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孀眯着眼听着屋外丧乐之声长叹口气,现在那个和余硒鼓比翼齐飞的诰命夫人漾孀死了,也算是对余硒鼓的慰藉吧。她现在是漾家二小姐漾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漾孀也不由苦笑,为了进宫她只能这样做,哪怕失去自己的名字她也甘之如饴。她也心知肚明嘉皇贵妃根本就没那正眼瞧过自己,帮她出个主意本来就没多大的希望,但越是这样漾孀就越要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
晚秋推门进来面色微微为难的道“姐姐,东西都已打点过了,晚上就能走了。”漾孀放下手里一直握着温热的白瓷骨笛,有些愣神“好,多带些银两。这些首饰挑些贵重的带走,剩下的,”漾孀看看桌上白嫩嫩的骨笛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很大决心般的接着道“都随着棺材放墓里吧。”
漾孀撩起布帘一角看着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仍旧灯火通明,白色的灯笼映照着有说不尽的凄凉。车夫催赶着马,车轮碌碌的在长街上离开,只留漾孀抑郁的一声叹息在那空荡荡的将军府里。
漾孀合上眼感受着马车微微颠簸,心里免不了一些惆怅,自己选的路只能走完,她不愿再受尽白眼,成为一生默默无闻的人,但这条路上她放弃了太多,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纯善的性子,放弃了少女该有的单纯。她有些害怕,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要放弃什么。
漾剑黎看到漾孀并未说些什么,但以前商人的那股子狡诈早已看明白了一切。现在仔细打量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漾孀,倒还真有几分贵气,连自己都没闲想过以前最默不作声的女儿竟然能以这种方式和自己再见面。又想到死去的漾矜不由叹息,可能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灵昱还是你的丫鬟,有事吩咐她就行了。”漾剑黎良久才开口,声音里透露出了苍老与疲惫。“以前是我糊涂,做错了事,对不起你们娘俩。”
漾孀看着阿爹满脸泪水也只得默默无言,就算他是自己的阿爹,可是对于害死自己娘亲的人还会有很多的厌恶,或许在漾孀心里阿爹早已变成了间接害死娘亲的人。
充元三十六年十一月,漾家突然找到了在外失散多年的三女儿漾妧,据说和死去的将军夫人是双胞胎,两个人有相似的面貌。
漾孀再次踏进宫门时已是十二月了,仔细别好自己的面纱后急急的跟着粟娘的脚步。嘉皇贵妃正抱着一只白猫小声的逗弄着,漾孀行了礼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
“过几日就是宫宴了,你可准备妥当?”嘉皇贵妃终于慵懒的开口问道。漾孀轻声应道“都按娘娘的意思准备好了。”
“那就好,可别出什么岔子。”嘉皇贵妃抬眼仔细瞧了瞧漾孀“我现在还是叫你漾妧更好吧。”
漾孀咬咬嘴唇勉强一笑“为了三皇子,娘娘怎么叫都可以。”
“你倒是是个痴情的主,别忘了他那四处风流的本性。”嘉皇贵妃顺顺猫的毛戏虐的笑道,耳边的璎珞流苏耳坠跟着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丝竹缠绕于耳,细细腻腻的让人醉心。殿上一袭嫩藕色华服的嘉皇贵妃在侧位端坐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皇上身边空缺的位子。
旁边与她素日交好的玥妃像是讨好她一般赶紧道“姐姐,听闻皇后的旧病又犯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是姐姐的位置了。”嘉皇贵妃撇了她一眼还算高兴,低声道“一会就要有新的妹妹来了,这后宫啊,总有流不完的新鲜血液。”玥妃赶忙安慰了嘉皇贵妃几句,看着她一脸懒散的样子更不明白是在干什么了。
而另一旁三皇子正逗弄着五公主,太子正经危坐的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几个人就这样各自有各自的心事。皇上看到这幅景象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对嘉皇贵妃道“老三也不小了,是时候封王了。过几日你让内务府安排下去吧。”嘉皇贵妃面上恭顺的答应,但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这时一声冷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接着一袭红衣灿烂夺目,随着鼓点轻轻柔柔的舒展开来,白嫩的手臂撩人心魂。
皇上紧紧的看着殿上的人儿忍不住赞美“颇有飞燕合德之风”嘉皇贵妃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扬起嘴角,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她并未注意三皇子也是眼前一亮,眼光也是紧紧跟随着殿上的人儿。
“这霓裳羽衣被你跳出了别样的韵味,赏。”皇上拍手大笑道“把面纱摘下来让朕看看。”
当下后宫众人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只是都默不作声。
“民女漾家三小姐漾妧,在此给皇上各位娘娘请安。”漾孀伸手扯下蒙在脸上的薄纱,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上正欲说什么时三皇子站起身朗声道“皇阿玛,儿臣请皇阿玛赐婚。”嘉皇贵妃当下就楞着他,蹙眉欲言又止。
倒是皇上好脾气,点头问道“谁家姑娘这么好福气,被你看上了。”三皇子看着殿上的漾孀紧张的看着自己,再看看嘉皇贵妃眼神里的警告还是说出来了“漾妧。”
话一出玥妃看了嘉皇贵妃一脸压抑着气愤,再联想之前的话就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让漾妧入宫帮自己,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半路杀出来和皇上抢,这下不仅让三皇子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坏了,还赔了自己的一个棋子。
“好,正好你要封王了,朕就允你了。”皇上有些迟疑,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
漾孀望了一眼无奈的嘉皇贵妃,只得跪下谢恩。但嘉皇贵妃并未放弃,心里又盘算出另一主意。
而托嘉皇贵妃的福,漾孀的人生从此变得不一样了许多,但很多时候漾孀更奇怪原来风流成性的三皇子为何突然要成家。
对于三皇子来说,那在殿中身姿轻曼的红衣女子像一颗朱砂一样牢牢的印在了自己心里,那种一眼惊鸿的感觉让他怦然心动。在那瞬间他就认定了,那个惊鸿一时的女子是他日后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