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一行人,早间出发,傍晚才到,本想先同戴长乐回家过一夜再往衙门去。不想离茂陵还有二箭地,就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
有一个中年汉子,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小的拜见大人。“说着递上手本。
刘病已三人下了马,张彭祖将手本看了,又给刘病已,刘病已看是一卷名册,他们这一行二十个
个皂隶,四个门房,四个书吏,两个捕头,刘病已问为首的那个:“大哥贵姓?”
“贱姓朱,名长生。”
“那朱大哥,有劳你等久候了.今日天晚了,我就不点卯了,你们拿些钱吃了饭好睡,明日衙门里见吧!“说着让张成每人赏二十个钱。
朱长生辞道:“我们盼大人就如同盼父母一样的,今日见大人到,就是见了老子娘也没这样欢喜,怎么敢讨大人的赏。”
“极该的,我等年轻往后还要你们同心,秋风头里等了一天,吃两杯热酒只挡挡风吧!”
众人接了,口里都称:“谢大人的恩。”
朱长生和书办,捕头换了个眼色,看刘病已一行年纪轻轻,说话却老练,不是好含糊的,把个打秋风,捣浆糊的心收了一半。
刘病已到后面寻了戴长乐说:“本想同你一起家去的,如今遇了公人们就去不得了,你先回去代我们向太公问好,过几日来衙门寻我们,还有话说。”戴长乐也就带了张贺的信和礼物先家去了。
他三个人也就进城寻了个客店随便住下了,店家知道是新任的父母官,怎敢轻心?油盐酱醋,米面柴薪,鸡鱼鹅鸭,鲜菜果品,猪羊牛鹿,一时能寻到的东西无不齐备,极其殷勤。
他们道了声谢,用了饭,洗漱了各自去睡。
次日早早地起来了,只略用了些点心,让张成会了账,就往衙里去。那店家再三的推辞不要,“如何敢收大人们的钱?就算小人一点孝敬的心。”
刘病已说:“还是收下吧,我们还不曾上任就落下个白吃的名儿如何是好?”
店家这才收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店里的人就汇到一处,问道:“怎么样,新任的大人为人怎么样?”
店家摸着胡子,摇着头:“看不出来。只是年轻,长得俊。”
众人一哄而散:“这还要你说嘛!”
他三个都换了公服,验了官凭印信。那书办,皂隶,快手,门子,牢头,牢卒整整跪满了两丹墀,都磕着头口里说:“见大人们的驾。”
他三个初次看这个阵仗,不想一个县官也能如此轩昂,一时也有时威风得意,三个人互眨了眨眼,只忍着不敢笑,刘病已咳了一声,让张彭祖照花名册点卯。
点过卯,认了脸,刘病已站起身同杜佗张彭祖站到时一起,向众人拱手:“以后也全仗列位帮持。”
众人都称:“不敢,不敢,唯大人是命,小的们不敢不尽心。”
刘病已等人转身落座,刘病已吞咽了两声,这才严正道:“本官初来乍到,也要约法三章,第一,我每日点卯,无故缺席,迟到的,隔一个月粮响,要有告假早早就要来报我。第二,在班上的一律不准赌钱吃酒,要是拿住了,不消说打一顿板子,第三,在我们面前有事直说,若有弄虚作假,隐瞒藏私的,只家去吧。你们可听见了。”
“小的们听见了,记下了。”
刘病已笑了笑:“那便好,今日初见,也不多说,各自去吧。”
众人一走,他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张彭祖问:“病已,你看他们可怕我们?”
“管他们怕不怕呢,只要守规距不要看咱们年轻好糊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违法乱纪就好。”
说时让杜佗将方才定的三条写下来,叫人去签房贴了。
刘病已新官上任,众人不知县官秉性如何,一时也没人告状,生事。茂陵又是极繁华富庶的地方,当地富户豪强,一般都来拜贺,送贽见,送贺礼,吃得穿得刘病已也不客气让杜佗记下,回个拜礼,金银之物是一概不收的。
一日,刘病已和张彭祖、杜佗去查狱,点来点去现以少了个人叫易万年,问牢头说怎么回事。牢头请他们借一步说话,磕头说道:“这人就没进来过,这个易万年是本地有名的荡浪子,前几月还是上任县官在的时候。他和张大人,就是甘泉仓长张敞大人,在沉香阁里争一个女子,他不敢跟张大人明争,他就拿那女子出气,打得人家脸花了,腿也折了,张大人回来知道了,一怒把他告到县里来了,上任没办法给他判了下狱,其实从来没让抓过人。”
张彭祖听了笑说:“这真是件奇事啊”
刘病已让牢头起来,“这事不怪你们,不过法不容欺?这女子又不是他家的人,再说娼家行径也是平常,他就是有气发作一场就罢了,打得人这等是什么意思?对外人尚且如此,他平日对自家妻妾奴婢还不知怎么样呢?快快寻人将他抓来下狱。”
牢头虽应了一声,只不敢去,出门找了朱长生,朱长生听了大惊失色,忙寻了刘病已,磕头见礼说:“大人容禀,小的还有些关系讲与大人。”
“那你速速讲来。”
“大人,岂不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您在茂陵的日子久咧,张大人虽是茂陵人他在外间为官,十天半月回来一趟,也不来牢里察考您啊!说那苦主,一个娼家敢出头吗?那易家,有钱有势的人家,家财万贯,家僮数百,大人您刚上任,他家还送贺礼呢,常言道,千里做官只为财,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扯你个蛋,我先打你。”张彭祖听了,开口骂道。
杜佗朝刘病已使了两个眼色,刘病已笑了笑,也不计较,说:“按说,你也是一番知心的话,为我的话。你们当熟吏的说这等话,也是常情,我也不怪你。只是做官要是为财,我不如去当田舍翁罢了,积粮放钱,开窑子,贩货,我当官不是错了码头吗?人说当官好,我却以为好在,坐堂,洒签,打人,哪个不听令的,呼他一顿板子,敲死这些光棍。”
朱长生听了背后一阵冷风,唬得心惊肉跳,连声应道:“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火速跑到堂外,让人写批文,传两个快手去抓人来。
刘病已等人从早间等到响午还不见人提回来,朱长生急得额上全是汗,只得勉强笑说:“怕不是路上遇见了事,我让人再去催催。”
刘病已抬手止住:“不必催,我们先后衙里用饭,下午再看。”
果然,到了饭后,两个快手请了三个人到了,刘病已一看这两个快手红光满面,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就怒从心起:“好大胆的蠢材,来人,替我将他两个剥了公服,打回家去。”
两个人吓得屁滚尿流,“大人容情,我们实在是强不过,他家太爷死命的留饭,劝酒。”
“呵”刘病已冷笑了一声:“他家太爷的话竟比我的还灵呢,来人,等什么,打出去。”
那带回的三人,有一个中年老成的上前,“大人,两位差官也是辛苦,正是饭点,我家太爷也是个待客之道。”
“你是甚人?”
“小的是易府的管家。”
刘病已指着另一个年小问:“那这个呢?”
“这是家府的小厮。”
刘病已冷哼了一声,板起面孔,“什么闲杂人等,我要的是易万年,留下本人,还有两人给我叉出去!”
不等回话,两个差人就将两人扯出去了。
朱长生跪下求情说:“大人,我等以后唯大人的命是从,这两个耳聋目瞎的东西,还请大人看在初犯的情由上,高抬贵手罢。”
杜佗也就跟着做人说:“大人,他两个这次糊涂,下次定然不敢了,大人初来正是用人之时,还是留看后情吧。”
刘病已脸上方缓和了一点,那两个不住的磕头,“小的错了,小的糊涂,下次定不敢了。”
“即如此给我隔一个月银米,打二十板子,打来我要验的,若有循情的,打四十!”
说着,两边上去,剥下裤子,顿时打了个哭声震天,血肉模糊。
那易万年在一旁吓得体似糠筛,面如土色,口唇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