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军训生活让君生他们这些平时很少锻炼的孩子喋喋叫苦,每个人每天都累的半死,在开学的第二天穿着迷彩服的杨瑞辰来找君生,杨瑞辰是艺术设计专业,他兴奋的讲着宿舍天南海北的舍友,这个没有住过集体宿舍的孩子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向往,在君生面前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直到教官吹了集合的哨子两个人才慌乱的奔跑到各自的队伍里面,半个月的军训生活结束以后学校放了两天假,杨瑞辰来找她想去游乐园玩,君生说她想回家去,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易水木不知道她放了假,她没让易水木来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自己悄悄坐公交车回去,进店的时候易水木正在做一个陶艺,没注意到是她进来就说了句:“想要什么随便看”头也没抬,君生悄悄的走到他前面啊了一声,吓了他一跳,他一看是君生赶紧站了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我们军训完了学校放了两天假,我就想回来住两天,我现在可是大学生了,可以自己回家了”
“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家的大学生”易水木从桌子里面走出来,拉着君生转了一圈“嗯,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哦,晒黑了,瘦了,看来这军训确实挺厉害的,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给你好好补补。”
“我就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和炒土豆丝,可把我馋坏了,学校的饭没有你做的十分之一好吃”
“没问题,你先去洗把脸,我现在出去买菜马上给你做”说完他脱下围裙已经走出了店门,不一会儿就买回来排骨之类的菜,他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君生要去给他帮忙,他把君生拦在了门外:“你就好好等着吃就行了,我这边马上就好”君生就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他做饭,他穿了一件T恤却围着一个花围裙,这个是君生买的,虽然他也觉得娘气但却一直用着,君生看着他忙里忙外突然觉得他似乎变老了一点只是依然那么帅。易水木扭过头来看她正看着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干啥?去沙发上坐着去,马上就好了”一边说一边翻炒着锅里的土豆丝,君生没去,她喜欢这样认真给自己做饭的水木,认真做陶艺的水木,也许认真做事情的男人真的很帅吧。
吃过饭以后君生说想去桥上兜风,易水木收拾完厨房骑着摩托车带她去了大桥,九月份的风没了八月份的火辣,就像一根芦苇轻拂着人的脸庞,坐在后坐的君生抱着易水木的腰,已经36岁了腹肌却依然紧实而有力,君生看着他的侧脸依然和刚见他时一样好看,棱角分明,只是头上却有了丝丝白头发,这几年他一个人精心的照顾着自己,事事为自己操心着,生怕自己受一点委屈,没有照顾过人的他曾经也是个少年,却在这几年学会了如何去照顾一个人,她把头枕在易水木的肩上,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是庆幸,是感动,是心酸,是幸运,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也许都有吧,到达桥上的时候刚好赶上日落,太阳像一个巨大的通红的火球一点一点往江的尽头沉,江面被映的一片波光粼粼的红,红色的晚霞像一只火凤凰飞过天空,他们两个像孩子一样指着天空那些移动的云彩猜它们的形状,
“我们以前学过一篇文章叫火烧云,就是讲的晚霞变换着形状总是能像各种东西”君生说道。
“嗯,我们以前也学过这篇文章,那里面把火烧云描绘的可真美,难得今天能有幸一睹芳容”
太阳的喧嚣逐渐褪去,只剩下一江浩浩汤汤的江水和天上的一汪清月。
易水木说:“你知道有哪些关于月亮的诗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君生看着江里的月亮说到,其实她觉得这句诗特别应此刻的景。
易水木说:“不错,我还以为你会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呢,到底是大学生了”
“那是,好歹也十年寒窗呢,你说一个”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易水木的手做了一个握酒杯的姿势指着天上的月亮,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李白。
“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君生立马接到。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易水木也不甘示弱。
“沧江好烟月,门系钓鱼船”君生挑衅的看着他。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易水木说完嘿嘿笑了一声“你难不倒我的”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君生说完易水木连连称赞“没想到你连这首宋代吕本中的采桑子都知道,世人大多数都只会记得李白杜甫之类的大师的作品,对于名气远不如他们的人却总是鲜为人知”
君生说:“我还知道一首:唐代的牛希济的诗。”
“说来听听,我看我听过没。”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终日劈桃瓤,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这首诗对月亮的描写一般但是我喜欢最后一句。”
易水木对她竖起了大肚子,连连拍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知道的这么多,叔叔要给你个赞”说完双手竖起了大拇指给她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逗的君生哈哈大笑她边笑边说:“我还知道一个: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易水木说“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不算冷门”
君生看着他:“你不觉得这句诗很应景吗?”
易水木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君生说:“逗你呢,看把你吓得”随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易水木忙去追她作势要打她:“你个小屁孩,竟然敢戏弄我,看我抓住你不收拾你”两人人追着闹了很久直到最后都没了力气靠在大桥的栏杆上君生说:“你给我唱首歌吧”
易水木说:“行了吧,你最讨厌我唱歌了,每次在家里只要我一唱歌你都把耳朵捂住,我才不要自取其辱”
“别嘛,我不嫌弃你,你唱吧”
“让我们荡起双桨……”
“你这唱的什么歌呀”
“让我们荡起双桨呀”
“我知道,不听这个,唱个别的”
易水木想了一会说:“有了,我给你唱你一首你保证没听过的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那古老的歌谣,简单的音调,就像雪花坠落湖面,芦苇轻拂河畔,天青色的烟雨里,我等的人还未出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来世愿同生,天涯复海角。那凄静的蓝夜,苍白的凉月,就像雨丝潜入洪流,清风吹过山谷,古老的时光里,我在等你出现。
易水木静静地吟唱着,君生的眼睛却早已经起了一层水雾,易水木唱完看君生不说:“我都说了我唱的不好听,是你非要让我唱的,这下你又要笑话我了。”
君生说:“叔叔,你知道吗,这是你唱的真是好听的一首歌”
“是吗?你要是喜欢,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唱”易水木依然浅浅的笑着,他说话总是那么温柔,君生看着他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笑着朝他点点头。后来君生每次回忆起这个夜晚,她记得这个夜晚水木的轻轻的歌声,凉凉的微风,冷冷的月亮,这一切都足以维持她一生的怀念。
那首歌的名字叫《君生》
大学的课程相对来说没有高中那么忙,杨瑞辰总是来找她一起吃饭,或者是从家里带了什么好吃的总是第一时间给她送过来,久而久之,每次杨瑞辰来找她时班里的同学总是起哄:“蓝君生,你男朋友来了”每次君生都要解释他不是,但是每次越解释起哄的声音越大,后来她也就不解释了,那天吃饭时她给杨瑞辰说:“你以后别去我教室找我了,省得他们说闲话”
“这有什么,我们现在是大学生了,又不是还像初中一样,再说了我当你男朋友有什么不好的”君生无奈的看着他说:“我现在不想谈男朋友”
“那我就等着,等你想谈男朋友了我就在你跟前,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君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不理他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杨瑞辰是对她很好,但是在她心里那不是爱情,没有心动的感觉,他就好像一个哥哥一样照顾她,尽管她已经给杨瑞辰说了很多次,但是他始终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随便了,
大学的课程虽然少了但是却总是有很多别的活动总是让君生忙的吃不上饭,她和杨瑞辰加入了学校的戏剧社,从11月中旬开始每个周都要为元旦晚会排节目,经过两个月的忙碌终于到了元旦,那天也正好是君生的生日因为要表演,君生提前给易水木打了电话让他来看演出,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演话剧,而且也是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易水木提前早早的定了蛋糕,买了君生喜欢的白玫瑰,打算在她表演完给她一个惊喜,他没骑摩托车,在路上刚好遇到了堵车,直到演出已经开始了他也没到,最后他到学校的礼堂时正好是君生他们的话剧演了一半,他找了最后一排角角的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蛋糕还好着,花也还好着,就开始看演出,他们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他看着舞台上那个自信,漂亮的女孩早已经跟第一次见他时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孩判若两人,时间过的可真快呀,他正发呆时突然听到前面的同学在起哄,观众席也一阵一阵的吹口哨,起哄,他抬起头看到了台上的杨瑞辰子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单膝跪地,他没听见台上说啥以为是剧情的设计,直到杨瑞辰拿着话筒说:“君生,我们认识已经五年了,我也喜欢了你五年,希望以后更多的五年我能陪在你身边,君生,做我的女朋友,让我来照顾你吧”君生站在台上看着他,一直小声的说:“快起来,快起来”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杨瑞辰也小声的说着,台下的人开始喊“答应他,答应他,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君生走到他跟前一把拉起了他,两人站在一起朝台下鞠了个躬迅速下了台,底下又是一片起哄的声音,吹口哨的声音,易水木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愣了一会,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些难受,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了,就好像自己宝贝了好多年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了去一样。易水木感觉礼堂有点热,站了起来拿着花束和蛋糕走出了礼堂,外面正在下雪,路灯下一片一片的雪花顺着光跌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手里的玫瑰上,这时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看是君生:“叔叔,你到哪儿了,来了吗?我们的节目都结束了”他说:“君生,不好意思,今天路上堵车了,我刚到学校大门口,你结束了就出来吧,我在这儿等你。”挂了电话他站在雪地里想其实杨瑞辰是个好孩子,君生跟他在一起其实也挺不错的,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她的选择呢。
正想着君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脸上还画着妆,他从来没有见过君生化妆的样子,他突然觉得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君生不知道易水木的心里的想法,俏皮的睁大了眼睛仰起头看着他:“叔叔,你想什么呢?怎么感觉你不高兴。”
“没什么,有点冷,祝贺你演出成功。”说完把那一束白玫瑰送到她面前,她说:“谢谢叔叔,你没看演出怎么知道我们演出成功了?”
“我们家君生是谁,那演出能不成功吗。”
“我还以为你看我们的演出了呢?”说完挽着他的胳膊就要朝前走。易水木突然觉得很不自在挣脱了她的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个形象,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怕你同学说闲话”
“才不呢,她们谁不羡慕我有个又帅又年轻的叔叔,况且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说啥,我又不能决定,爱说就让他们说去,我才懒得管呢”这时后面一个声音传来“君生,等等我。”杨瑞辰跑的太快险些摔倒。
“水木叔叔好,你是来看演出的吧,怎么样,我们演的好吗?”
“我刚才路上堵车,没看到你们的演出,今天是君生的生日,顺便给她过个生日。”
“嗯,那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蛋糕去。”君生依然挽着易水木的胳膊,路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雪,君生一路走一路滑,他们找到了一家奶茶店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杨瑞辰拆开蛋糕水木点燃蜡烛说:“君生,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都能天天开心,永远快乐”君生许完愿以后三人开始吃蛋糕,却谁也不说话,直到蛋糕吃完,水木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杨瑞辰说:“我们先把君生送回去吧”三个人继续沿着校园的路走向了君生的宿舍,宿舍楼下君生捧着白色玫瑰花引来过路的女生频频回头,水木说:“快回去吧,外面冷,你在学校穿厚点,别冻感冒了”
“嗯,知道了,叔叔,你也快回去吧,我周五放假就回来了”
看着君生上楼,水木说:“你们宿舍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没事,我送你到校门口吧,顺便我们两个说说话”两个人又原路朝前走,刚开始两人都不说话,直到杨瑞辰开了口:“水木叔叔,我喜欢君生。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小孩子的玩闹,希望你能同意”
易水木听他这样说站住了脚停了一会又走起来说:“嗯,我知道了”
杨瑞辰接着说:“我今天给她表白了。”依旧是没有回音,他又继续说:“你就不想知道君生是怎么回复我的吗?”易水木停了下来看着他:“这是君生的事情,我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她拒绝了我,跟15岁那年一样,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这一次她告诉了我喜欢的人是谁”
“哦,这样啊,那你就再接再厉”听到君生拒绝了杨瑞辰易水木的心里有了一丝窃喜,说出来的话的语气也夹带着一丝轻松。他不想让君生这么早谈恋爱,他想他这种心理应该就像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吧。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说了,这是她的自由,她不告诉我自有她的道理,你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说话就像大人一样”易水木看着他笑着说。
“她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你”易水木听到后站住了脚,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瑞辰的话,沉默了几秒钟说:“怎么可能,我是她叔叔,你别开玩笑了。”
“你也喜欢她,对吗。”杨瑞辰质问到。
“没有,我都说了我是她叔叔。”
“你只是没有君生那么勇敢不敢承认你对她的感情。”易水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朝前走着,脚底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响着。
“你不会给她幸福的,你们相差18岁,你们的感情超过亲情以后是不能被世人所接受的,如果你们在一起,带给她的只会是更多的痛苦和非议,况且等你70岁了她才50岁,你想让她以后的时光都在照顾一个年迈的老人中度过吗?等你千古以后,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吗?”易水木像是被人扒开了衣服扔在街上的小丑一样,他突然没有力气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选择沉默。
“叔叔,我知道你这些年养君生很不容易,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君生,让我来替你照顾她,你可以找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人,等你们以后老了,我们两个可以照顾你们。也希望你可以好好为君生想想,我们都不是明星,他们可以相差十几岁,二十几岁相爱,结婚,但有的仍然饱受非议,而我们都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难道你想让君生活在别人的非议中,经受着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吗?”易水木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男孩:“瑞辰,到大门口了,你快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在学校照顾好君生。”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说完转身走出了校门,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的不愿意承认的东西突然被人扒出来,也许是不愿意杨瑞辰说自己年龄大,总之此刻,他只想快点从这个地方逃走,出了校门刚好有一辆出租车,他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车里,杨瑞辰看着远去的车想也许今天他说的话有点过分,但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孩子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一路上易水木始终在想杨瑞辰说的话,他坚定的认为杨瑞辰是在胡说,他怎么可能喜欢君生那个小屁孩呢,他们相差18岁,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君生对杨瑞辰说的话,他不能不在意,他不能耽误了君生的一辈子的幸福。也许他应该尽快做出一项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可能会让君生难过一阵子,但他不能毁了君生一辈子,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