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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偶像

“杨老师,听说明天学校放假你们要去县里开会?”下课后,消息灵通又急切盼望放假的几个同学围着班主任杨铁成笑着询问道。

其实老师早就知道这事,可是他还是很有分寸地说:“这事很有可能吧?可到现在我还没有接到学校的通知。”

一直等到晚上放学,杨老师才在班里宣布了明天放假的消息。目睹这件事让我十分敬仰他为人的这种严谨,还有那干练、准确的语言表达,特别是他做事讲原则、讲分寸的性格更令人敬佩。

杨老师家乡在几百里之外的酒泉县,他是从嫩江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来学校工作的,我相当佩服他的语文水平。

每当学校广播站播颂他写的稿子时,我会停下来手里做的事,一字一句的细细品味着。常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为他那精彩的文章拍手叫好,往往在心中赞叹不已,可以说羡慕得五腑投地。

欣赏着杨老师的写作风格,作文课上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把他文稿里的美词佳句嵌入自己的文章中,之后会沾沾自喜一番,骄傲的引以为荣。

他身上还有股子独特的人格魅力,做人更是我的良师益友。当年为了打牢我们的语文基础,弥补教材上被删减了的那些知识,他超出教学大纲的范畴,课堂上给我们额外讲了语法、逻辑、修辞等一些内容。应该说在那动荡的非正常年代,他这样做不仅给自己的教学上添了很*烦,还担着被上级领导批评怪罪的风险,实属是难能可贵的。

没多久杨老师便成了我心中的偶像,每天他在班里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新奇,自觉不自觉地关注品味着。可以肯定地说,毕业后他的做人与为文都整整影响了我的一生。

那个年代自学书籍很缺乏,为提高语文水平,我从屯里的中学教师唐文贵手里借来了《语文基础知识》。看到语文知识这样详尽的书,我视为珍宝。知道这本书不可能在自己手里久留,便用大本子一页一页地抄下书上的所有内容,以备将来随时翻阅。

为讨好唐老师下次借书容易,送书前我把这本书每一页纸的上下两个角,都用熔化的白蜡浸涂固定得很板正,还包上了书皮,这让候老师非常感动。

读上这本书让我开阔了眼界,课堂上杨老师提问我的时候渐渐多了,我的语文成绩也跟着逐渐好转起来。

“此文用流畅的语句叙述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故事完整,叙述条理清楚,详略得当。”作文本发下来了,我在座位上认真地看着老师给的评语。没想到这篇作文老师竟给了“优”的等级,这可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心里不由沾沾自喜。

“鲁强同学,你把作文朗读一遍给同学们听听?”正美滋滋地琢磨这作文呢,突然听见杨老师叫我。

班里谁都明白只有被老师所欣赏的作文才能做为范文念给大家听的。我心中一惊,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了。

“《一件有意义的事》”我红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很紧张,羞涩地念完标题。稍停片刻,又不好意思地读起下文来:“春天来了,太阳暖洋洋的,屋后的大柳树枝条上已萌发出了嫩绿的叶芽,窗前菜园里父亲去年栽下的那几株果树,现在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杏花尽争相开放了。紧挨我家房东的田地里一台拖拉机正在播种,放假闲着没事,我就跑去看热闹。这台东方红链轨拖拉机拉着宽宽的播种机在平坦的田里慢腾腾地走着,烟囱喷着黑烟,轰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同学们听听,看鲁强怎样叙述他这件有意义事的。”杨老师插嘴强调道。

我无意中一抬头,正好撞上老师那赏识的目光,心里更自信了,接下来流利地读道:“队里的孙守礼伯伯站在机器尾的平台上,他正忙碌地往播种筒里面加麦种。到了地头,驾驶员李叔叔一拉左边的操纵杆,拖拉机刷地一下就把整个身子扭转过来,让我觉得这动作太神奇了啊!瞅着瞅着,机器的轰鸣突然停下来,拖拉机趴在地里一动不动了。咋回事?我好奇地跑了过去……”

一口气读完了手中的作文,觉得被几十双眼睛瞅着呢,落座后我腼腆着把目光盯在桌下的脚面上不敢抬头。

全班鸦雀无声,就听杨老师点评说:“鲁强同学的作文,并没堆砌华丽的词语,他用流畅自然的语句叙述了自己在假期里帮忙修播种机的事。写得亲切实在,故事的发生,发展,结局交待得非常清楚。大家想写好作文,就应该象鲁强这样平日里特别注意观察生活,留心身边的新鲜事……”

我默默地听着,心中豁然开朗,这才弄明白了这次作文被老师好评的原因,能被评优纯属歪打正着。

以前总以为好作文应该写出“金灿灿的阳光映大地,白皑皑的大雪罩平原”这样的美词佳句,甩词华丽才显得有学问,经他这一说才茅塞顿开。觉得好文章应说自己的心里话,要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方能感动读者打动人心。

数学课代表方卓是我的同桌,后脑勺子鼓鼓囊囊地高低不平,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脑后有反骨,不杀以后必反。”

他稍窄的前额白白的面孔,脑袋聪明不说,还会来事儿,与班主任杨老师的关系最铁。那时学校食堂伙食不好,方卓隔三差五就给老师弄些可口的酱菜。我也有心靠近杨老师,可就是送东西实在为难,咋也抹不开面子去做。

方卓的数学成绩一直居全班第一,让我很羡慕,就暗自攀比着与他较起劲来。笨鸟先飞,觉得我应该象龟兔赛跑那样以时间取胜。这样每天在学校里就是下课了也不出去活动,与好友陈连发和李学成三个人死抠书本,共同研究难题。晚上回来专门攻数学,挑灯学习到深夜。

家里人多房窄,我长大了后晚上就在姥姥家住宿。外公和外婆特别疼爱我,每天晚上学习完来到他家,姥姥总会披衣下炕,她伸手从灶堂的热灰中扒出香喷喷的烧土豆,捧着送到我手上。

母亲生我时没奶,我的命原本就是吃土豆救活的,所以一直特别喜欢这东西。正巧这个时辰肚子也饿了,就把它做为睡前补脑的加餐,嚼在嘴里那种感觉真比吃啥都香,总是狼吞虎咽的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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