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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姜夔的鄱阳妻室论证

姜夔的鄱阳妻室是否存在?学术界根本就没有人提出过。笔者在《姜夔与鄱阳》一文中提及,认为存在。但未能寻求到更扎实的证论,今在此展开一说。

一、姜夔鄱阳妻室的提出

姜夔的《白石道人诗集》上有:“以长歌意无极,好为老夫听为韵,奉别沔鄂亲友”,五言古诗中第八首是为妻室所写。诗曰:“宦达羞故妻,贪贱厌邱嫂,上书云雨迥,还舍笋蕨老,江皋鉏带经,决计恨不早,士无五羖皮,没世抱枯槁。”

夏承焘教授明白告知此“是赠妻诗”。但他认为姜夔的诗中所说妻室是指萧德藻的侄女萧氏及其所生子女。在其《姜白石词续年笺校》一书中杂考七内有“别沔鄂亲友十诗作于淳熙13年冬,从德藻发汉阳到湖州时,是娶萧夫人必在此前。”之语。这里夏承焘教授所说之意:姜夔的诗中所说“故妻”是指萧德藻的侄女萧氏。

笔者认为姜夔作诗时间与萧氏结婚时间上有差异,于是认定姜夔诗中所说的“故妻”或“笋蕨”是另有所指,就在《姜夔与鄱阳》一文中点到了,而且说了二个理由:一是鄱阳姜氏家谱上有除萧氏、合肥恋人,小红以及苏泂诗中所指的“侍妾”以外,另有所指。鄱阳姜氏宗谱记载有妻室,至今并传有近三十代。鄱阳姜氏宗谱到明初才明确姜夔为先祖,只能做为论证姜夔在鄱阳有妻室的参考,不能做为铁证使用。二是姜夔“是赠妻诗”诗作与萧氏结婚场面的《夜行船》与《浣溪沙》两词,这首词中有“二度梅开”意,是指姜夔有第二次婚姻。以及其它词中有关姜夔在鄱阳有妻室的“影子”意。这才把姜夔在鄱阳有妻室这一课题提出。

笔者认为那“姜夔的鄱阳妻室”问题提出,过于简单。为了防止误读,误传,有必要进一步加以论证。这才有了此文写出的念头。问题的发现、问题的提出本身就已是很难,真要进一步论述就更难了。笔者就姜夔诗中的“笋蕨”一词就整整花去了半月时间,什么“康熙字典”、“古汉语常用词语字典”、“辞海”、“现代汉语辞海”等等书藉都查了个遍,均未找到能与“故妻”相匹配的解释。从我动笔写此节时到我为难时,时间已过去半月时间,在我准备“逃避”此词时,我的女儿姜韦洁告知:在网上有一种说法与我的理解相似。这个“笋蕨”一词,不说是认定是姜夔的妻室的关键之词,至少是重要证据链中的一个环节。

姜夔的赠妻诗,因为其诗风委婉、含蓄,不易读懂,又有现代人认为有“假借”字、异体字的存在,就更难读懂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认真地去解读和赏析。笔者也曾对姜夔此十首“以长歌意无极,好为老夫听为韵,奉别沔鄂亲友”诗读过无数次,一时间也没有明白过来。开始还以“故妻”、“笋蕨”不为诗中心内容,认为不是写给妻子的诗,是对鄱阳“家”的抱怨诗。时间长了,读此诗次数多了,就对此诗有了新的看法,现在可以完全肯定:姜夔此诗是赠妻诗。为了便于了解此诗。这里抄录姜夔奉别沔鄂亲友十首诗的整体。但只解读这首赠妻诗,其他的九首诗,下面有涉及到的只提一下,点到为止。对整十首诗的解读准备放入笔者的《姜夔诗赏析》一书中去。

以长歌意无极好为老夫听为韵奉别沔鄂亲友

作者姜夔(南宋)

滔滔沔鄂留,有靦三宿桑。持钵了白日,事贱丸蛣蜣。念当去石友,烟席闪洒湘。为群试歌商,歌短意则长。

佳人鲁山下,日弄清汉波。促弦调宝瑟,哀思感人多。咬哇秦缶击,冷落吨客歌。知音良不易,如此粲者何。

英英白龙孙,眉目古人气。拮据营数椽,下帘草生砌。文章作迳庭,功用见造次。无庸垂罄嗟,遗安鹿门意。

诗人辛国士,句法似阿驹。别墅沧浪曲,绿阴禽鸟呼。颇参金粟眼,渐造文字无。儿辈例学语,屋壁祝蒲卢。

山阴千载人,挥洒照八极。只今定武刻,犹带龙虎笔。单侯出机杼,岂自剑舞得。馀波人竹石,绝叹咄咄逼。

异时之罘君,在涅守曰颢。黄钟欠牛铎,淋漓吊遗稿。有子殊可人,特水见此老。客来请论文,但道曲肱好。

中郎逝千霜,曲高复谁为。庞翁趣无弦,郑伯功斩鼻。春风桃花溪,寒渌绕苍翠。何当从两君,放浪讨幽事。

宦达羞故妻,贱贫厌丘嫂。上书云雨迥,还舍笋蕨老。江皋鉏带经,决计恨不早。士无五羖皮,没世抱枯槁。

伐木响虚牝,我愿友褐夫。九关呀虎豹,何时内高祛。黄鹄眇云树,鹦鹉澹烟芜。倚杖得清赏,洗心观本初。

孤鸿度关山,风霜摧翅瓴。影低白云莫,哀噭那忍听。士生有如此,储粟不满瓶。著书穷愁滨,可续离骚经。

姜夔的这十首诗:第一首是开场白,也是总序

第二首是奉别扬大昌的诗

第三首是奉别郑次皋的诗

第四首是奉别辛克清的诗

第五首是奉别单炳文的诗

第六首是奉别蔡武伯的诗

第七首是奉别庞公的诗

第八首是赠妻的诗

第九首是祝愿亲友之辞

第十首是奉别亲友前的自我总结和奉别亲友以后的前途预料。

这里重点解读第八首赠妻诗。先把诗中重点词语注释如下:

1、宦达:有发达,做官意。古人认为做官是发达的标准。

2、羞:有进献、孝敬之意也有害羞、难为情之意。

3、故:有旧、本来、先前、依然、毕竟、因此、久、和死之意。

4、邱嫂:是长嫂、大嫂意。

5、上书:有奏疏、写信给朝廷、政府或长辈,都可以认为是上书。也有书信往来,给对方的尊重意。也有说先生讲授上课。

6、云雨:有思泽、雨露、欢爱意。又喻人情事态反复无常。

7、迥:有久、远意。

8、笋:竹子从土里生长出的嫩茎、芽为笋,又称竹笋。竹笋冬春两季发,可食用。

9、蕨:草本植物,很少有木本、有根、茎和叶,用孢子繁殖。生长在森林和山野。嫩时可食用。

10、鉏:锄的异体字。有闯荡、活动、劳作之意。

11、羖皮:黑色的公羊皮。五羖皮∶五张公羊皮。典岀百里奚。代指春秋时秦国大夫百里奚。这里喻自己未成才。

12、槁:乔木、枯木。

笋蕨组词后情况就比较复杂、有谢师情。如谢师:“师恩无以报,山中煮笋蕨”。有说艰苦度日状。如:“春日有笋蕨,不愁肚中饥”。有思乡意:“别离家乡远,永念笋蕨味”。这些情味在中华民族古代文人的文学作品都有描述。

唐末文人詹郭仁(913-979年)就有“春山笋蕨肥,妻儿莫愁牢”《经营呤》“笑芝山妻夕笋蕨,姓名那肯世人知”《小筑呤》。

宋罗大经的《山静日长》中有“那归竹窗下,则山妻稚子作笋蕨供麦饭欣然一饱”。

如上几条应该说都是些思乡情,艰难度日词句。罗大经的词语也是说笋蕨是度日的菜蔬。下面三条把“笋蕨”一词又推向了另一个层面。

孝笋:出自《楚国先贤传》宗母嗜笋,季节将至,时笋尚未生,宗入竹林哀叹,而笋为之出,得以供母。说的是楚国有一个叫宗的人,他的母亲非常喜欢吃笋,冬天刚到,生笋时令未符,笋未长出。宗到竹林中哀声叹气,无笋给娘吃,是不孝也。笋为之感动钻出地。宗得到笋供母吃。南宋诗人姚勉(1216-1262)字述之,古天德乡人(今江西宜丰人)有一诗“一夜东风催变绿,笋吹成竹蕨成柴”喻时序流转很快。孝笋称之谓孝子之典。

宋洪次夔(1176-1236)他是个诗人,他存诗920多首,其中有一首《笋蕨》诗,诗曰:小儿握固骨何弱,稚子着绷饥尚寒,岂不爱渠风味好,只应催我鬓毛残。他在此诗中把笋蕨与稚子小儿联系在一起了。

元末诗人陆居仁有一篇写竹事的短句。他说:状者谓之竹,弱者谓之笋,蕨譬母。他在此是明白告知:竹者壮年,笋则少年,蕨喻母亲。

《永乐大典》第一卷106-107页中发现有这么一段文字:“昌黎《咏笋》:成行齐婢仆,环立比儿孙。栾城:凌霜自得良朋友,过雨时添好子孙。亦谓笋也。《周礼大司乐》孙竹之管,注云:竹枝,根之未生者,疏言:若子孙然。荆公“篱落生孙竹”,正用此。东坡:槟榔生子竹生孙,自注海南勤竹。每节生枝如竹竿大,盖竹孙也,则别一种竹。《题竹阁》:苍然犹是种时孙。是以竹之后出者为孙。又谓:儿子森森如立竹,此因子孙之盛比竹也。”

笔者在《姜夔传说》中《张辑寻宝》一文里有:夔公泉下知,藕塘有一枝,湖水养龙系,子孙穿朝衣。这里以张辑之口说出来的,其中一枝,当是把夔公当大树,开枝散叶,“藕塘有一枝”是说姜夔后代这里有一支。当与说竹笋开枝是一样的意思。

姜夔舍弃鄱阳的妻室之大爱准备在其他章节中去说,这里只围绕“有妻室”而说。

笔者认为姜夔此话中“笋蕨”若作思乡情或述时序都不通。用“笋蕨”一词喻山中之妻,襁褓之子最为恰当,真是神来之笔。既能说明家乡之意,又能隐去直说舍弃妻儿之白话。至此:我认定姜夔这诗里“笋蕨”一词是指:襁褓之子,山中之妻也。

下面再来说姜夔此首赠妻诗,就能更清楚诗中之意了。

第一句是:人发达了,做官了不要忘记是原配妻子的功劳,要对她有敬意。是她的支持才有你的发达。家庭过穷了是要讨厌大嫂,是她没管好家,或者制造了麻烦,让家庭运道不好,走向了落魄。

第二句是:以往的书信来往所带来的欢乐已经久远了,舍去襁褓之子,山中之妻的决心早就有了,只是难以忘记那时的欢乐,今天还是舍了去。

第三句是:在江湖中闯荡,也还是要有学问和本事的,恨没有早下决心出去闯荡。

第四句是:做为男人没有五张公羊皮才学,弄得终身将是抱着没希望的心情过日子。

姜夔的这首赠妻事大体上是说:人要是发达了不能忘记敬重原配妻子,贫贱了就责怪大嫂。我是穷得一无所有,还要在江湖中闯荡,恨没有早作计划,到今天还要舍去山中之妻,襁褓之子。

三、姜夔赠妻诗作时间的认定

目前笔者所收集的证据,都说是姜夔此首“长歌意无极,好为志夫听”为韵,奉别沔鄂亲友之诗是1186年所作。

①刘乃昌的《姜夔诗词选注》1983年12月第一版,由古籍出版社出版。其书中有“宋孝宗淳熙13年(1186)年姜夔32岁家住湖北的萧德藻约姜夔去湖北居住,这首诗是他告别湖北亲友而作的。”刘乃昌是“十首选一”其选注的是十首中的第十首。

②殷光熹主编的《姜夔诗词赏析集》书中附录“姜夔年谱简编”中淳熙十三年(1186)三十二岁中注明:应萧德藻之约至湖北于汉阳出发时作五言古诗《奉别沔鄂亲友》诗十首及《探春慢》词。

③夏承焘的《姜白石词编年笺校》书中“淳熙十三年丙午(三十二岁)发汉阳作奉别沔鄂亲友十诗”

姜夔“丙午七月既望”(既望为阴历16日)在湖南有《湘月》词序作证。而“丙午之秋”在湖北山阳,与外甥安“荡舟采菱”,采菱当在8、9月份,重阳节前后,这也与7月在湖南,经过一段时间后到湖北相符。“丙午冬”“岁晚乘涛载雪而下”往湖州。有《探春慢》词序为证。此“而下”是应约而东去湖州。可见姜夔在湖南于丙午七月份与萧德灌就之约好近快到湖州会面。姜夔没回鄱阳去见兄弟,而是去湖北见姐姐,一去在秋天能采菱时待到冬,岁晚时,快到过春节时或除夕夜又非要去湖州,而且一去就没再回湖北。就是这个分别之时,姜夔作了那首寄深情于其中的《探春慢》词。同时也写下了“奉别沔鄂亲友”这十首诗。其中就有这么一首“赠故妻诗”。

此十首诗,第一首为开场诗,声明“歌短意则长”;第二首是赠友杨大昌;第三首是赠郑仁举,字次皋友的;第四首是赠友辛克清的;第五首是赠师书法之人单炳文的;第六首是赠蔡武伯又名蔡迨,字坚吾;第七首是赠郑伯功的;第八首是赠故妻的;第九首是赠友褐夫的;第十首是说姜夔自己的。从这十首诗的结构上来说,以及叙人叙事,当是姜夔丙午岁冬所做,也就是1186年冬季所作,下面则举几个事证:

①姜夔在淳熙三年之前,依姐生活一段时间(1176年),22岁左右,在汉阳交友郑仁举、辛克清、杨大昌、姚刚中等。见姜夔的《春日书怀四首》第三首中说的是这帮湖北友人。《奉别沔鄂亲友》诗中也提及这帮人。辛克清,姜夔称之为先生,并有两人唱和一词留于世。《永遇乐》次韵辛克清先生词,从词风与用典等情况考量,当是姜夔的晚期作品,已有老于世故,看破红尘之意。如“长干白下,青楼朱阁,往往梦中槐蚁”句,虽是劝说辛克清不要为世事而烦恼之语,却也流露出姜夔自己的理念。

姜夔在1176年到扬州作《扬州慢》词。该是此时离开了汉阳,在外闯荡。一直到1186年秋季再回到汉阳,时间跨度是11年。而且在汉阳姐家停留时间不过一季左右,就又于“岁晚”(《探春慢》词序)应萧德藻之约,匆匆顺长江而东去。正是分别时,姜夔似是心中倒了五味瓶,作《探春慢》别友仍觉不够述情,意仍不尽,又写十首“奉别”亲友。诗词具在,情真意切。也正是这一次的分别,姜夔一生就再没有踏上养育他近二十年的汉阳这块富饶、恩重、难以忘怀之地。

②别单炳文:单炳文,湖南沅陵人,博学能文,得二王笔法,武举得官。姜夔在“奉别沔鄂亲友”诗中第五首是别单炳文诗,诗中说单炳文“犹带龙虎笔”。夸单炳文书法好,又说“岂是舞剑得”,是说单炳文能文能武,书法好不是舞剑就能得到的。

姜夔的《跋王献之保母志帖》中曾说“学书三十年晚得笔法于单炳文。”南宋的《砚北杂志》说“单炳文遗古琴给白石。”苏泂哭尧章诗中也提到古琴一事,诗曰“除去乐书谁殉葬,一琴一砚一兰亭。”琴指单炳文遗的古琴,砚指姜夔常用之砚,兰亭指姜夔摹的兰亭序或“兰亭考”一文。前些年,金华人发现姜夔“兰亭考”一文,冠以“兰亭第一考”登于报上公布于世,真伪未辨。

③姜夔1185年后未见回鄱阳的行迹。姜夔的行实要考这个时期当是:1176年在扬州作《扬州慢》词,此后与合肥两姐妹有来往,直到1185年后在湖南与萧德藻、张仲远、胡德华、赵景鲁、以及萧德藻的子侄们交游。1186年秋在湖北汉阳姐姐家。在1186年“岁晚”时去湖州,就再也没回过鄱阳,倒是有一次到南昌的记录。他与张平甫在1195年游南昌西山云隆宫。(云隆宫古址在江西省新建县西)

姜夔在饶州写过一首词,还有两首诗。词是《忆王孙》、诗是《干越亭》、《琵琶洲》。姜夔的《忆王孙》词,笔者曾录于《姜夔长短句赏析》书中,诗详解见我的《姜夔诗赏析》一书。

姜夔在饶州写的一词两诗,从风格上讲都达到其成熟阶段,当属《扬州慢》词作之后所写。从诗词的内容看,都是寒冷事、苦酸味、飘零身、忧愁情。也应该是其从1176年闯荡江湖后的事。由此可以认定:姜夔的一词两诗是其在1176年后到饶州生活时所作。两诗是作于余干县的干越亭与琵琶洲两处古迹名胜地,一词是其在鄱阳彭氏小楼作。若此认定准确,那么为姜夔在1185年离开鄱阳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这样也为解释姜夔赠妻诗提供了又一事实。姜夔从1176年到1185年这十年间在鄱阳娶妻生子是有时间而为的。这样又可以认定姜夔在1185年“舍”弃鄱阳的“山妻稚子”去湖南。在湖南有姜夔父亲的好友萧德藻的照应,生活了近一年时间。萧德藻约姜夔去湖州,姜夔答应了下来,但要求到汉阳后去湖州。姜夔去汉阳,目的有二:一是告知姐姐“舍”弃山妻、稚子的原因。二是从1176年离开姐姐后,一直未看到姐姐,想去看看。姜夔秋天到汉阳“岁晚”离开,有三个月以上时间。应该说姜夔得到了姐姐支持:去“江皋”闯荡!可他为什么在姐家待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又要在“岁晚”时离开。一般情况下,年前要回乡,赶到亲人身边团圆,姜夔在“岁晚”赶去湖州有反常态,而且一离开湖北汉阳姐姐家,就又没有再回姐姐身边的记录,这只有用姐姐故去的事实才能解释得通。姜夔秋天到汉阳,向姐姐诉说“舍”故妻事后,姐姐就病了,而且越来越向坏的方向发展,直到死亡,姜夔在姐姐被安葬后,又急于赶去湖州赴约,只有这么个解释才是最恰当的。也正因为如此,姜夔的这首赠故妻诗,才写得那么委婉与寒酸而情绝!亊实上是:姜夔到汉阳姐姐家,姐姐是病了,直至亡故。姜夔在《昔游诗》中有“明发见老姊,斗酒为招魂”。姜夔在1186年冬由汉阳去湖州,此后无返汉阳踪迹是另一佐证。

如上所述:可以认定姜夔的赠妻诗是1186年冬在汉阳去湖州前所写。

四、姜夔与萧氏的结婚时间认定

笔者在《姜夔长短句赏析》一书中的解读姜夔《夜行船》和《浣溪沙》词内作了详细的说明,破解了姜夔和萧氏的婚姻时间。

姜夔与萧氏的婚姻,有不少书籍中提到。南宋时的乐府纪闻记述“鄱阳姜尧章,流寓吴兴……萧东夫尤爱其词,以其兄之子妻焉。”宋直齐收录解题载陈振孙一则短文曰:“千岩萧东夫识之于年少容游,以其兄之子妻焉。”明代九江人张羽辑姜夔传中有“彳复州萧德藻过沔、初、夔之父噩与萧同进士……萧奇其词,以为四十年作诗,始得一友,以兄子妻夔。”姜夔的好友张镃有一首诗也说到此事,诗曰“应是冰清逢玉润,只因佳句不因媒。”鄱阳姜氏宗谱中有“萧千岩以侄妻之。”应该说姜夔与萧氏的婚姻是学者们的共识,但他们的婚姻时间就有不一致的看法。主要有两个时间点:

一是1186年冬作《奉别沔鄂亲友》诗之前,二是1187年秋见范成大之后。

其一是夏承焘教授的观点:《姜白石词编年笺校》校中杂考第七项“白石萧夫人”条中有宋诗集奉别沔鄂亲友之八云“宦达羞故妻……”是赠妻诗。别沔鄂亲友十诗作于淳熙十三年冬从德藻发汉阳往湖州时,是娶萧夫人必在此前。笔者认为是夏承焘教授的一误。详见我的另一文《探讨夏承焘对姜夔研究情况》

其二是宋乐府纪闻的观点:“鄱阳姜尧章,流寓吴兴,当日段日游金闾,徘徊吊古,赋柳枝词,有“行人怅望苏台柳,曾与吴王扫落花”之句,杨诚斋极喜诵之。萧东夫尤爱其词,以其兄之子妻焉。此则短文虽未点明姜与萧的婚姻时间,但从排序中看出,当是说姜夔有《姑苏怀古》诗在前,结婚在后。如果再加上张镃“应是冰清逢玉润,只因佳句不因媒”的诗,那就可以为这一观点立脚。张镃是姜夔到杭卅后认识的好友。张镃的诗当作于姜夔与萧氏结婚阶段。也就是说:姜夔与萧氏结婚在姜夔1187年到杭卅以后时期。

笔者从解读姜夔求婚词与婚姻之夜词的角度,对姜夔的《夜行船》与《浣溪沙》两词做了剖析,破解了姜夔与萧氏的婚姻时间当在1189年正月。

姜夔的《夜行船》词是求婚之意的描述,作于1189年正月16日前,《浣溪沙》词是婚姻之夜的场境记录。这里不详述,只讲要点。但为了明白词意,还有必要抄录此两词在此。

夜行船

作者南宋姜夔

己酉岁,寓吴兴,同因几道寻梅北山沈氏圃,载雪而归。

略彴横溪人不度。听流澌、佩环无数。屋角垂枝,船头生影,算唯有春知处。

回首江南天欲暮。折寒香、倩谁传语。玉笛无声,诗人有句,花休道轻分付。

浣溪沙

作者南宋姜夔

己酉岁客吴兴,收灯夜阖户无聊,俞商卿呼之其出,因记所见。

春点疏梅雨後枝。剪灯心事峭寒时。市桥携手步迟迟。

蜜炬来时人更好,玉笙吹彻夜何其。东风落靥不成归。

读此两词要点:①略彴横溪人不度:是说单相思之桥不能度,只有想象。

②屋角垂枝,船头生影:暗恋已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③玉笛无声,诗人有句:我不敢吹笛,怕惊落梅花,就已有美好的句子。

④花休道轻分付:不要轻易回答一个“不”字。

⑤春点疏梅雨後枝:此句是说二度梅,寓意姜夔的第二次婚姻。

⑥剪灯心事峭寒时:吹灯就说巴山夜雨话,心就觉寒冷,有愧对故妻心事。

⑦蜜炬:当指新婚时的喜烛点燃,见到萧氏人更美。

⑧玉笙吹彻夜何其:彻夜用新房的乐歌吹个不停。

⑨不成归:乐而不思归。

如上所述:姜夔与萧氏的婚姻时间当是1189年正月,如此,姜夔的鄱阳故妻肯定不是指萧氏。

五、小红与合肥恋人的情况

姜夔与小红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是有据可查的。下面列几条证据:

①砚北杂志短文一则:小红,顺阳公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之请词,姜尧章讠旨之,一日,授简征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两曲,公使二妓长事习之,音节清婉。姜尧章归吴兴,公寻以小红赠之。

②姜夔诗集中有《过垂虹》一诗,诗曰:“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③鄱阳姜氏家谱记载:顺阳公赠小红于夔公。

④姜夔的友人南宋著名诗人苏泂有哭尧章之诗,诗曰:“赖是小红俱已嫁,不然啼碎马塍花。”

⑤姜夔有词为证:姜夔在1196年由浙江禺山东往无锡梁溪张平甫的别墅时,又经过垂虹桥,触景生情,想起了已“嫁”了的小红,词序中点明“后五年冬”,是说上次过垂虹作诗在1191年。姜夔此首《庆宫春》词就是怀念小红,牵挂小红而作,全词委婉,情深,是一篇“健笔写柔情”的佳作。姜夔放弃小红的事在其他章节中再说去。

姜夔与小红的生活是姜夔在范成大家做客月余,范成大要求姜夔作词,姜夔把国事、家事、身事等多年来的积怨倾泄,一气呵成《暗香》、《疏影》两词,范成大称赞词作得好,而赠小红给姜夔。姜夔在《暗香》词序中交待了两词的写作时间是“辛亥之冬”,这是宋光宗绍熙二年,也就是1191年冬天。

可以肯定的是:小红是范成大所赠,赠的时间当在姜夔作的《暗香》、《疏影》两词后。也就是说小红跟着姜夔生活是在1191年的事了。这与1186年做赠妻诗相差甚远。也有人说家妓是不能为妾的。我不知此语有何依据,总觉不妥。家妓制度我没去考证,但认为家妓不是一辈子都能做下去的,随着人老珠黄,色减艺退,她们也要找个归宿吧,嫁人当然是最好的立脚点。不管怎么说,姜夔的“鄱阳故妻”不会是指小红,肯定是别有其人了。

姜夔的合肥之恋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凄美之恋。姜夔的情词因合肥恋人而作,那是刻骨铭心,荡气回肠,令人叫绝。

姜夔与合肥姐妹的恋情产生于1176年从汉阳姐姐家走出,闯入江湖起,姜夔有记年的情词是1186年所作的《一萼红》(丙午人日)到1197年的《江梅引》(丙辰之冬)止。从词旨最明的情词当属《鹧鸪天》元夕有所梦词。此词中有“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二句。这里明确情词发生地,以及“无尽期”的“相思”。若推论词旨,姜夔的情词留于世最早的当是《清波引》词。笔者认为此词作于1185年“岁晚”。详见笔者的《姜夔合肥情事考》一文。姜夔最晚的“合肥情词”看法不一致,笔者认为当是《虞美人》词,此词中有“盈盈相望无由摘”句,这是姜夔对合肥情事的总结。“相望”几十年,而结果是“无由摘”。“无由摘”也就是没有成家、未成眷属。纵观姜夔合肥情事,也确与姜夔词中所写“相望”而“无由摘”相符。没有结婚就不能称之为妻子。这样,姜夔的“鄱阳故妻”就不能说是合肥恋人了。

六、姜夔词中涉及的鄱阳妻室

笔者读姜夔的词认为有三首词比较清楚的涉及到“鄱阳故妻”事。这里作点介绍,但不做细解读。详读见笔者的《姜夔长短名赏析》一书。

八归

作者南宋姜夔

湘中送德华

芳莲坠纷,疏桐吹绿,庭院暗雨乍歇。无端抱影销魂处,还见筱墙萤暗,藓阶蛩切。送客重寻西去路,问水面琵琶谁拨?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鹊!

长恨相从未款,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渚寒烟淡,棹移人远,缥缈行舟如叶。想文君望久,倚竹愁生步罗袜。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

姜夔此词大多学者认为是“相送”之词,笔者认为是姜夔送客前夜所作的“相思”词。并提出了四点理由,这里扼要说明:①送友时刻不对。“暗雨”当指夜雨,应该是当天知道友人胡德华要走,明天要送一下。②词人自己“抱影销魂”语当为回顾往事。③问水面琵琶谁拨?这一设问,巧用白居易“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之典,词人认为自己飘落到异乡,不能算主人,所以不能做为主人送客,不能想送,而就是相思了。④相送味不浓,相思倒合词意。

既认定是相思词,那么姜夔在相思谁呢?姜夔用了一个“文君望久”之典,这就指明不是相思合肥恋人。文君是有夫之妇,而且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文人多用文君代指爱妻。姜夔这里也只能是指妻子。

姜夔此词作于1186年秋天在湖南回汉阳见姐姐之前,不是指萧氏,也不是指小红,更不是指小红“嫁”后的另一妾,那么,姜夔这里所指的妻子当是鄱阳“故妻”。

姜夔此词中有“长恨相从未款”句,是说在一起生活,但好久未亲热。此意与“赠妻诗”中的“上书云雨”事有关,夫妻二人闹过矛盾。此词中又有准备回家“翠尊双饮”、“玲珑闲看月”。好好喝上几杯痛快酒,忘却一切,痴痴的守着,互相对看一辈子。但“赠妻诗”中就有“还舍笋蕨老”句,最后还是没放下心中舍妻抛儿之“火”,舍下鄱阳山妻稚子而去,终不归鄱阳。一词一诗体现了词人复杂心情,这种矛盾心理还带到了他与萧氏婚姻之中。姜夔的《浣溪沙》词(此词上面已抄录,这里只直说事)中有“剪灯心事峭寒时,市桥携手步迟迟”两句。“峭寒时”是复杂心情,矛盾心理的继续与漫延。“步迟迟”则是心态反应在行为上的迟缓与不自在。常态:结婚时当是高兴,不会有“峭寒”的状态。对待新婚妻子也当是热情,而姜夔就有羞于见人的“步迟迟”状态。此次的收拍在说“不成归”乐而不返,说明姜夔与萧氏生活平静,幸福,这也为姜夔此后未回鄱阳给了诸多理由中比较重要的一个理由。

另一首涉及鄱阳妻室的词是《湘月》。

湘月

作者姜夔(南宋)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此词有“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句,从全词来看,可以说姜夔在湖南游玩,看到人家“倦网都收”,而自己就“长负清景”、“夜久知秋信”。想家也很自然,就有一句“旧家乐事谁省”产生。一个“旧家”点明鄱阳有家,也有天伦之乐事,存在妻室。可一家人生活得不那么快活、不那么幸福美满,没法达到或不能满足姜夔“婉语刺世”发挥才能的“平台”。他有着说不出来的伤痛与愁怅,这种心境“谁省”,有谁知道呢!这些全部都可包括于“舍”字之中。“舍故妻”是为了寻找发“达”的机会与平台,完成有“五羖皮”的“才”富。应该说:姜夔在舍故妻后很好的发挥了其才华,达到了一个“达”的目标!

综上所述:姜夔在1186年有过一首赠妻诗。诗中强调还舍“山妻稚子”的理由是有过“云雨”欢乐之事,而仍要“舍”。姜夔的鄱阳妻子与萧氏、小红等无关。姜夔的三首词涉及到“旧家”的妻子事。姜夔的合肥恋人情况与鄱阳妻子不相符。

由此认定:姜夔在鄱阳有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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