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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样本

空间,广阔的天空总是蒙着脏兮兮的乌云,遮蔽了青空的同时也让太阳光照不进来。这里四处弥漫着静寂的死意,所以与生命有关的东西都被埋葬,目力所及范围内只有人类文明的遗骸。

林寒烨回到了他曾经蜗居的小楼,楼的外形还算完整,不过已经倾倒,斜着撞在了一旁的另一栋楼上。

他回到了自己常坐着的沙发上,给自己斟满一杯红酒,点燃香烟,归于了平静。

阿斗还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见林寒烨良久没有动静才开口问道:“寒烨哥,昭阳那家伙逃到试炼里去了啊,咱们就只能这么算了吗?”

林寒烨嘴边的烟头烫红,他吐出一个烟圈,平淡地说道:“会在那种紧要关头去给昭阳安排试炼,系统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吧。我也没必要再穿越时空去寻找他了,就算知道他去了哪个世界系统也一定会设立屏障不让我侵入吧。”

“那……”

“你也去吧,系统还会给你安排任务的吧,注意点别死了。”林寒烨说着,呷了一小口红酒,在口腔中回转着,半天才咽下去,“毕竟你还是有未来的人啊,和我这种几乎踏进坟墓的人不同。默默等待着生命在这死寂的空间发霉没有归宿,也看不到希望,表面看上去在一个个世界穿梭无比自由,实际上我自己知道的,就算翱翔的再远,我也被捆绑在这片土地上,永远,永远也离不开了。”

一旁的阿斗好像在犹豫着些什么,经过好一番思想博弈,他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寒烨哥,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嗯?还有事吗?”

“寒烨哥,如果是空间最强之人的你一定会知道吧,我很想知道,我们最终的归宿是什么呢?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我们的终点会是什么?”

“呵,你在问我吗?我不知道,前方的路途,只有一片迷雾,我在无数的世界穿梭,却也怎么也找不到答案。我的话,可能一生都无法离开了吧,就这样葬身在这空间里,这就是试炼者的命运。如同一开始的新手试炼一般,要不断活下去,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就这么一路到达顶端。也许根本就没什么终点,我们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只能在孤寂的空间徘徊,永远在前进的过程中也说不定。”

“怎么会……”阿斗听到林寒烨的话沉寂了下去,居然就连最接近顶端的人都不知道这些答案。忽然这时他灵光一闪,“对了……”

“还有要问的吗,我会尽量解答你的。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快问吧。”林寒烨说着,实际上此时他的心中一片死寂,那是对生命的绝望编织出的平静。

“你知道……前三期的试炼者们,都去了哪里吗?”阿斗握紧拳头,低着头问出了这句话。

林寒烨听到了他的问题,立刻直起了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认真凝视着阿斗。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半晌,他才长舒一口气,回答道:

“在我获得可以自由穿越空间的能力后,那时我为了让自己更一步变强,我选择了不断穿越各个骑士世界。那个时候的我燃烧着心中的火焰,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曾经要非常困难才能进入的世界,现在都敞开了大门迎接着我,就如同走在繁华的商店街中一样,想进哪家就进哪家,让我有了一种能够洞悉一切的快感。那时候的我感觉我做到了只有系统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第一次拥有了超人的力量,仿佛能比肩神明。”

见到阿斗站在一旁有些小动作,林寒烨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道:“刚才说的有点多了,重点在接下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能够突破所有障碍之时,我发现了我去不了的地方。在空间中有太多的秘密无法洞悉,我曾经利用能力踏遍过全空间,所有国家所有地区都和这里一样,仅剩下毁灭的废墟,但是这时我发现了我到达不了的地点,那里有着无形的屏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突破,无法进入。这个地点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就在日本的中部,并且从中部向外蔓延,那周围都是锁死的,仿佛有着无形的墙壁,就算飞到高空也无法突破。无独有偶,不止在空间,骑士世界也一样,有一些世界的入口紧闭着,仿佛在拒绝着我,那就是系统设下的屏障,那里有着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第三期及以前的试炼者都在空间销声匿迹了,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他们恐怕就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吗,我知道了!可他们又在那里做什么呢?”阿斗依旧一脸疑惑。

“我不清楚,不过那多半是属于他们的试炼吧,呵呵……”林寒烨笑着,把头靠在了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按摩着眉心,“行了,你退下吧,我想休息了。”

“是。”在听到林寒烨口中的逐客令后,阿斗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那栋建筑。他知道如果林寒烨还需要自己为他卖命的话,到时候也一定会通知自己的。

在阿斗走后,林寒烨无可奈何地苦笑了起来,很快这苦笑演变成了癫狂的大笑,他笑得弓起身子,大幅度颤抖了起来,握着酒杯的手跟着摇晃,晶莹的红酒撒出。最后干脆握不住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渣和酒红色的液珠一同在空中飞溅。

关于刚才告诉阿斗的事情,他还隐瞒了一些信息。关于在骑士世界中的屏障,并非是一成不变,永远大门紧闭,而是在一段时间后会开放,而这时其他原本可以进入的世界却上锁了。林寒烨进入那个世界后,却发现和其他的世界没有任何差异。而空间的屏障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松动,永远无法进入,林寒烨本能想到,那里面有着足以解开全空间秘密的关键。现在自己已经在变强的道路上停滞不前了,系统也因此把自己视作垃圾,林寒烨不甘心,既然有极限那么就去突破,如果身体已经无法再进化,那就寻求别的方式,这也是他不断追寻门矢士的原因。自己一定会亲手揭开的,揭开Evolution系统的真面目,以及他所隐瞒的真相。

另外,最近林寒烨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什么情感,那是自己从来没有的情感。像是流水一般从自己胸腔中诞生了不知名的情感,有着胸闷的感觉,内心深处传来鼓动的声音。他想起了近期发生的事情,昭阳进入试炼后他总有一种空虚感,好像失去了什么一般,那并不是因为一直追逐昭阳的取乐心理,更不是因为昭阳本身。而是因为……一想到那个名字,林寒烨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呢?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过女人吗?不,并不是这样,虽然没那么多,但是在穿梭世界和空间的时候都见过一些女人,但是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有她是特别的吗?是因为只有她在见识到自己的本性后不会流露出恐惧和敌意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她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眸在林寒烨面前挥之不去。难不成……自己对昭阳的敌意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林寒烨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

……

……

Amazons的世界,在废旧的游乐园遇到了仁后,带队的黑崎回到了4C本部。

老实说黑崎现在很头疼,不光遇到这档子事,自己的休假就这样泡汤了,而且根据游乐场突然出现的两只奇怪Amazon和鹰山仁来看,以后自己的工作量还会要大大提升了。嘁,卖命的工作,如果不是因为酬劳实在丰富,恐怕没有人会愿意和那些令人作呕的Amazon打交道。

在回来的路上,札森一直在叨叨着。

“我可没遇见过这样离奇的事情啊,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这次我也会忘掉,不关我事。”

“札森,你脑子啥时候好用过?”

“……”

黑崎继续阴沉地自言自语道:“且不论那个蓝色的是什么,嘛,那副模样确实让人恶心到吐就是了。那家伙就是鹰山仁啊,本还以为是都市传说,看来尚在人世啊。还有,”黑崎看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千翼,“这家伙就是他儿子。”

千翼虽然听到了,但是一直默不作声,车厢中保持着让人尴尬的微妙气氛。

千翼犹豫地看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裕树,裕树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说道:

“唔……虽然不是很懂,但事情好像越来越离奇了啊。”

“你怎么跟惟由在一起?”

“欸?”裕树没想到千翼会问这种事。自从千翼被4C带走后,他的同伴也都离开了,裕树只剩下了一个人,默默怀念着曾经的时光,就在这时碰上了惟由。

“只是偶然碰见的。说是想去感觉开心的地方。”

“惟由吗?”千翼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Sigma据说是没有感情的,而且惟由一次也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虽然知道惟由有这样的想法他有些宽慰,但是看见她跟裕树走在一起,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和长濑裕树组队。”惟由此时面无表情地接话道。裕树曾经和千翼组建过民间狩猎Amazon的小队,后来裕树遇到了惟由,也向惟由发起过邀请。

“什么?”千翼坐立不安地问道。

“喂!”裕树叫住了千翼,稍稍注意了一下车中沉重的气氛,没有再说话。

“哼。”黑崎冷笑了出来,“发情期的小毛孩,比起父亲更重视女人吗?”

千翼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他回想起了和惟由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的他,在最坏的时代诞生了,他父亲的名字叫做鹰山仁,母亲的名字叫做泉七羽。在他出生后,曾度过了短暂而快乐的童年时光,具体的情形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和母亲一起,在没有人的郊外幸福的生活着。然而因为他体内Amazon的基因,逐渐成长的他反噬了他的母亲,之后就被野座间的研究所抓去研究。但是千翼最终逃出了研究所,还偷走了驱动器。然后他与裕树相遇了。裕树看上了千翼神奇的力量,于是和几个同伴一起组建了X小队,做着通过千翼狩猎Amazon的视频栏目。

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千翼也从没有一次显露出自己的真心。他无时不刻忍受着强烈的食人欲望,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部撕碎的炽烈的愿望。因此他总是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保持着距离。

然后,再一次狩猎Amazon的活动中,他们遇到了4C队出勤任务,那时的千翼第一次目睹了惟由。她身穿着一席肃穆的黑衣,面容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当Amazon冲向她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空翻后轻盈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变身成了乌鸦Amazon,她的攻击矫健,迅捷,不带任何一丝怜悯,干净利落,像是完美的战士。而就算受伤也视而不见,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样进行着战斗。不知为何,她触动了千翼,千翼第一次遇见了自己不会产生食欲的人类。

事后千翼被捕捉到了4C,因为惟由的原因他选择留了下来。惟由就如同他生命中的光一样,引导着千翼。才出生五年的他对惟由诞生了情愫,因为只有对惟由不会产生食欲,所以他才能在惟由面前敞开心扉。然而惟由美丽的面容下却是一颗冰冷的心,她是由尸体制成的兵器,面对千翼炽热的感情,她也不能感受到。但是千翼一直没有放弃,他渴望见到惟由开心的样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想让惟由和普通的女孩一样,幸福的生活,而不是作为战斗的工具。所以他一直想办法让惟由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想要唤出她的感情。

“如果鹰山仁是千翼的父亲的话,那这家伙岂不是应该姓「鹰山」?鹰山千翼?真是个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名字。”黑崎嘲弄着千翼的名字。

他速来不喜欢千翼,或者说对所有Amazon都持有厌恶感,对于相信Amazon的人也是如此。他曾经在美国特种部队服役,从那时起,他就因为他乖僻的性格而引人注目,而现在更是如此。身为4C主力部队队长的他几乎没对千翼有过好脸色,不论是从言语上还是从行为上,他一直在攻击着千翼。

不过是会啃食人类的怪物罢了,整天靠着臂环里面的抑制妖狐活着,就这样还表现像个人类,可别笑死人了。在驱逐Amazon时,黑崎没有一丝的怜悯,对待这种生物本来就不需要怜悯。对于千翼的行为,他只觉得幼稚可笑。对于死后尸体依旧被随意使唤的惟由,他确实感到了怜悯,但却也不过把她视作一件工具。对于千翼费尽心思讨好惟由,他只想嘲笑,同时感到一阵不爽。Amazon这种东西,也能理解爱吗?

回到4C本部后,黑崎就接到了橘局长的传唤。那现任4C局长的家伙,黑崎和札森早就看他不爽了,整天一副趾高气扬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的模样,眼中也只有自己的利益,简直是个比Amazon还要恶心人的人渣。想到这里,黑崎的偏头痛又犯了,他连忙拧开随身携带的药罐,吃下了两片药。

在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橘正坐在他那柔软的办公椅上,背对着黑崎。原水泽令华本部长的秘书加纳省吾站在橘的一旁。

净会摆臭架子,黑崎嘀咕道。

“黑崎队长,这次辛苦你了,这次的风波过去,你必定功不可没。”

“行了,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正事吗?别浪费时间。”

“好,那我就直入正题了,有两件事要告知你。加纳。”橘一挥手。

旁边的秘书加纳立刻会意,掏出一个公文箱,从里面掏出了各种鉴定文件给黑崎看。

“根据鉴定科的鉴定,从水库发现的原生体样本中,除了能够把人类感染成Amazon的溶原性细胞外,还有着少量变异前的细胞。”

“哦,我倒是有所耳闻。”黑崎说道,“能够变异出溶原性细胞的原生体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具有人类和Amazon的基因。所以原生体必定是千翼、鹰山仁和水泽悠之一,对吗?不过现在千翼的可能性应该已经抹除了吧。”

“就是这样!而实验后我们却得出了一个结果,样本的检查结果,和千翼完全一致!”

黑崎倏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是断定过千翼体内没有溶原性细胞了吗?”

“随着年龄的成长溶原性细胞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加纳补充道。

“那如果发现的断臂样本是来自于千翼,那他为什么现在还四支健全?”

“如果说他有着超绝的复原能力呢?”

黑崎沉默不语,橘马上又发表了痛心疾首的演讲。

“真是没有想到!我是那么信任他,没想到他却对我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么显而易见的可能性!原来千翼就是那个鹰山仁的儿子!而他,就是引发这一切原因的原生体!”

“所以呢,要对他进行处分吗?”

“不错,你问到关键了!请不要急,来继续听下一件事!”

橘一挥手,示意加纳放映。加纳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把屏幕移向了黑崎。上面放映的视频正是昭阳与仁战斗的视频。

“哦,要说的就是这个吗?”黑崎不屑地看着视频。

“没错,就是关于在和鹰山仁战斗的这头Amazon。对此你有什么感想吗?”

“我吗?嘛,让我想想啊——在现场看到就是不同啦,很有魄力什么的。”

“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对吧,这很明显不是一般的Amazon,这般的凶恶,这般的强大,啧啧……”

“如果你只是在这里一劲感叹的话我就回去了,今天可还是我的假期呐,嘁。”

“等等!还有更重要的点。”

根据橘的话,加纳操作起了笔记本电脑,把一副画面切给黑崎看。

“这是……”黑崎皱起了眉。

“没错,这种类型的Amazon我们曾经都没遇见过,初步推断,这只Amazon的评级已经突破了A。而且你对比他的手臂,和采集到的断臂原生体样本对比,根据分析,有99%的相似!”

“从一个残破的断臂上能看出什么?”

“远不止这样,再看看这个。”加纳又是一通操作,调出了一副画面,橘说道,“这是他身上花纹和千翼的对比,怎么样,是不是无比的相似。”

“你想说什么?他也有可能是原生体?”

“不不不,你想的太简单了。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胸前,腰间的形状,还有那灰色的部分,这明显不是一般Amazon会具有的特征,再加上札森提供的证词,他的身边有一头疑似Sigma的白色Amazon,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制造出Sigma的!就选制造出了也没有办法保养。所以我怀疑他们的背后会牵扯出一个其他的组织,一个惊天的大阴谋!这种强大的力量,狂野的姿态,这不是普通的Amazon,是超越了Amazon的Amazon!是新新型Amazon!在他的身上可能隐藏着会颠覆人类的大秘密!!!”

“那又怎样?还不是一发压裂弹就能解决掉的货色?”黑崎嗤笑着。

“解决掉?大错特错!这么宝贵的样品你却要解决,这是我们的大好良机啊!绝佳的实验素材,他的身上绝对隐藏着基因的秘密,这是Amazon技术成型迈向未来的关键!我要你必须捕获他!并且是活体!就算难以捕获也必须要从他身上给我刮一层样本!”

“喂,喂!”黑崎都要急眼了,“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这边已经人手紧张到正常驱逐Amazon都很难做到了,你却让我们活着捕获这玩意??你觉得就凭我们的战斗力,足以和这种生物抗衡吗?”

“莫急。”橘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要利用一切可利用因素。他所表现出的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而且鹰山仁看来也打算与他为敌了。我打算延缓千翼的收容惩罚,然后利用水泽悠,还有鹰山仁他们,一起将他捕获。有水泽美月在,她和水泽悠的关系一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你说呢,黑崎君?”

黑崎心里暗骂着,这个将一切都算进去的老狐狸,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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