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人在靠近。易阳眯起眼睛看去，是个女孩。他忽然笑了，奔上去，与女孩紧紧相拥。
“我好想你。”他低头去找女孩的唇。
“我也是啊。”女孩踮起脚。
怀中的女孩温暖着易阳，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什么事都无所谓了吧。易阳这么想着。忽然感到怀中一空，他抬起头，看见女孩正站在远处的悬崖边，身后是身披黑甲的恶狼。
“真是寂寞啊。”女孩看向远处，她的眼角沾着一滴嫣红的泪水。她回过头对着恶狼们展颜一笑，纵身跳下了悬崖。
“不，不，不！”易阳徒然地向着那边伸出手，嘶吼间，他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砸在他的心上，将其砸得鲜血淋漓。
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易阳撑着头坐起身来，梦中的场景令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拍了拍脑袋，对门外叫了一声：“进来。”
一只粗壮的手臂推开了门，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盯住易阳，“那家伙醒了。”
“是吗？他的恢复速度可真是令人惊讶。”易阳翻身下床，“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有几个脚步声靠近了。伊雲竖起耳朵，两个？不，三个，也许是四个。
他坐起来，两只手臂疼得令他咬了咬牙。他环顾四周，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床的对面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武器。
吱呀一声，门开了。伊雲转过脸看去，那日见过的蓝衣男子端着碗药汤进来了。他回头跟身后的人说了两句话，那两人便将门关上了。
“感觉怎么样？”易阳将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从一旁拖了张板凳坐下。
“还好。”犹豫了一会儿，伊雲点了点头。易阳将碗递给他，“温度刚好，先把药喝了吧，你昨天脱力晕过去了。”
“谢谢。”伸手接过碗，伊雲看了看那人。那人笑了笑，“你先把药喝了，等会我再慢慢跟你讲。”
“其实你应该也多少猜到了一点吧。”伊雲刚放下药碗，那人就开口了。“不知道月荦有没有跟你讲过她以前的事情？”
“多少知道一点。”听到这人嘴中冒出笙月荦的名字，伊雲点了点头，“荦姐跟我讲过她以前的事。”
“嗯。”那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该怎么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易阳，从很早以前就认识月荦了。”
“嗯。”伊雲轻轻点了点头，也终于明白了“小阳”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荦姐说起过你。”
“月荦一直以来都是个很念旧的人。”易阳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跟着她的那个女孩子也是她在饥荒年代救下来的吧。”
“你一直在看着她吗？”伊雲抬眼看了看床边的这个人。这个家伙长着一张清秀的脸，若不是脸上时隐时现的凶戾，怎么看都是一副书生样子。
“差不多吧。”易阳摇头，“但是我并没有去过几次，只是叫人盯着月夭楼。”他抬头看向窗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从月荦被......卖进月夭楼后，我一共只去过两次。”
“两次都是在她成为花魁后。”
伊雲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显然是在山中。他回头看向易阳，“为什么在之前不去看看她呢，荦姐......一个人在那里会寂寞的啊。”
易阳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盯着伊雲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站了起来。
“我那个时候过的很不好，连饭都吃不上。”他重新落到凳子上，“如果我那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这样她就不会......”
伊雲默默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一边。“可是你后来有了这么大的势力，雄霸这方圆几座城，但你还是没去把荦姐带出来。”
“她已经是花魁了。”易阳垂下眼帘，“我去过月夭楼两次，每次都在角落里偷偷看她，她也没有发现我。”
“我觉得她很开心，我也挺开心。她是花魁，是身份尊贵的人了。再也不用去刻意取悦男人，她接待的客人也都是达官贵人，而我是个山贼。”他看向伊雲，自嘲道：“山贼做得再大也是山贼，是不入流的东西。”
是吗？伊雲很想这么问他，但易阳脸上的表情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笙月荦会在意他是山贼还是大官吗？那个女人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山贼、大官或者普通的农夫都无所谓。伊雲记得笙月荦说过，她已经攒够了赎自己出去的那笔钱，只要那个男孩出现，她就立刻放弃一切，与他远走高飞。
“如果有那一天就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笙月荦趴在窗台上，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窗外的满城光火。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吧？”伊雲不经意似说着：“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山贼，威风凛凛，而且自由。想干嘛就干嘛，遇见路过的恶官就跳出去，和兄弟们一起拔刀‘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什么的。”
“这样多好。”伊雲看向易阳，这当然是他编造的，他连以前的事情都全然不知，又怎么会记得小时候的梦想呢？但是他这么一想，好像也挺不错。
“所以是小时候的梦想，那个时候不懂事。”易阳冷淡地撇过脸去，“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谢谢你帮月荦报仇。”
“这就算了。”伊雲摇头，“我本来应该是那个能救她们两的人。”
“但是我却跑了。”他低头轻笑，摩挲着自己的指甲。
“这也不是你的错。”易阳叹了口气，起身要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等一下。”伊雲轻叫出声，易阳回头疑惑地看他，“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让我打你一拳吧。”伊雲长出一口气。
易阳愣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他重重地点头“好。”
他向前走了一步，“来吧。”
“嗯。”伊雲低下头，手臂不住地颤抖。
“啊啊啊啊啊！”他出拳，拳风若雷。易阳还没来的及反应，左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伊雲这重若千钧的一拳。他身体一颤，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砸穿房门，摔在地上。
“大哥！”
门外两人惊呼，一人瞪向伊雲，“你这混蛋......”
“......住手。”易阳伸手拦住了他，他晃着身子爬起来，“你们先走吧，我没事。”
他一步一步走向伊雲，伊雲低着头握拳。被单上滴下点点泪滴。
易阳咬住牙，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他想着六年前目送着他离开的女孩，她的眼里满是眷恋。
他低下头，终于流出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