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说想去吃鱼,易水木带她去吃了距离水木陶不远的那家饭店的鱼,回来的路上两人都不说话默默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子走了好久,路灯下易水木问:“君生,你不喜欢樱子,是吗?”
君生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让易水木为难,沉默了一会说:“没有的事,樱子阿姨挺好的,这么多年你为了照顾我,一直都一个人,现在有个人来照顾你,挺好的,我应该感激她。”说完朝他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你自从知道我身边有了樱子以后,就已经三个周都没有回家了,你不喜欢她,而且你在躲我们。”君生的心思被猜透却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又一次沉默,她不能撒谎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除了低着头看着脚尖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不能告诉易水木,自己不喜欢樱子,不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也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他,这一切她都只能放在心底。
易水木看她不说话就说:“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第一位的,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管我以后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抛弃你。”君生看着他,眼底充满了落寞,她想在他心中自己永远都只是个小姑娘,终有一天他要娶妻生子,而自己不过是他好心收养的一个小女孩,就算是在路边捡一只小猫小狗他也依然会照顾的很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基本上都是易水木问她在学校的事情:作业多不多,跟同学处的好不好之类的。君生的回答都是嗯,哦,不知不觉就到了就到了水木陶,易水木去开了门,君生跟着她进了门随后就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漆黑一片的房间,君生的眼泪滴落在深不可测黑色里,易水木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上了楼,她突然特别想念爸爸妈妈,她打开窗户对着天上的星星小声的说:“爸爸,妈妈,叔叔说你们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哪一个才是你们呢?我好想念你们”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一晚她又一次做了噩梦,梦中又梦到妈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易水木就在他旁边却也怎么也叫不答应,她哭着叫了起来,同样没有睡觉的易水木听到了哭声赶紧跑了过去,君生坐在床上哭的满脸泪痕,易水木站在床边轻轻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哄着她:“没事,叔叔在呢,君生不怕”
慢慢的君生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停止了哭泣,那一晚他在君生的床边坐了一晚上,君生抱着他的胳膊直到天亮,他的胳膊已经麻的没有了知觉,但他看着睡得安稳的君生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君生也醒了,他抽出了胳膊,说:“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做早餐,吃过饭然后再送你去上学。”
饭刚做好君生正在洗漱时樱子带着豆浆油条上了楼
“我想着你们昨天出去玩肯定累了今天不一定能起来,就给你们买了豆浆油条,没想到你起的这么早,都做好了”
易水木说:“君生不喜欢吃豆浆油条,就喜欢吃我煎的鸡蛋”
樱子讪讪的说:“那我买的多了,你今天要全都吃光哦”
易水木笑着说:“没问题,反正我喜欢吃”
君生礼貌性的说了声:“樱子阿姨早”匆匆忙忙的吃完了早餐拿着书包说:“叔叔,你快一点,我要迟到了。”
易水木放下手上的油条说:“你去楼下等我,我就来了”又对英子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豆浆油条我一会回来吃,我先去送君生”一边说一边穿外套下楼。
“那我周五来接你?”易水木在学校外面问到
“现在高三忙,可能到时候就不回去了,到时候再看吧,你快回去吧。”君生说完没等水木说话转身向校园走了去,她不想听水木说关于英子的事,那之后的两个周君生都没有回家,第三周水木去看了她,给她买了好吃的,带了些衣服,陪她在学校里转了转,他没有办法去强迫君生,他知道君生太敏感了,他只能悄悄的维护君生,努力做到不让她感觉自己被孤立。只是君生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差,人也越来越瘦,每次他问起她总是说学习压力太大了,他也就不再多问。
两个月后樱子说:“我妈妈想见你,想谈谈我们的婚事”
易水木有点儿吃惊的说:“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事,就见个面,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妈妈见见你了。”
“那好吧,你看买什么东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嗯,你别怕,有我呢,我了解我妈。”
樱子爸爸前几年去世了现在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在家里,那天易水木买了很多东西从进门开始樱子妈妈就一直板着脸,也没有好脸色。他们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局促不安,樱子一直攥着水木的手,樱子妈妈倒水回来瞪了她一眼,吓的她赶紧放开,坐在了一边。
“听说你还替你朋友养了一个小孩?”
“嗯,是我哥哥的孩子”
“那你们结婚了,是将她送出吗?”
“她现在还小,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即使我们结婚了,她肯定还是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易水木急忙解释道。
“她应该已经十七八了吧,现在女孩子都早熟得很,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们结婚了还生活在一起肯定会不方便吧”
“不会的,妈妈,君生很乖,而且我也很喜欢她,我们生活在一起没有问题的”易水木感激的看了樱子一眼。樱子朝他点了点头。
“什么不会的,那么大个女孩子,谁知道她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你就是心眼实诚,到时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呢。”
易水木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这样说君生,樱子赶紧说:“妈,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水木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什么了,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们两个结婚了还跟那么大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生了孩子还要再养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你说你遭罪不遭罪”
易水木打断了她说:“阿姨,您这么说话就过分了,你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吧,你说我怎么样都行,但是您不能这么说君生,她不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他是我兄弟女儿,她很善良,请你尊重她,就算我和英子结婚了,君生也一定会跟我们住在一起,以后除非她自己要离开,否则没有人可以赶他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赶她走。”
樱子妈妈站起来气的发抖用手指着易水木说:“你这人,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太没礼貌了你,就你这样没房没车比我们家樱子大那么多,还有个野孩子,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娶我们家英子,我给你说门儿都没有”樱子急忙去拦她妈妈,易水木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她赶紧去拦:“水木,你去哪儿?”
“樱子,我先回家去了,反正你妈妈也不欢迎我。”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樱子赶紧拿了包也追了出去,易水木在楼下刚骑上摩托车,樱子拦住了他说:“我妈妈那人就是嘴上不饶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的心是好的,她不是故意的。”
“我不能接受任何人那样说君生,你知道的君生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结婚了,她在确实不太方便,而且你不觉得她对我特别排斥,对特别依赖吗?”
“你要是和你妈一个想法,那我确实应该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君生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生气的打断了樱子。
“你不觉得她对你的感情不是普通的感情吗?你就感觉不到吗?而且你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亲情,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英子已经哭了出来。
易水木听她那样说赶紧反驳道:“你说什么呢?我是他叔叔,她爸爸把他托付给我我有义务照顾好她”
英子说:“她已经十八岁了,不是曾经那个小姑娘了,你就感觉不到她对你的感情吗?”
“她是我兄弟的女儿,她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奶奶是因为我死的,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照顾好她”易水木的脸上青筋暴露,眼眶已经有了眼泪,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他的眼睛还是红了。
“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一个女人呀,我也需要你独一无二的宠爱,你多少次因为君生把我晾在一边我说什么了吗?”
樱子一边哭一边说,水木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的确,君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爱哭的小丫头了,她已经长大了,但他们之间绝对是纯洁的亲情,绝对不是樱子母女两人说的那样,这时他接到了君生班主任的电话说君生在学校晕倒了,让他赶紧去学校一趟。他来不及给樱子解释,只说了句君生在学校出事了要赶紧过去一趟,说完已经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樱子看着他快速消失在视野之内的背影,眼中的泪又一次滑落了下来,跌进了尘土里,对着他的背影说:“你看,每次只要是和君生有关的事情你永远都这么紧张却从来未曾对我紧张过”说完苦笑了一下眼泪又一次从眼睛里滚落了出来。
易水木到学校直奔医务室,君生正在输液,班主任和她同学守在边上看到他来都赶忙站起来,易水木忙问:“李老师,君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班主任说:“他们正在上体育课,才上了一会,她就晕倒了医生说她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低血糖中午又没吃饭然后就晕倒了,你这当家长的太不关心孩子了,这几个月她的成绩退步的特别严重,再退下去连普通的本科都上不去了,而且我看她经常上课一个人发呆,总是走神,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这时候不管是什么事情现在都没有孩子高考重要,现在正是重要的时期,现在不抓紧,等下学期再努力就来不及了,千万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到孩子的前途呀。”李老师担忧的看着易水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等她醒来我一定好好跟她谈谈,您放心”
他从来不知道这几个月君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看床边另一个女同学挺眼熟就问她:“你就媛媛吧,我每次接君生都看你跟她在一起,我是君生的叔叔,你能告诉我她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你吗?”媛媛没理他。
他又问:“怎么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感觉对我意见这么大?”
媛媛扭过头来说:“君生变成现在这样子,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易水木一头雾水的问“我?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跟那个樱子,君生至于每天胡思乱想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么?刚开始你每天的电话都不准时那时候她已经猜出来了一部分,如今你们在一起了,家里里就没有了她的地方,她感觉自己是个外人每个周都不回家就一个人在学校,她怕你担心啥都不敢给你说怕你压力大,怕你不要她,在你说要跟那个樱子在一起的时候,她说希望你幸福,你知道么,那天她哭了好久,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常常发呆,你送他来学校那天她说樱子去了你们家给你买了早餐,她说感觉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夹在你们中间,她害怕因为自己让你为难,所以选择不回家,而你什么时候考虑过她的感受?君生吃了那么多苦,她现在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你可以找别人可是她的全世界是你呀,你走了,让她怎么办……”说着说着媛媛已经哭了起来。
易水木听完也不反驳什么,这是事实,这几个月的确是自己疏忽了她,也对她造成了伤害,他深深地自责,那天输完液君生就已经醒了过来,他把君生带去了校外的大医院,住了一个周,那个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君生,樱子打来了几次电话他都没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他不能抛弃君生也给不了樱子想要的幸福却也伤害了君生,也许是时候好好考虑一下这段感情了。
这期间班主任来过一次,看君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临走前把易水木拉倒过道给他说:“君生这个孩子太敏感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如果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希望你能等他高考完以后在处理,现在正是重要时期,她这样下去恐怕对学习影响只会越来越大,你们做家长的应该多替孩子考虑考虑。”送走了班主任回来君生就问他:“老师说什么了?”
“没事,就是让你好好养病,别一天不吃饭。”君生看着他笑。
在医院住了一个周,君生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易水木把她带回了水木陶,在门口遇到了前来找他的樱子,他开了门对君生说:“你先去楼上,到床上躺着,我跟樱子阿姨说点事。”君生没吭声进了屋,他看着君生上了楼跟樱子走进了店里,两人在靠窗的桌子旁坐着,刚开始两人都不说话,沉默了一会两人同时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水木说:“你先说吧。”
“君生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已经差不多好了”
“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也你也不接,想去看看君生也不知道你们在哪个医院,你就真的对我这么生份吗?”说着樱子已经哭了出来。
“没事,不接你电话就是想让我们都能够冷静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水木,对不起,那天我妈说话不太好听,你别往心里去,我替她给你道歉,但是她也是为了我们好,没有恶意的。”
君生看着窗外拧过头来说:“没事,你不用替她道歉,当妈的谁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
“这么说,你原谅我妈妈了,太好了。”英子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一脸与世无争的男人,期待着他的回答,只是易水木继续看着窗外没说话。
“我妈说她同意我们结婚,但是要先买一套房子,让我们婚后住,这里可以让君生住,平时我们就经常过来,你白天来这里上班,晚上在回到我们的家里去。”
易水木想了一会才说:“英子,我想我们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感情,我没有办法抛弃君生跟你一起生活,也没有办法跟你结婚以后让君生去别的地方,她对我很重要,而且现在君生还有几个月高考,我们的感情已经造成了她这次生病,对她的生活和学习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这几个月我疏忽了她,才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毁了她的前程。”
“你就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吗?我已经做了这么大让步了而且我妈妈也同意了。”
“对不起,樱子,我不能买房,那些钱是留给君生以后上大学用的,如果她以后要出国留学可能这些钱还不够,我不可能搬出去跟你住,置君生不顾”
英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为了她,一个18岁的女孩子,要跟我分手吗?”易水木没有回答她
樱子冷笑了一声说到:“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常”这句话刺痛了易水木,他发了脾气:“你说什么呢,你再这样说我立马请你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说完站了起来气冲冲的走出了水木陶的店门,易水木一个人坐在哪儿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易水木一个人坐在窗前坐了好久,直到天黑,天气阴沉沉的,窗外的万家灯火,就跟君生来的那天一样,他想:也许从那天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变了吧。樱子很好,也很适合结婚,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很美好,只是他不能拿君生去换,他做不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君生站在了他的身后,她的确瘦了好多,本就宽大的衣服更加显得她的单薄,她说:“叔叔,对不起。”
易水木看着消瘦的她说:“没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只要养好身体,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我就什么都好了”说完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屋子里面一下子也暖和了许多。
后来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过樱子,谁也没有提起过那天楼下他们说了什么,君生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易水木依然每天晚上准时给她打电话,周五按时接她回家,君生的成绩也在慢慢提高,最好的一次考进了班级前十,易水木奖励了她一顿大餐。日子一如既往的朝前走,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的叶子枯了绿了,多雨的六月君生终于考完了,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