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是不是也想玖儿姐姐了,倘若你也想她,不如我们一起接她回来。”见常棣望着远处出神,似陷在回忆里,常浔知道这是绝佳机会,一定要抓住。他不敢做的事,拉上三哥做主,他便敢做了。
常棣收回思绪,看着弟弟天真烂漫的祈求,感动之余心思更加澄澈,慨然叹道:“她走时,我们留不住,她此时不想回来,我们又怎么接的回?”
常浔想了想,甚是不服,觉得常棣有意推脱,且拿着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于他,不满地质问道:“话说当年,三哥何曾挽留过玖儿姐姐,再说如今,三哥未曾去接又如何知道接她不回?”
“谁说我没有挽留过?”常棣心中一痛,犹如一根老刺突然被人按住,皱眉反问道。
常浔愣住,心知机不可失,当即趁胜追击道:“何时?”
片刻时间足以让常棣恢复常态,他脸上的阴戾之气转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日温和的模样。他心中无奈,却又无处宣泄,只能摸着弟弟的头:“你去问她,看她怎样回。”
“好,下次遇见,我一定问她。”
常棣抿嘴微笑:“我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你。”
常浔想了想,认真答道:“总不至于像三哥这般敷衍。”
“是吗?”常棣嘴角上扬,心情不知怎的就好了起来,“我也等着听她的答案。”
常棣送走常浔,折回往正阳宫走去,半路遇见已经从皇后处回来的常旭。常棣准备行礼,常旭急忙一把托住了他,眉头紧皱,神情紧急。常棣心下不安,随着太子往前走,右手靠背做了个手势,让后面的人保持距离。
“怎么?”常棣本就有不祥的预感,见太子这样慌张,心下更是不安。俩人走出一段路后,他便急忙追问。
“严将军被俘了。”
“怎么会?”严廉戍守北疆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五年前调回京都述职,升任兵部尚书留任京中。严廉武将出身,虽做了文职尚书,但朝廷内外依然称他将军,以示尊重,“严将军此时巡视北疆只是例行公事,没有战乱,没有挑衅,没有攻城,何来被俘一说?”
常旭神色凝重,面带威色,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见他如此畏缩不言,常棣心里咯噔一声,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难道三月前北疆的军报……不只灾民暴乱?”
常旭难堪地点点头,终究道出了实情:“还有北狄来犯。”
“此事如何不上报给皇上?”常棣难以置信,太子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给瞒了下来。
“北狄这数十年不是常常来犯么,有什么稀奇?每次严将军出马,都能打的他们落荒而逃。我不过是想父皇安生几日,便没上报,哪里知道偏偏这次就出了意外。”
三个月前万寿节,正值生辰之际,皇帝将国事暂时交予太子,由太子监国半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对太子最后的试炼,如若太子执政期间国事昌盛,政务清明,皇帝便会退位于太子。
常旭认为,大邺只要有严廉,北狄就不足为虑。不光太子这么认为,大邺和北狄的人基本都这么认为。可还是出了差错,差错到底出在哪,常旭很是不解。
“皇兄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严将军虽是兵部尚书,可他手里没有兵。”
“左山城有兵。”
“左山城的兵是欧阳勇的兵,欧阳勇与严将军本就水火不容,怎会听他调遣。再说了,严将军此去没有父皇的兵符,不带兵出城是自寻死路,带兵出城就是举兵谋反。”
“不至于你说的这么严重吧?”常旭此时仍不相信事情已经闹大。
常棣不再与他解释,只求他快快解决问题:“严将军既然被俘,说明他没有带兵出城,可能只带了府兵。皇兄,你快去求见父皇,将事情如实上禀,以防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常旭额头冷汗直冒:“母后也这样说,可是我怕……”
“父皇那里,皇兄自己说总比别人说要好。”常棣拉住已经发抖的常旭,直视着他的眼睛,“皇兄,冷静。”
“好,我就去。”常旭急忙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三弟,你别走,且去东宫等我消息。”
常棣点头,目送他走远后,径直朝东宫走去。
虽知这一等可能就是半天,谁知竟等到夜里。常棣已出宫建府,没有特殊旨意不得留宿宫中,盘桓到亥时,不得不出了东宫。
回府的路上,常棣心事重重,不知是否该去打探消息。想到此事早朝一点风声都无,太子到皇后处才得知严将军被俘,他身份尴尬,不适合做出过多反应。
担心太子的安危,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静待明日早朝。常棣心里忐忑,无心骑马,上了马车,一路晃荡着回到了府里。刚入府内,管家来俊丞已候在侧。
来俊丞虽是而立之年,六年前就已执掌这偌大的宁王府,他办事稳重老道,是常棣的心腹。常棣对他信任之极,府内事务基本由他拿主意,小事免报,大事简报,不过,一年之内,也不见得有几件大事。
常棣见他在此等候,挥手让人下去,独留他一起朝里走去。来俊丞紧跟在后,细细禀报:“殿下,今夜已接想容姑娘入府,安置在留芳院。姑娘带来的一应物品,按照府内规矩,已登记入册,也按照殿下吩咐,东西留在姑娘住处,登记册在此,请殿下过目。”
“这等账册,何时需要我来看了?”常棣有些心烦。
来俊丞坚持道:“殿下,您还是看一看吧。”
来俊丞不是糊涂的人,不会拿小事烦扰他,常棣心下明了,这账册一定有怪。他接了过来,来俊丞提灯上前,照亮账册。
常棣翻了几页,便找到了来俊丞想要他看的东西。来俊丞本是低头看着等,听到了几页翻书声,后来停留了许久都没再等到声音,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常棣已经合上了账册,神色枉然地盯着眼前的虚无。
“殿下。”来俊丞轻声提醒。
“东西在哪?”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没有刚才的失神。
“我本想偷换出来,但想容姑娘因是至交好友所赠,收藏得格外仔细,我们不方便下手。”
“糊涂东西!难道本王还要偷她的东西不成!”
来俊丞见他生气,吓得不再说话,低着头准备挨训,谁知王爷的气似乎撒到这就到头了,又是一阵沉默。
“殿下?”他再次轻声提醒。
常棣将账册摔到来俊丞怀里:“明日带想容姑娘去库房,里面的东西随她挑,就说本王要换她的那块玉。”
“是。”来俊丞刚说完,见王爷点头,便展开身手,身子直飞上去,一个翻身就上了屋顶。
一阵打斗声传来,常棣踱到院子中央,抱臂抬头,闲观月下两人在屋顶上纠缠在一起。俩人手脚飞快,拳脚相加,俱是一袭深色衣服,竟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常棣相信来俊丞的身手,他的相信是有理由的,果不其然,三十多招过后,一人被掀下屋顶。常棣飞快伸臂,作势去接,谁知那人不知好人心,竟一掌将他隔开。她无暇减势,只得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是真疼,若无常棣碍事,她定能稳稳落在地上,不会这么疼,更不会这么狼狈。阿九气呼呼地爬起来,正想再找来俊丞斗一斗,谁知他竟然溜了,只留常棣在对面,也是气鼓鼓的样子。
这人恁地不识好歹,宁愿摔一跤也不让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