一样,心里真有些恋恋不舍。
晚上回来妻子告诉说:“仓子里喂狐的冻猪血又用完了。”
“现在是配种的关键时刻,缺了血营养肯定跟不上。”我虽然不十分懂,但心里清楚这狐每当吃不到血时肯定就会出问题。
第二天凌晨两点我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照例蹬起自行车摸黑直奔屠宰场而去。
进了大门觉得情况不对,眼前一片漆黑,车间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开灯,整个大院子肃静的简直令人可怕。
这样自己很纳闷:“往天这个点已经杀猪了,到处灯火辉煌一片的,今天这是咋了呢?莫非是停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来到车间门口立好自行车,伸手一推,铁将军把门:“若是不杀猪这全城人今天吃啥呀?”
我绕到厂房后的猪圈扒着墙头一望,还好,近百头猪都在里面圈着,知道今天的猪还没宰呢。既然这样,又不知几点开门,觉得也不能回去了,只有留下来等着。
都说这凌晨是鬼呲牙时候,特别寒冷,我此时可算领教到了。尽管蹲在门前两个膝盖贴在胸前让身体萎缩一团,还是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春寒刺骨,冷风透过棉衣不住地钻进来,没一会就浑身巴凉让我打着冷颤淌起了清鼻涕。
“你咋来这么早啊!不知道改点了吗?”漆黑中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来,站在背后冷不丁问道,吓得我打了个寒战。
我惊恐着回头一瞅,原来是院里打更的:“啊!你差点把我吓死。”
整整挨了一个小时的冻,等到了三点,厂里终于陆续地上人了。车间里亮如白昼,机器轰隆隆开动起来。
为了讨好杀猪的师傅,我套近乎操起木棍跳进猪圈里,与其陪笑脸搭讪着帮忙往屠宰间赶猪。忙乎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吊起来一批猪。
见两个师傅手操刀要开始给猪放血,觉得今天虽说冻了够呛到底是没白来。就到门外的车上把塑料桶取来,同那几个拎大铁桶的一起进去接血。
“快都给我出去!血打今个儿谁都不让接了。”那个矮胖子满脸横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尖刀,推推搡搡的把我们几个从屋里赶了出来。
眼瞅着屋里面几个杀猪的拎着大水桶,左一桶右一桶的接,他们把猪血全霸占了。管我要东西的那位也在其中,可这种严厉的气氛下我无法开口,只能眼巴巴瞅着,指望他念我送枪刺的交情,最后会开恩给弄点他们不稀要的脏血出来。
“凭啥不让我们接?你们吃够了都能拿市场去卖,我接点吃不行吗?”刚才一起被撵出来屋外的大个子躁了,他不信邪,气冲冲地硬闯了进去。
没等大个子水桶里血接满,胖师傅气势汹汹上来一把抢过血桶,哗--,把桶里的血全给倒在了水泥地上。口里嚷嚷着:“我让你接,接也白接!”
“不让我接,那谁他妈的也别想好。”大个子燥了,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抬起脚就踹,三下五除二把杀猪师傅的满满几大桶血全踢翻在地,顿时屋内血流成河。
“操!你还上这儿撒野来了,再他妈得瑟信不信老子捅了你?”两个师傅急眼了,合伙儿上来,前后把大个子给围住。
“是你爹揍的,有本事你动我试试?”大个子也不信邪张口叫骂着,嚷嚷着三个人相互撕扯着就打在了一起。
最终寡不敌众,眨眼之间大个子被几个杀猪的摔倒在地,他在地上打着滚儿,弄得浑身血人似的,突然站起身来举起拳头玩命地向一个杀猪的头上砸过去……。
“哎呀妈呀!这是不要命了咋?”
站在门外我被吓得呆呆地愣在了那里,眼瞅着就要出人命,我眼睛紧紧盯着那晃动在师傅手中的杀猪刀。
“快住手,赶紧把刀子给我!”多亏外屋退毛车间的几个工人闻声过来夺下了两把刀,不然今晚非出大事儿不可。
空着桶回到家已四点多,见天还没有亮我又躺回炕上,可怎么也睡不着,那恐怖的场面一直在脑中回放着,从此断了再去那里接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