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赞同李俊的分析,这让接下来的部署,更加容易。
他接着嘱咐:“到了兰州注意前方的战情,收抚残兵败勇,慰藉乡民,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把突厥军队,抗击在灵州一线以外,在鸣沙一地将其全歼。”
“全歼是什么意思?”
“就是全部消灭。”李俊努努嘴,这才发现,分析局势太兴奋了,这嘴巴竟然瓜瓢了,开始蹦出唐人根本听不懂的现代词汇。
“应对突厥,可以采用更加灵活的战术,只要不是贪功冒进,都可以尝试。”
姚逵和武延宗仔细参详着李俊的这句话,仿佛意识到,这也将是日后太子用兵的终极策略。
而一向以沉稳机变著称的无名子,此刻,面容却更加陈肃,他深沉的说道:“太子殿下,能将此战全权交给我吗?”
“当然能,”李俊笑笑,把匕首归鞘,道:“只不过,你要先说服李多祚将军。”
“上次我给你的玉佩,还在不在?”
李俊瞧了瞧无名子的腰间,发现双龙衔珠的玉佩还稳稳当当的带在他的身上,倍感欣慰。
李多祚这个人啊……
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他绝对忠诚,作战勇猛,堪称好汉,可相对的,如此忠直的人物,也必定伴随着与生俱来的缺陷。
太死心眼,一根筋了。
如果李俊自己将着兵马和他一路,压服李多祚,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算李多祚对李俊的作战部署有微词,只要搬出太子的身份,压一压他,他也说不出二话来。
可问题是,固执的李多祚,却肯定不会给无名子这个面子。
虽然唐军手中有了土炸弹,但因为时间短,任务重,制作的数量终究有限。
故而,战争取胜的关键,除了战术战略得当,主将齐心,也是重中之重。
君不见,大非川之战中,就是因为薛仁贵和副将郭待封不和,郭待封不听薛仁贵的指挥,带着辎重部队,盲目追击,才造成了唐军战争史上最大的全线溃败。
李俊的暗示,无名子马上领会。
他点了点头,显然对说服李多祚很有信心。
除了说服李将军,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环,激励士卒的斗志。
这个嘛,就更要讲究些方式方法了。
尤其是,当那些兵士见识到炸药的真正威力的时候,李俊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们震惊的表情。
出于稳定军心,保护机密的目的,这一路上,李俊并没有向众位将士展示炸药的使用方法。
这几天,他也陆陆续续的听到了不少谣言猜测,在不明真相的将士们眼里,这些炸药已经幻化成各种神器。
有说,这些都是特制的迷魂药,等到上了战场,只要往敌方的阵地上面这么一撒。
保证个个都像豆子一样,扑簌簌的倒下,我军只要上去补刀收尸就可以了。
还别说,这些古人的脑洞真是又黑又大,暗沉沉的一片泥泞啊!
在洛阳的时候,李俊就已经把炸药的使用方法,传授给了几个朋友,这次他特地嘱咐无名子,当他独自分兵灵州的时候,就可以渐渐将使用方法告诉将士们,让他们早早有个准备。
他还笑嘻嘻的,利用各种方法,明示暗示无名子,可以效仿他刚才的鳖甲占卜大法,让将士们更加相信炸药的威力。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名子,终于憋不住了。
“太子殿下,刚才那所谓的上天的指示,都是蒙骗人吗?”
肩膀一缩,李俊满脸遗憾,摇摇手指:“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那怎么能叫骗呢?那明明是振奋人心的良药啊!”
“说到底,也还是骗。”
“不能这么说!你这是亵渎上苍!”
李俊指天划誓,满脸严肃,只是,在场的人,似乎并不相信。
管他的!
骗人的诀窍,就在于自己要对自己编织出来的谎言坚信不疑。
只有自己信了,你才是战无不胜的!
这些人啊,还是太古板了,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
哎,这就是1500年时空的隔阂啊!
李俊憋着嘴想到。
这时,沙漏之中的细沙,稀稀拉拉的流下,指示着时间。
子时已过。
李俊觉得,穿越生活也正在改变着他,在很多时候,他的生活开始渐渐和古人并轨。
比如时间观念。
以往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别说是子时,整夜不睡也是司空见惯的。
可现在,只要天一黑,他就开始萎靡。
在这个没有钟表和手机的世界里,他开始学习着利用生物钟熟悉时间。
但无论如何,今夜,他可不能早早入睡,大帐之中的每个人也都和他一样,精神振奋。
因为,李俊已经决定,分兵,就在今夜!
在他的部署下,精简好的两万将士,已经跟着李多祚出发。
在他们的身后,是大约三千人的辎重部队。
负责运送手持武器、铠甲、炸药以及部分粮草。
谈到最后,李俊特别叮嘱无名子,一定要注意保护后方,不要让莫啜找到空隙,袭击辎重部队。
古代的战车都极其笨重,如果不幸落单,很可能遭到对方伏兵的攻击。
一旦这些辎重车失去了人力扶持,就会成为对方口里的膏腴,全都便宜了莫啜的人。
是以,在冷兵器时代,时常出现这样的情景,熊熊火光映照着茫茫的一片草原。
那是部落兵团遭遇战败之后,为了不让唐军有补给草料的机会,干脆把辛辛苦苦生长起来的青草一把火点了。
是为坚壁清野政策。
此举虽然得不偿失,但不得不说,在陈旧的军事制度下,是有其合理性的。
我用不上的东西,也不会便宜你。
再三劝勉,终须一别。
行军帐篷已经收起,炊烟也都已经熄灭,就连废柴和灰烬,李俊也命人仔细清扫干净。
为的就是不让突厥和吐蕃的探子,从这些废物中,推测出他们的行军路线。
遥望渐渐远去的队伍,直到跟在后面的辎重车都已看不到,李俊才调转马头,向西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