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骆离的住宅。里面空无一人。骆离先生应该是进了大首领的议事馆。本来明月也应该在的。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都跑到城边的演武场去练习箭术去了。我一人没有什么意思,就去演武场找她。
还未进入演武场,就听见一阵阵的喝彩声。等到我走进演武场时,却又是鸦雀无声。演武场所有的人都围成一个圈,连本来正在操练的士兵们都在驻足观看。我好不容易挤进圈心,而圈心只有一个人。
明月再一次让我眼前一亮。
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衫,外面罩着一件皮质的轻革外衣,光滑的发亮的深棕色皮革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发着炫目的光彩。这时起了风,她的衣裙在风中摇摆,同样深棕色的马靴,高及膝盖。使她青春健康的身段显露无遗。她一头的红发已经扎起,红色的马尾辫在空中飘动。
神弓明月闭上了眼睛,神情肃穆,在猎猎风中温斯不动。那一刻的情景,与多年以后她在沙场之上和天空之中毫无二致,令我回味无穷。她是那样的美艳动人,她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当她手中握有弓箭的时候,她就是战场之上的女武神,她箭无虚发、所向披靡。她的箭术就如同她的人一样,让人心动。
这是我第一次见明月射箭,这是她那传神的箭法第一次的显现。明月闭着眼睛,拉满了弓,几百米开外的草靶悬挂在横栏之上,随风摆动,箭靶之上已插满了数十支箭,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空间了。这还能命中吗?我想所有人和我一样,都表示怀疑。
所有人屏气沉声,期待着这一箭的命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利箭破空之声响起。明月手中的箭已经飞出,精准无误的命中靶心。箭力未尽,羽箭穿透了厚实的草靶,钉在了演武场的围墙之上。
良久,人群再一次爆发出一阵阵的呐喊声,为这一箭喝彩。
明月微笑着睁开双眼,收起长弓。待到看见我时,脸颊微红的向我走来,轻快的说道:“你来啦。”
她蹦蹦跳跳地向我走来,脚步轻盈,宛若仙子,边走边把马尾辫放了下来。她那满头的红色秀发披散了下来。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平凡可爱的女孩。
“明月,你真厉害!”我看着她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是吗!是吗!”明月兴奋的眼睛一亮。随即又脸红了起来。“虽然他们都一直夸我厉害,不过。”她眼珠一转,“还是听你夸我比较开心。”
我看着眼前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子,心里不禁怦怦直跳。我虽然知道,在我心里,任何人都代替不了艾米莉的存在。但是,明月却不知怎么的,就如一团烈火一般,把我的心烘的暖呼呼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一种温馨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我想明月也一样,她就如小猫一样,温顺的闭上眼睛,微笑了起来。
但是,一声粗暴的声音,将这一切打断。
“又是你这小子!”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明月睁开眼睛,望着我的背后,眉头紧锁。
我转过身来,看见路易斯?阿斯特尔斯以及他的一众随从。为首的还是翰达勒。
路易斯一脸的嫉恨,走到我们面前。这一次,他彻底毫不掩饰的死盯着我,充满了敌意。
我继续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演武场里,所有人再一次安静下来,看着我们,空气也又一次紧张起来。
良久,路易斯突然冷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个普利达尔人,对吗?”
我笑了一下,他大概是想借此挑起这里所有人对我的敌意吧,可是他忘记了,在这里,任何外来人都是正常的。我微笑的点头答应。
然而,他又说了一句。“我还听说,你是普利达尔帝国格里菲特家的独子,布雷德家的外孙。”
我心里一惊,路易斯是大首领的儿子,他当然会知道我的身份。我担心的是周围的人的反应。虽然有严格的命令,但是这两大家族的名声在莱德尔联邦,可是会引来众怒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周围突然就像炸开了锅,我从人群中听到了一些生僻的词汇,我想那大概是一些咒骂的词语。
“路易斯,你太过分了!”明月生气了,她上前一步,我伸手拦住了她,明月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激动地人群,欲言又止。而对面路易斯身后的翰达勒也有些担心的对他说:“殿下,这样不太妥当吧。”
“翰达勒,你不要管!”路易斯回头厉声训斥翰达勒。转过头来,又大声继续说道:“布雷德家族虽然是我们莱德尔的敌人,杀害过我们的同胞!但是,我们莱德尔人历来佩服武艺超群的人物。我听说你在来这里的路上,一人杀死了三条恶狼,重伤不死。你是布雷德家的后人,我想你的武艺也是非常厉害的。”
他一口气说完,声音很大,故意让周围的人听见。“那么你想怎么样?”我平静的问他。路易斯的脸上变了色,他大概希望看到我因为周围激愤的人害怕的模样吧,可惜我并没有如他所愿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要和你比武。”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说了那么多,肯定是要比武了。我知道他想借此来羞辱我,在明月面前显出他比我强。
真是无聊,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动武,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武力能解决的问题。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下,想要避开,也不太可能。“有这个必要吗?”我还是问了一句。
他冷笑了起来:“你害怕了?”
啊!我不耐烦起来,为什么这里发生的事,和那些故事书里的一样呢?连言语都相差无几。我虽然厌恶之极,却也不得不跟着演下去。
“那么来吧。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我能用的兵器吗?”
“那当然,为了更好的应付敌人,我们也要研究敌人的武艺,这里有布雷德家样式的重剑。”
“哦?你们现在不是普利达尔帝国停战吗?为什么还要研究这些?”
路易斯被我的话问得一呆,转眼又满脸怒气。他略一示意,就有人将武器呈到了我们两人面前。“这虽然是真剑,但是为了练习使用,都没有开刃,我想你可以不必担心受伤。”
我受伤?这家伙太狂妄了,我也渐渐生气起来,想教训一下这个家伙。我提起重剑,恩,重量正合适,也确实没有开刃。不过对于重剑来说,有没有刃锋并不重要。这是莱德尔人并不了解的。我心里暗笑,路易斯实际上已经吃了亏。
路易斯的武器是莱德尔人惯用的马刀,不过他手里多了一把盾。我想这是为了适应步战而新设计的。“开始吧!”他摆好了架势。
演武场上,又有一场表演了,明月之后,轮到我了。
几乎没有任何提示,路易斯展开了他的进攻。
虽然个性狂傲,路易斯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战斗的时候,他也收起了那高人一等的态度,神色严峻,认真地击出每一招。我不由得佩服起来,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觉得他和我有些相像,在需要认真地时候是全力以赴的。
普利达尔人虽然很少有人使用重剑,但是一般的长剑也是有些重量的。和轻盈的马刀比起来,也还是有些笨重的。而对于在马上惯使长枪的普利达尔骑兵来说,不但骑术不如莱德尔人,面对马上更为灵活的马刀,真是要吃大亏的。若不是普利达尔战术优秀,恐怕,迟早会吃更大的败仗。
路易斯的马刀术,真的是莱德尔人中的佼佼者,沙利昂虽然也是高手,但是比起他来,还是要差着许多。
他用盾护身,徐徐渐进,马刀从盾后总是出奇不意的刺出,又或者腾挪进退,回旋劈刺。真是厉害非凡。
这是我第一次在完全的情况下战斗,我第一次这么冷静的面对敌人,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重剑速度更是比不上马刀,所以不能贸然攻击,如果攻击不中,失了优势,则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我并不急于进攻,只是闪避防御着路易斯的招式。
在外人开来,我的这种举动似乎是落了下风,围观的人叫好声渐渐响起。我没用功夫去看,却也知道此时明月的脸上应该充满了担忧。
这种形势,我突然觉得很喜欢,越是这样,路易斯越会得意,越得意他就会轻敌,等破绽一出,就是我胜利的的时刻。
不过真没那么容易,路易斯不是一个在战斗中轻易就轻敌的人。他仍旧严谨而犀利的进攻着。
突然,他用盾猛击向前,速度快的惊人,盾面积很大,我无暇闪避,只能用重剑当在身前。金属相撞发出巨响,震耳欲聋,响声尚未停歇,斜刺里马刀已经劈到。我连忙向边上回旋身体避开,同时,重剑也横扫了出去。又是一声巨响,重剑撞上了又一次跟进的马刀。我因为闪避的力道过猛,脚下趔趄,急忙将重剑立在身前地上。等站稳了身子,看见路易斯在数十步之外也是刚刚站稳。
观众们的叫好声已经没有了,我想他们是被这凶险的一幕震慑住了,就连我自己也是胆战心惊。
我和路易斯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重新摆好了架势,准备又一轮的比拼。远处的路易斯在喘息着,我也一样。这时,我看见他的盾面已经凹下去了,想必是刚才剑盾向相撞的结果。
忽然我灵光一闪,望着那凹陷的盾,我找到了胜利的方法。
路易斯又进攻了,这一次他的进攻更快更猛。他挺盾猛冲向前,要把力量全力击中在这一击上,尽快结束战斗。而我,也正有此意。
我举起重剑,猛地向他的盾上击去,这本来是斩击的一招,我却将剑翻转,用剑面拍向盾面。
烟雾腾起,巨响再次出现,伴随着金属碎裂的声音,我手中的重剑出现了裂痕,而路易斯被我这一招,击飞,盾牌碎裂,他也重重的摔倒在地。未等他站起身来,我已用剑指着他。
这时,另一把马刀指着我的脖子,翰达勒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谢谢你手下留情。你已经赢了。”翰达勒平静的说道。
明月也来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摇着我的手臂。“你还好吗?”她关切的问到。
我又一次感到无聊和厌烦。武力真的能解决一切吗?难道打倒了一个敌人,就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吗?难道非要争斗不止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战斗,战争。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我知道他们都有自己愿望,可是可是,这一切的愿望真的要用武力才能实现吗?输赢一定很重要吗?我忽然对明月的关心无比感激,只有她不在乎谁胜谁负,真正的在关心着我。
我点了点头,扔下了手中的重剑,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和明月走出了演武场。
至少在这一刻,我真的不想再握剑了,不过,这想法没多久就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