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后上班科里开了个短会，林辉把我和占军叫到里屋说：“我刚来，情况还不算熟，工作上若有不周还得劳你俩多提个醒。”
“科长你放心，这一点都没问题。”武占军笑着说。
见我没表态，科长瞟了我一眼转头对占军道：“武干事你是科里老人了，以后材料上的事你得多承担些。别看爬格子累，可咱搞政工的也没别的露脸机会呀。”
“我不行，比不了鲁强。”占军红着脸道。
“科长，我虽是个编外的人，不过你放心，在工作上不会差事儿的。”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觉得他这就是忌妒，生气地插嘴说。
“鲁强你说哪去了？听说以前部里大材料都出自你手，我咋会不信任你呢，让占军多干点只是让你歇一歇罢了。”
我没好气的回答他：“那是已过时的老黄历了，对，以后你还是多让占军锻炼锻炼吧？”
想着刚才林科长的话，散会回来坐在办公桌上拿起报纸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抬头跟对面桌武占军苦笑着小声说：“咱科长这样器重你，看来往下你得多挨累了。”
“鲁强我可没你那两下子，我就喜欢捅咕个小小说啥的，部里的材料我一拿起笔就头痛。”占军很有自知之明，实话实说道。
“你过去跟林科长认识咋的，他咋对你这么偏爱呢？”
“鲁强你咋不明白呢，过去部里大事小事部长政委都把你举在头喽，你说现在林辉来了，一山能容得二虎吗？”
“占军你真是高抬我了，我这连个编制都没有呢，能跟人家争啥？”
几天后林科长果真把政委去分区汇报的材料交给了武占军，科长走后他委屈地冲着我道：“鲁强你说这不是拿鸭子上架吗？我不接吧，科长新来乍到的肯定说我调皮倒蛋。”
“这是科长的信任，这回好，你终于把我替出来了。”我喝着茶水跟他打趣道。
嘴上说的轻巧，可我心里不是个滋味，知道在材料上没有了作为，自己在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是一落千丈的。觉得这样下去别说提职当科长了，就连这编制恐怕也永远没法解决的。
我有些坐不住凳子了，跑去找韩政委抱怨道：“这林科长不知咋想的，上来就挤兑我，现在我成了科里闲人了，天天靠喝茶水看报纸打发时间。”
“鲁强你稳住神，别看林辉是县高官的秘书，我觉得他材料不一定行，将来大材料还得你伸手。”
我知道凭年龄自己无法靠过林辉，就请求说：“那林科长今年才三十，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政委你还是给我想想别的办法吧？”
“咱这十二个干部都朽在这不愿意走，鲁强你说让我咋办？你再等等看吧？”韩政委一脸无奈地说。
没几天更让我上火的事来了。林科长拿着武占军起草的材料找到我说：“鲁强我看你呆着怪寂寞的，这个材料让我改得太乱了，你给抄写一下。”
“科长我一会还有点事，你找别人吧？”我一听特别反感，心想材料你不让我写也罢，但不能这样来污辱我，就张口拒绝说。
林科长不是心思了，生气地说：“鲁强我这个科长圆了扁了的倒是无所谓，你俩对面桌坐着，咋也得体量一下占军吧？”
“科长你若是这么想就放在这吧？我再没时间也得抄。”我抬头瞅瞅武占军无奈地伸手接过材料来。
这样一来，弄得武占军也不好意思了，他伸手来夺材料：“要不我自己抄吧？”
林科长脸冷落着转身出去了，我并没把材料还给武占军。翻开这几十页的材料一瞅，不由一惊，举过去说：“占军你看他这材料改的啥水平呀！”
“材料咋糟蹋成这样子？删掉的全是我笔下骄傲之处，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啊！”武占军不服气地冲着我抱怨道。
我非常同情武占军，气愤地说：“他这是卖弄，损人不利己，你说科里的材料交不上差，他当科长的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都进入十一月下旬了，部长承诺的副部长任职令还没有下来。每次随部长下乡，他总是跟乡镇的人介绍道：“这是新来的鲁副部长。”
每听到古部长这样说，人们投来的尽是羡慕的目光，但我听着心里特别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在外界看我已经就是武装部的人了，可实质上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在单位就是个打杂的。部领导下乡之所以带着自己，并不是因为我在他们心目中威望高，而是期望多给部里报道报道民兵工作。
“鲁部长你这么年轻就当上部领导了？真是前途无量啊！”
也有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是部里新来的领导，当上了副部长呢。可实质上自己连个小干事都不是呢，这让我在单位里总感觉照人家矮了一头。
“昨晚上我值班，大古过来了，问我你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情绪？”早上到单位，坐在对面桌的武占军告诉我说。
“部长为啥这么问，你怎么回答的？”我听了很吃惊，也特别地好奇。
武占军是个正直的老实人，他瞅着我笑了笑说。“能咋说，我告诉他，天天在一个屋呆着，倒没看出你有什么情绪来呀！”
“我新来乍到的，和你们比不了，只有埋头工作的份，你说我能有啥情绪？”
他瞅瞅我，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最近部里传言说，让你到政工科做副科长你不同意，是真的吗？”
“这是离奸计，想挑拨咱俩关系。太荒唐了，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胡编乱造的，难道你会信吗？”听此言让我很不舒服，笑了笑问他道。
“我还不了解你鲁强是啥样的人吗？”占军摇着头瞅着我只是一个劲地笑。好在对面桌相处得不错，他了解我的性格，要不然肯定会以为我这个刚来的人与他争科长位子呢。
“占军，看来部机关里并不平静啊。”
知道这是林科长已开始与我暗中叫上劲了，他知道如果科里武占军再对我有意见，那我鲁强肯定是得卷起铺盖走人了。
马上就来到了元旦，买房张宝玉贷的款眼瞅就到了期。在农村种地的玉米还没卖呢，工资月月光一分钱也没攒下，手中仅剩下秋后卖猪的几百块钱，还贷的事急得我满嘴大泡。
翠花出主意说：“也实在没了办法，咱只能回乡下找亲戚借点钱先把这贷款堵上。”
早上坐早车来到乡下，先去了舅舅家，他正在院里打水饮羊呢。
“大舅我买房的贷款到期了，能不能借给我一千块钱？”
舅舅知道我这个外甥脸小，非迫不得已绝对张不开这个口的，他痛快地答应了。
“快进屋吧，一会让你大舅妈拿给你，一千够了吗，不够就多拿点？”
“给我拿一千就行。这钱得靠种地收入年年还一点，亲戚多，我多跑几家吧？”舅舅的热情让我感动得不知说啥好了。
“大哥这钱你别着急，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就行。”离开了舅舅家我直接去了大妹妹鲁梅家，从妹夫曲春富那也拿了一千元。
接着先后在屯里跑了两个连襟赵春青，李玉发和二妹妹鲁燕家，每家又凑了几百。最后到西头吴大姨家取回翠花秋天在屯里卖小鸡崽儿的钱，总共是凑了近四千块钱。
“姐夫，我给你送贷款的钱来了。”第二天下午我去了张宝玉办公室，用报纸包着钱放到了他的桌上。
“到年底了银行那边催得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他笑着告诉我。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翻着。“你这真办信用事呀。”
好贷好还，再贷不难。”我笑着说。
找到了这笔帐，他低头念着说：“本钱四千，四个月的利息是三百八十四。”
“那得差八十四块钱，你先给我垫上，下月发工资再给你吧？”没想到利息会这么多，见拿的钱不够了，我一脸无奈的。
“没事鲁强，你啥时候还我都行。”张宝玉知道我家里困难，满口答应道。
贷款总算是还上了，这让我和翠花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瞅着我说：“咱家过这些年了，咋还一无所有呢？你说只剩下这三间破房子还有一半是人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