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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明媚的一日,郁桑在日当中天之前,不徐不缓地带着子七去了和韩逢约好的饭馆子。
昨夜之后,宁宵帆就把老二收回去换成了子七。子七的灵力,功法都不如老二,但他这人做事慎密,轻功也比老二好,以郁桑的能力,如果想要甩掉他得花好一阵功夫。
郁桑让子七在外头候着,她越过屏风,迈向里面的饭桌,一扯下纱巾就抄起了碗筷。
她今日完全换了一身装扮。抛弃了往日繁俗麻烦的发饰,将头发束起一半扎在脑后,衣服也换成了最简洁的样式。
韩逢点的菜都是随自己的心意点的,郁桑也不是挑食的人,自顾自的吃的挺香。
“成了?”韩逢倒了杯水递给郁桑。
她咕噜一口将水干光,点头:“嗯……唔!这是什么鱼,好鲜!”说着又双叒叕夹了几筷子鱼肉。
“天湖星鱼。”韩逢也起筷子夹鱼肉。
郁桑咽下一口饭菜,“听起来挺贵的。”
“就是很贵。”
“嗯哼?”郁桑停一下塞食的动作,把目光从食物那移到韩逢那儿,“你这是要死了吗,怎么突然吃这么贵的?”
“………我还没付钱。”
“……你叫我付?”
“不然呢,我可没这钱。”
郁桑突然就纳闷了,说:“我付钱,你就给我点这么几个玩意!?”
两荤两素,不是绿油油,就是红灿灿。除了这盘鱼,其他的菜任何一个店都可以做。
“这几样就可以了,钱还是要省着。”
“没事。”郁桑说,“反正不是我挣的,不心疼。”
“你总得自己留些吧。”韩逢说,他觉得以后郁桑若是真的从苏家的事情当中全身而退,自己是有义务带老乡去跑江湖的,他钱已经给自己败光了,希望带个跑腿的,最起码得不败钱。
郁桑抬头看他,笑嘻嘻道:“钱乃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我去讨饭,或者当个神棍,平常看谁不顺眼就拿棍子可劲打。”
“再说了,以我的本事,没事给有钱的人家驱个鬼,赶个邪,挺赚钱的。”
韩逢便不再纠心钱财的事了。郁桑说的没有错,这个地方,他们这些武师除非能力登峰造极,才能不干活就可以名扬万利,受万人尊重。
那些普通的武师除了当军就是干当别人家看门的,或者打手,保镖之类的活。
只会习武,练习功法,还真的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什么好活。现在漫天都是武师,这行满当当的,找活还真不好找。相比之下,药师就不用说了,到哪儿都吃香。魂魄师少见,魂魄术难习,但他们画的一个符特别值钱。各路散修也很吃香,这些人比普通人体格强健,功力灵力未必好,但身上总是会有一个或两个或三个的长处,反正不愁没活。更有那些小派别的散修,就像郁桑这种在某个领域专通的,直接可以白手起家,自立门户。有些灵力强一些的,天资好一些的人,大多都给一些门派收下去了,不是修仙就是禁欲,要不就是行侠仗义,靠山吃水,门派有钱。
韩逢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感叹“人生不易事事难料”,扒了几口饭吃。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吃好的?”郁桑提起原先的话题。
韩逢吃着肉嫩鲜汁的天湖星鱼,说:“我今日得走了。”
“去哪?”
“出去狩猎。”韩逢说,“大概得一个多月吧,你自己小心点。”
郁桑砸吧砸吧嘴,嗯了声,“看来我得在王府闷一个月了。”
“闷什么闷,多带亲亲出来散散步。”
“渍渍,猫比人重要。”
韩逢闻言放下碗筷,瞪了郁桑一眼,说:“我问你,你家大狗子和我家亲亲同时掉进湖里,你先捞谁?”
郁桑觉得他的猫奴性已经刻入骨髓,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先捞亲亲,她可不能受凉。”她说
韩逢还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的,结果她后半段话就让他的满意烟消云散。
“我家大狗子会水,不用管他。说不定也不用我去,大狗子就把亲亲叼回来了。”
她继续说:“然后我就会用我的全部身心照顾这两个小可爱,我会俘获大狗子和亲亲的芳心,到时候一手抱一只,你一个都讨不到。”
韩逢:“………………”怎么办,他好想现在就把亲亲抱回来。
郁桑如看戏一样看着韩逢摆上了一脸“不要惹我”的快被她气绝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
她俯身向前,神秘叨叨的说:“你和我说说,昨天宁王看见亲亲黏你是什么表情?”
韩逢白了她一眼:“你觉得了,他既是王爷又是将军,不管对你有没有意思,接二连三的被外人比下去,面子上都挂不住的。”
郁桑笑了,说:“反正现在没事了。”
她刚坐回去,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啪的一下拍桌子,说:
“对了,你昨天唱的那首歌我听过,直觉告诉我你有故事。”
韩逢正喝水,抬眼又白了他一眼:“这是废话。”谁活了几十年能没个故事。
郁桑把声音压低了不少:“那首歌原本唱的不是……呃,就是,呃,冒昧的,悄咪咪的问你一句,那个他是男是女?”
韩逢一顿,没有动作。片刻后,他才开口:
“男。”
“哦,这样啊。”郁桑看着他若有所思,“难怪你唱的那么深情。”
“这有直接关系么。”韩逢说。
“你的故事和这有直接关系呀。”郁桑脱口而出。
“…………”
“那你有对象吗?”郁桑掩饰不住的眼中冒光。
“没。”
“那……你觉得宁王怎么样?”
韩逢算是看出她的企图了:“不怎么样。”
“那你——”
“吃,饭!”韩逢往郁桑嘴里塞了一个大兽爪,红灿灿的油渍糊了她一嘴。
她乖乖的啃爪子,“那好吧,你一路顺风。”
“这不必担——”
“半路拔刀。”郁桑又倏地冒了一句。
“?”
“英雄救男。”
“…………”
“然后卿卿我我,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够了啊。”
郁桑大义凛然地拍拍他,一脸浩然正气:“老夫一直盼着你给我捡回来个嫂子。”
韩逢从这胡话中抓住了重点:“为什么是捡?”
郁桑又深呼一口气,痛惜的说:“带回来一个大哥也是行的。”
韩逢:“你能不贫吗?”真是佩服她。
“这不可能。”
“……”
郁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总之我一定要活着等到某天接受你和你媳妇的跪拜。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哦~”
随后,郁桑的头侧迅猛的擦过一个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
骨头插在柱子上,插的很深。
韩逢说:“还,吃,不,吃。”
郁桑非常识时务,当即讪笑:“吃,当然吃,大哥!别激动哈!”
韩逢揉揉额头,他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恬不知耻。
这顿饭就是在这一阵鸡飞狗跳间吃完了。
郁桑送他到玄明街,这条又长又大的街通向城门。两人在此告别。韩逢对他挥挥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日头上来了,子七给郁桑撑伞。
她站在伞下看着那个远去身影被光照的清晰,放在这街当中,像糊了一层黄纸,和着来来往往的人一起模糊。
韩逢走到城郊时,收到了郁桑的传音符。
他的耳边传来郁桑刻意柔甜的发音,脚下一个踉跄。
郁桑用她的好嗓音,也就是在韩逢听来娇柔造作的声音说:
“啊哦——你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虽然今天万里无云。
啊哈——你挥一挥衣袖,
要带来一位美人,
啊哦,一路顺风,啊啊哦,啊啊哦啊啊——”
啪叽!
韩逢捏断了传音,然后非常大气的挥一挥衣袖,刷的一下烧了个传音符。
此刻正在房间里吃糕点的郁桑突然就听见韩逢的声音:
“做女孩子还是不能太腐,小心嫁不出去!”
“咳咳咳。”这个恶毒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