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国品茗着李浩明泡来的牛头山茶叶,感觉口颊留香,清香徐来,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从小在牛头山长大,杨耀国对山里的一切似乎习以为常,视如敝屣。但离家这么多年,今日一品牛头山香茗,缕缕升腾的茶香里,似乎融合着乡情、亲情、爱情,饱含着牛头山各种久违了的美好的气息。
李浩明泡完茶后,很期待地望着杨耀国:怎么样?耀国老弟。
李上游紧赶慢赶,一路喘着气,站在了杨耀国的身后,“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难以割舍的家乡的味道,耀国同志。”
杨耀国再次端起茶杯,忘情地品茗着香茶,闭着眼睛,平视着前方,脸色柔和,“淡淡的,飘渺的,若即若离的,难解难分的,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真正的家乡味道。”
李浩明一直在等着,心里七上八下,杨耀国的话一出口,他轻轻地舒了口气,眼里洋溢着自豪和满足。李上游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看了看李浩明,望了望杨耀国,“耀国,给上游兄出点主意,把我们牛头山的茶叶销往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吧。”
李上游茶场的规模已经做起来,目前的销售也还过得去,但毕竟局限在省内,他也想急于扩大产量,拓宽销售渠道,“耀国,你是研究文化的,对茶文化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吧。”
杨耀国这次来李浩明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李上游生拉硬拽来的,但是,他一直都对茶文化有着系统的研究,加之在梅村的这几天里,他对梅山茶马古道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面对这两个老同学,他不再保留,不在忸怩作态,而是干净利落、和盘托出:“重振茶马古道,重走茶马古道,这是目前最值得尝试的方法。”
杨耀国的话可谓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李浩明迷惘的心突然豁然开朗,“耀国,我似乎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李上游同样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满脸喜悦地说:“历史铺道,文化搭台,茶叶问路,这个思路太巧妙了,耀国,还是你鬼点子多啊。”
二千年前,从梅山到长沙到洛阳,经长安,越西域,到欧洲,有一条与古丝绸之路贯通的茶马古道,要是在新时代,来一次重走茶马古道,其影响力不可谓不大。三人的目光齐聚在一起,脸上充满了自信,最终,三双厚实的手,紧紧地叠加在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喷薄而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似乎指日可待。
阳光照在牛头山的茶园里,一派生机勃勃,三人情不自禁地走进了茶园,欣赏着茶园美景。
沾染着露水的片片茶叶,在晨曦的照耀下,清纯如绿色的仙子,集灵性、活力、香气如一身,既幽雅,又蓬勃;既娇柔,又曼妙。
离开茶园后,李浩明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牛头山还有一个好地方,不知耀国兄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杨耀国是在牛头山长大,对牛头山的一草一木不可谓不熟悉,浩明的话无疑吊起了他的兴致,难道牛头山还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难道牛头山还有什么秘境是一般所不知道的?“什么好地方啊,那就去探秘一下。”
李上游也似乎很感兴趣,他兴致勃勃地说:“浩明,都是几个老熟人,卖什么关子呀,什么好地方,快说来听听。”
李浩明见这两人都来了兴致,故作神秘地一笑,“去了就知道了,绝对让你们惊奇。”
李上游似乎猜到了他的用意,也不再追问,只是跟着他走。杨耀国这书呆子似乎还蒙在鼓里,他眨巴着眼睛说,牛头山就这么大,还能有我跟上游不晓得的地方,你就故弄玄虚吧。
李浩明也不再搭理他们,只是带着这两人直接往牛头山的牛腰谷走。大约二十来分钟后,三人已到了牛腰谷的进口,伴随着微风,一阵扑鼻的药香迎面而来,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当他们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发现满山谷都种植着各种药材,药花迎风招展,香气沁入心田。乍一看,山谷里空气清新,小鸟喳喳,蝴蝶飞翔,真是个绝美的地方。朱思雅正在药园里忙碌,香汗淋漓,她猛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人,顿时惊住了。
也许是心灵感应吧,杨耀国已经看到了花丛中的朱思雅,眼睛一热,鼻子一酸,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朱思雅美眸顾盼,泪瞳生辉,清澈中带着少许的忧伤,她慢慢地走出药园,向着这三人走去。
杨耀国看着面前的朱思雅,百感交集,五味俱陈,他定了定神,“思雅,还好吗?”
朱思雅的眼睛快速地从杨耀国的身上扫过,稳了稳神,莞尔一笑,“好着呢,你什么时候回的。”
李上游和李浩明都是过来人,更是明白人,想给这一对苦命鸳鸯留一个独立的空间,都悄悄地走开了。
面前的朱思雅依然还是那么优雅,苗条,唯一的变化就是眼睛里有着许多杨耀国看不透的东西,“这就好,我回来两天了。”
简单干脆的话语里,蕴涵的是彼此复杂的情感,朱思雅发现自己心中永远的男人壮实了、成熟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热泪夺眶而出,“别愣着了,到办公室里坐一会吧。”
杨耀国觉得房子里太压抑了,不如在药园里走走好,他勉强笑了一声,“还是在外面,空气会好些。”
朱思雅自从有了这个药园后,她除了每天去敬老院处理一些事外,早已习惯呆在药园,呼吸新鲜的空气,闻闻药香,感受天地之灵气,算是给自己进行自然疗伤,“那就在外面待一会。”
两人慢慢地走着,听凭山风拂面,任凭药香沁心,“开药园挺好的,是个好的选择,既能治病救人,也能怡情悦性。”
朱思雅明白杨耀国的意思,他是在安慰自己,“算是给自己找一个空间吧,再怎么样,日子还得过啊。”
“人总得为自己活着,思雅,别想那多,日子会好起来的。”朱思雅看似随意的话,却显得很沉重,杨耀国当然能感受得出里头蕴涵的无奈。
朱思雅不是不明白杨耀国的那份情,但是,她无法逃避现实的生活,“哪那么容易啊,牵扯的太多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离婚吧!”杨耀国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朱思雅没想到杨耀国会这么直接,她的心在滴血,“都人老珠黄了,离又怎样,不离又怎样,心已死,情难续。”
“别这么悲观,你才多大啊?”
“心已老,无法回头了,别老是说我了,说说你吧。”朱思雅对生活对爱情不再奢望,更不想让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裂开,她马上转移话题。
“油米柴盐的日子,挺好。”杨耀国每天上下班,听着堂客和岳母的唠叨,早就没有了过去的激情。
“有孩子了吧。”朱思雅习惯性地问,出自关心,出自自己也道不清的情感。
“还没打算要。”杨耀国本来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但莫向红怕委屈了孩子,说是要等经济条件好一些再考虑要孩子。
“为什么?”朱思雅想要孩子却要不了,她自然不会理解杨耀国夫妇的想法。
“一言难尽。”杨耀国无法给予朱思雅一个满意的答复,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