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好痛。
我坐在一张长长的大桌上，左手边是我的父亲，母亲，亲戚和朋友，右边是我的父亲，母亲，亲戚和朋友。它们物种不同，体形更是天差地别，但却就是能坐在一张桌上，而且只坐半边。
我的头好痛。
两侧都各自在互相闲聊着，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我的头好痛。
内特高举着翅膀，一手各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过来。
“之前不够尽兴，“它说，“再来一杯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人的我表示好奇，“这不符合物理定律。“
“你们中有人要出卖我!“龙的我则大声喊道:“这酒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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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好痛。我挣扎着抬起头，动起来之后痛的更厉害了，磕到洞顶的时候简直要痛晕过去。
我想用手去揉揉脑袋，但是胳膊却被紧紧的夹在身下。腿脚也是完全动弹不得。
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圆形洞口，洞外还能隐约看到崎岖不平的天花板。所有东西都是深浅不同的暗红色。
[真是似曾相识啊，]我轻轻的把头放回地面，[不过也有进步，]至少闻起来没出问题。
我尝试再睡一会儿，但是没成功，头实在太痛了。而且酒后回忆的断片也有点让人担心。
[要怎么缓解宿醉?]我使劲转动着迷迷糊糊的脑子，[蜂蜜?阿司匹林?]能不能现实一点，[不，不如说要奇幻一点?]项圈已经拿掉了不是吗?
我试着拉动魔力，不太稳定，但是能行。周围的魔力异常浓厚，很轻松的就聚集起了相当大的量。问题是要拿这些魔力怎么办。
[有学过治头痛的魔法吗...?]我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恶心，[宿醉的原因是什么来着?]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了。]试试看也不要钱。
然后我就对自己的脑袋释放了记忆中唯一一个跟治疗沾边的魔法。
没想到超再生还真的顶用，很快我的思路变的清晰起来，于是也没理由继续挤着了。
洞穴的四壁虽然像是石头一样，但挖出去却也没花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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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的，洞穴外是另一个更大的洞穴。虽然不规则，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天然产生的。我看看自己的挖掘痕迹，再和四周对比，十分相似。
[看不出建造时间，]我有点心虚，[但绝对不是我干的吧?]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但是发酒疯不需要理由来着。
虽然身体感觉很不错，但是翅膀依旧没有长出来的意思。不过在洞穴里飞行也派不上多少用场，当务之急是要回到地面上去。
[在那之前，]我集中精神，启动魔力透镜，[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管用。]有点缺乏练习，不过控制精度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强。
原来魔力偏振现象对红外线也会生效，从洞壁到洞顶都开始显露出魔力流动的花纹。空气中的魔力也浓厚到会影响视线，所以我重新调整了魔力透镜的大小。
[这可真是意外的精致啊，]我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法阵，[不是随手挖挖那么简单。]应该是用来加固防止崩塌的魔法。
在我感叹的时间里，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轻到几乎会当成幻觉的有点可疑，但是另一个好像光脚走石砖的我有印象。
所以我原地坐下，耐心等它们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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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方带路的就是把我诱拐到这边的罪魁祸首，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类小孩子一般高度的，直立行走的巨大老鼠。它的脖子上套着一大块破破烂烂的宽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衣物，但是又背着一个七扭八歪的背包，里面还戳出来各种棍棒一样的东西。
在后面跟着的是之前在魔王国见过的物种。乍一看好像是只豹，但是仔细看的话却有六条腿，体形也几乎和我一样大，两副肩膀之间则伸展出一对细长的触须，触须在空中像蛇一样来回晃动，顶端还带有长满利齿的蹼。与精英敌人一般的外观相反，它努力配合着前方的脚步，嘴里还叼着个肥圆虫子样的东西。
“已经醒来了吗?“老鼠对我搭话，居然是龙语，“正好赶上。“有些纤细的声线意外的充满自信。
它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那些棍棒，拼装在一起，组成一个烤架。然后它向假豹子挥挥手，后者就温顺的把嘴里的虫子放在旁边，用前爪按住。接着老鼠又抽出一根长签，把一动不动的虫子扎了个对穿，在烤架上支了起来。
[这最好是给我吃的，]我稍微换了个坐姿，[倒不是说我有多想吃虫子。]肚子也确实饿了。
但是它没有放上燃料，只是随便从旁边捡了块石头摆在烤架下面，然后双手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倒是挺懂行啊，]我开始轻轻吸气，[得小心别把地板也烧了。]四周的魔力都相当充沛。
魔力在胸膛里旋转，我小心的控制出力，把两股细小的火苗从鼻孔里喷出去，缠上充当燃料的石头。石头的颜色迅速变红，很快烧了起来，发出橘黄色的火光。
褐色的虫子在火焰中发出了滋滋声，老鼠一边转起长签，一边掏出了小刀，在肉块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裂口。
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普通可见光下再次观察起周围。
老鼠和它的破布以及背包都是占满黑色斑点的灰色，假猎豹则毫不意外的是纯黑色。但是墙壁，地板，洞穴，竟然也都是黑色。连我自己身上都裹满了一层黑色。
[就像是在煤窑里打过滚一样，]我用手去搓胳膊，结果黑的更厉害了，[等等，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捡起一块石头仔细观察起来。
但是肚子里的饥饿感已经开始失控了，旁边飘来的香味更助长了它的气势，老鼠正在焦黄的肉上撒着调味料。
于是我扔掉了煤块，蹲在烤肉架旁边，努力控制着不让唾液流出嘴外。
这大块肉果真是让我独享的，虽然颜色看起来有点不妥，但是味道相当好。我埋头吃着，它们就收拾好烤架，然后在一边默默的等着。
火渐渐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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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吃到渣都没剩，再次向老鼠看过去的时候，它抬起手，轻轻扔过来一块魔力结晶。我张嘴接住，咬碎吞下。这个的质量要比先前吃过的那些要强上太多，魔力的触感在嘴里蔓延，几乎有种上瘾的感觉。
[也难怪我会被拐到这个鬼地方，]我再次偏过头去看它，[真的很难拒绝。]于是又讨到了一块。
不过接下来它就不再直接给我了，只是举在手上，还往前走起来。我猜测着它的意图，一边追上它的脚步。假黑豹也慢慢的跟在旁边。
每过一会儿就能吃到一块魔力结晶，真好。不过这么走着也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那个，请问，“我终于忍不住了，“这是要去哪啊。“我对地底不熟，但是感觉像是在往下走。
老鼠回过头，瞪大了眼睛，但是回答的却不是它。
“原来你会说话!“假黑豹一脸震惊，“怎么装傻到现在!“大猫一样的吼声却讲着一口流利的龙语。
“你不也是一样!“我先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前那是喝多了。“然后推卸责任。
“总之...“老鼠愣了一会，“...这是要带你去见'主人'。“它转过身，重新走起来。但是却把魔力结晶揣回了包里。
“去见它做什么?“我有点后悔，“远吗?“该不会有好几天的路吧，“方便先回地面一趟么?“大家应该都很着急了。
“'主人'会赐予你使命，“它不清不楚的回答，“很快就到了，“一边加快了脚步，“你不应该回去。“它回头瞥了我一眼。
[确实不应该，]我叹了口气，[平白无故受了恩惠，]至少见个面是合理的要求，[而且必须得找个向导，]虽然我这一路有用指甲刻下记号，[不然充其量回到睡醒的地方。]而且可能会遇到危险。
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大意，适当的战斗和脱身手段还是得准备。虽然没有纸笔可以拿来做复杂计算，但一定程度的调整还是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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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魔力管够，那么巨大开销的回响法阵生产线可以常备。
先前的线性分发在战斗中遇到了更换魔法不够迅速的问题，所以在这里也重新整理成金字塔样的树状分发。
然后再把常用的几个法术都排列出来，修改成适合回响的样式，分别放在单独的存储法阵里，这样在使用的时候就可以更加迅速的发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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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依旧安静的走着，看起来还有时间，于是还能再加上自动化规模控制。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远远的落在了它们俩后面，身边的法阵结构已经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地面，而自信心则膨胀的还要更加厉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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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圆形的山洞在前方扩展开，逐渐变成扁平的半椭圆形。椭圆形的中央装着两扇四方形的大门。
它们俩走过去的时候，半边大门打开了，假黑豹小跑着离开了我的视野，老鼠则站在门口向我挥手。
四周的环境直接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区别，但是魔力透镜下就显现出了各种各样的轮廓。房顶上，两边的洞壁，甚至几片地板，都有着看起来像是陷阱或者伏兵的痕迹。
[冒险来了!]我暗暗吸气，发动身体强化，[接下来不能有一丝大意!]同时在周围布开魔法隔断和无形屏障。
在穿过包围的途中什么也没发生，我把散开的法阵折叠起来，小心的通过大门。
门里是一条直通远处的大道，两侧则是乱七八糟的延伸到房顶的石质楼房，倾斜的楼梯没有扶手。窗户看起来比普通人类的尺寸还要小不少。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我和老鼠两个在走。但是我看到了藏在房间里偷窥我的当地居民。几乎就是人类，但是圆脑袋光秃秃的没有头发，和身体相比显得很大，身高甚至比雷多还要更矮一些。
这里没有埋伏，路边散落着一些残留的地摊，还有一些看似小孩子玩具的东西，给我带来了一丝负罪感。
道路的终点又是两扇大门，不过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不再是山洞风格，而是雕刻的四四方方，两边排列着比我还大的火盆，正旺盛的燃烧着。墙壁和天花板上绘制着复杂的花纹，挂着精致的壁毯，仿佛是某个国王的觐见厅一般。
不过国王的卫兵却有些参差不齐。除了几个之前的那种侏儒之外，我还看到了哈桑那样的牛，假黑豹的同类，黑色的矮人，还有黑色的精灵。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直立着的，长着鸟嘴，但是前爪却是螳螂一般钩子的生物。它们的装备各式各样，但大多都有损伤，有些身上还带着没有愈合的伤口。
不知为什么，它们对我似乎没有敌意，复杂的眼神里反倒混杂着同情。
大厅尽头，原本应当是王座的地方，卧着一堆巨大的龙形骸骨。
老鼠停住脚步，但是示意我继续走。于是我鼓起勇气，一边增加防御魔法的数量，一边站到了“主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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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头骨咔哒作响，摇晃着抬了起来，两个眼窝里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还说是找到了少见的火蜥蜴，“头骨的下巴没有在动，“你的翅膀怎么了，小家伙?“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委婉的拒绝回答，“据说你能'赐予''使命'?“直接抛出这个关键问题。
这个龙骸比先前那个要大很多，甚至可能超过老绿龙的尺寸。它的俯卧姿势也和那些老龙一样，除了头和前爪之外的身体都没有在动。但是它的魔力线在说话间迅速的扩张开，环绕在身体周围。其中一根缓缓的向我的头移动过来。
我转动魔法隔绝屏障，切断了它的魔力线。稍有停顿之后，更多的魔力线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我加大抽取魔力的强度，多造出几个屏障，把它们挨个挡了下来。
“我是花了眼吗?“龙头骨左右摇摆着，“还是神明再次行走在凡间了?“它的魔力线全部收拢起来，缠绕回骨架上。
“你和这些...“我用手指指周围，“...居民，是什么关系?“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所以还是先问问比较妥当。
“也不是个很短的故事，“颅骨磕了磕牙，“不过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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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托奥曾经是一条高傲的银龙，在巨龙之山的名望很高。它专注于生物精神的研究，最终解明了思想的本质。在做过万全的准备之后，它将自己的灵魂抽离肉体，转化为最接近神的形态，也就是纯粹的，脱离物质的魔力。
至少当时它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当它以魔法幻象的形式，出现在自己死去的肉体旁边时，其余的魔法研究员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它们甚至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来庆祝这个前所未有的成功。
但是随后就出现了问题。脱离物质之后的魔力很难稳定下来，达托奥单单要保持自己的存在就得持续消耗掉巨大的专注力，而失去的稳定性又进一步导致了它的专注力下降，构成了严重的恶性循环。最终，它们不得不做出一个容器，把它的灵魂固定在里面。
问题却没有停止，魔力枯竭现象开始逐渐加重，维持它自身的幻象也变成了不可接受的浪费，于是它又不得不挖出了自己的骸骨。随着魔力越发稀薄，连维持巨大的骸骨都成为了一种负担。
做出致命一击的，是弗斯-特兰斯的“无魂者“试验。伟大的先驱者达托奥已经去世了，现在留下的只是一个仿制品。怀着这样的想法，它渐渐被排除出研究圈。不过研究员们也没有弃之不顾，而是在地脉旁边给它做了个最好的，最适合它的生活环境。
起初，这里还频繁的有来访者，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就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不再有谁来这里。而因为魔力浓度的剧烈下降，它也无法移动到更远的地方。就这样彻底失去了与地面的联系。
但是这时却有更多的小型生物开始出现，其中有猎手，也有猎物。大多都是平凡的野兽，但是其中有一些，既不聪明，也不强大，却充满了潜力。
于是达托奥的影子给了它们智慧，给了它们语言与知识，也直接从危险中保护它们。作为回报，它们给它带来陪伴，欢乐，以及关于地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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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同类...“龙骨的“眼睛“微微闪动着，“...龙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它停了下来，陷入沉默。
“那么假如说，“我试探性的提高音量，“我现在想要杀掉你的话...“让附近的卫兵都能够听到。
一些卫兵拔出了武器，一些卫兵摆出了警惕的姿势，一些卫兵露出嘲弄的表情，但是所有的卫兵眼中都闪烁着愤怒。骸骨发出了咔哒声，但是没有回应。
“说说而已，“我向四周保证，然后转回龙骨，“接下来告诉我'使命'的事吧。“这份尊敬应该是真实的，但是它们确实和什么东西发生过战斗，很激烈的战斗。
于是冒牌达托奥开始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邪恶和杀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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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却有钟。居民们也会按照地面上的时间来作息。所以我也被分配了一个房间。
纸张是贵重物品，但是炭笔管够，所以我可以通宵计算，做好更加充足的战斗准备。
说到底，我也没信任它们到会在这里睡觉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