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吕德虎更愿意做的,还是随着这附近一个叫李元志的同龄人,一起去路边的玉米地中玩。
因为这些地方常能看到极其漂亮的蝴蝶,有如同枯叶的、也有黄灿灿翅膀十分宽展形如苹果的,还有墨绿色的花蝶,在太阳下扑闪扑闪的便如同发着光一般!
这时候只需跟在它们身后,耐心的地等待这些蝴蝶落在地上,再悄悄的从后面靠近它,然后拿着口子极大的自制网兜,把中间对准向他轻轻一罩,等它受惊扑腾起来,再把杆子给翻个面,那就算十拿九稳的到手了。
捕蝶不但好玩,更关键的是只需将它封在一个纸做的三角形折囊中,等得收购蝴蝶标本的人吆喝着来到这儿,如果经他鉴定后,自己捕捉的蝴蝶稀有漂亮且保存完好的话,有时候甚至能卖上五毛钱的好价格。
不过也不能全看收蝶人一张嘴,如李元志这些捕蝶经验丰富的少年,自己心里也有敢秤,要是价格压的太低的话,他宁愿自己留着也不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不过这些都是他听李元志说的,至于他有没有真捕到过价值五毛的蝴蝶,那就不得而知了。
吕德虎对这行不太了解,主要还是因为他老家那里,并没有如此花样繁多的蝴蝶种类,要不然也早被他祸害光了!
这日吕德虎吃过早饭,照常去寻李元志捕蝶,不过却在半路上就碰到他了。
李元志将他神秘兮兮的拉到一边,四下瞧了几眼后,这才小声告诉吕德虎,昨晚上自己在朋友那儿玩,听到消息说这山溪上游有种花蝶,紫色的很大只那种,在外边能卖上几块钱,收蝴蝶的人也愿意出一块钱买走。
虽然李元志说的信誓旦旦的,不过吕德虎对此还是深表怀疑,紫色的蝴蝶他不是没见过,但都是一小节指头大小的,菜地里随处都能见到,至于说大只的却从未听闻过!
加上李元志这个人神经有些大条,而且还跟刘玉玺那种愣不一样,应该是属于那种直肠子外加天然呆!
对捕蝶抓鸟这些事虽然也很拿手,但却算不上细心,常常丢三落四的,这次吕德虎估摸着什么紫色蝴蝶的消息,多半是他朋友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要不然有这种好事,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告诉别人,怎么的也得等自己尝尽甜头再说吧!
不过吕德虎还是随着他去了溪边,毕竟就算捕不到劳什子紫色蝴蝶,搬开些石头抓螃蟹,或者摸摸泥鳅也是十分好玩的。
不过吕德虎显然低估了李元志的决心,这家伙倔起来跟头牛基本就没啥两样了,带着吕德虎便从溪水中段一直沿河而上,仅这一小会儿时间,俩人爬上爬下的几乎就快过了半山腰。
说实话吕德虎的体力算是不错了,毕竟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但跟李元志比起来,显然还是差了一筹。
这条山溪虽然只是一条水流量很小的溪流,但结构跟普通江河却是截然不同,高度落差可以说十分巨大。
往往走不上两三步,就会遇到一个极小的瀑布,或是三四人高的大石块,李元志倒是三两下便翻了上去,而吕德虎则需要手脚并用的攀附在上面,一寸寸的慢慢挪上去,既费力又耗时间。
这样一来二去的,转眼间他就已经落后了李元志将近十来米远,常常一晃神,李元志的身子就会消失在他的视线内,只能看见高高的捕蝶网兜在半空中来回晃动。
不过李元志这次还是很懂得体谅人的,见吕德虎半天了还没跟上去,又转身赶了回来,远远地对着他挥手喊道:“虎子,走快些,前面林子少些,肯定找得到!”
吕德虎远远的眺望了前方一眼,心里顿时泄了气,他估摸着他娘的要是再下走,这条小溪差不多都得到头了,于是吕德虎喘着粗气翻了翻白眼,向他摆手示意:“志哥,你先走吧,我撒泡尿就来,反正也走不丢!”
“也是!”李元志抠了抠鼻孔,笑着又转身往上爬去,不一会儿吕德虎就连网兜也看不见了。
吕德虎望着两边密密麻麻幽绿幽绿的林子摇头,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跟李元志来这里抓蝴蝶了,简直比上学还要累人,干脆就坐在这里等他算了,反正他迟早也得原路返回。
不过等归等,该办的事儿还是得办,吕德虎低着头手疾眼快的将二哥给费力的提出,对着一块红褐色的石头便直接浩浩荡荡的奔流而下。
这一刻微风轻抚,潭水幽静,微波荡漾间也倒映着远山,美男立于岸边一泻千里,倒像极了一副怡然恬静的山水画。
不过这一刻的意淫很快就被打破,正当吕德虎十分舒畅的哼着小曲儿尿到一半时,在他左侧的树林子里突然传出一道笑声,吕德虎听在耳中十分清晰。
他立马就被吓的一哆嗦,转头的瞬间同时飞快的往上提着裤衩,但是这玩意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剩下的半泡尿直接便滋在了他手里,就连裤裆里也没少溅上。
还真不是吕德虎胆小,而是的确有些邪了门儿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平日里人影都难见着一个,却突然无缘无故的冒出这一嗓子,换谁谁能不犯怵?
而且吕德虎听的真真切切,就嘿、嘿、嘿、嘿的笑了四声,声音清清冷冷有些偏女性,至少他可以断定李元志这种大老粗是笑不出这种声音来的,而且他也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更重要的是这笑声极其怪异,怎么说呢,有些类似于冷笑,虽然听的很清楚,但却又感觉传出的地方很远很空。
所以吕德虎这一瞬间真的是头皮发麻,连一手的尿的顾不得管,一直瞪大了双眼盯着传出渗人笑声的树林子。
这片林子密实的紧,云间落下的阳光都很难渗透进去,仅凭吕德虎站在这河边上,一眼望去顶多也就能看到几米远的距离,根本就没法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会有人会觉得吕德虎的反应过于夸张了,毕竟早前他就在颜安家遇到过这些鬼玩意。
但实际上这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第一个是在你知道的前提下,不断鼓起勇气才敢主动去面对,而另一个则是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兀的出现在你身边。
至于说什么青天白日的更是扯淡,农村的朋友可能有类似的经历,因为很多地方的农田都是离人户较远的,而且大都成片的连在一起。
有时候需要干农活的时候,经常很大一片地头就只有一个人,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实际上要比大晚上的还要来的可怕。
不过吕德虎还不至于被吓懵,即便这林子里真的有什么诡异,但他始终还是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其他的不敢打包票,至少逃离的勇气还是有的。
几秒后,吕德虎果断往李元志离开的方向跑去,这下子他的速度倒是要比刚才快多了,毕竟后背一直凉飕飕的,搁谁谁也慢不下来啊。
吕德虎往这里跑并不是没原因的,第一个还是因为李元志离他要比一路跑回家里近多了,找到他后两个人在一起有了照应,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害怕,而且也安全的多。
第二个则是因为俩人是一同来的,有了危险自己一个人跑了这叫个什么事儿,没义气丢人现眼不说,万一要是李元志真出了什么事,那吕德虎到时候肯定也落不了好。
这一路上吕德虎是真的连滚带爬了,双手上沾满的尿液,也早于跌倒在溪中第二次的时候就已洗干净了。
毫不夸张的说,吕德虎现在心里很怕,而且越跑越害怕,毕竟这跟颜安家里可完全是两回事,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恐怕也没有谁愿意招惹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在害怕的同时,吕德虎也在心里默默感谢李元志的八辈祖宗,毕竟还是他们遗传给了他这样充沛的体力,吕德虎都这样足足奔袭快十来分钟了,硬是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又苦苦爬上一个高坎后,吕德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他身前溪水边的右侧草丛里,李元志的白色网兜正静静的躺在其中。
这时候他几乎泪流满面,爷爷的总算追到你了,在吕德虎心里,此时早已将抓蝴蝶这个活动画上了永远的句号,他现在只想把李志远找出来,然后绕着那片林子立马回到家里去。
“李元志!”
吕德虎拾起网兜,对着四周大喊了一声,空旷的山沟里顿时响起淡淡的回音,微不可闻又更显得空旷寂寥。
没人理?吕德虎愣了一下,有些慌乱的看了看手中的网兜,然后紧接着又再次大喊了一声,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远处突然惊起的几只山雀。
吕德虎的汗水逐渐又从毛孔中渗透出来了,再呼喊时声音都又嘶哑了些,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中,李元志该不会被那笑声来源给……
吕德虎突然打了个激灵,然后对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林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倒霉,李元志等老子找到你,非得把你手里的存活都得掏光了不可!”
说着他便将手里的网兜重新扔回草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下,然后转身往回跑去,即便这时候他的腿弯子有些发抖。
吕德虎现在不光是害怕,心情更是差到极点,他着实是想不通,自己今年怎么就如此倒霉,不但在家里呆着遇鬼,就连出来玩上几天也会碰到,我他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犯太岁了。
回去的路相比之下倒是顺畅许多,吕德虎很快再次气喘吁吁的来到那诡异笑声传出的树林子前,这时里面阴暗散乱的树荫在他在眼中,看上去更上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影,压的他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吕德虎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强压住心里那股随时要跑的念头,瞪大着眼睛对那里喊道:“志哥,你在里边吗,别吓我啊!”
但是这次却依旧是连回应都没有一声,林中的黑色依旧深邃,一时间周围似乎连虫鸣的少了许多,处处都透着寂寥与孤独,这一刻吕德虎仿佛又回到了在西瓜地的那个夜晚,一股寒意也从脚跟陡然袭上他背心上。
不过这时候他的脚步却依旧里面迈去,一步一步,虽然心里怕到了极点,但愣是没停住一下,因为吕德虎很清楚,一旦自己停下了,很可能就没有再次抬起脚步的勇气了。
最终,吕德虎还是一脚踏上了林中松软的土地,去年冬天残留的枯叶残枝被他踩的咯咯作响,很厚实的一层陷下去刚好和脚面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