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京进城后,肖君彦半路就没了踪影,之后静安王府里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几天后,他终于出现了。
这天,他一大早就兴冲冲的跑进王府书房,拉着姜翊宸的胳膊就要走。
“姜兄,别说我有好事不叫你,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姜翊宸拉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肖兄这几日恐怕已经把京城里大大小小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不觉得有点晚吗?”
肖君彦呵呵一笑,巧言令色的说道:“我知道姜兄你回来肯定要忙着见这个人见那个人的,我就先打个头阵,替姜兄你摸摸京城的情况,好节约你的时间不是?”
姜翊宸淡淡的问:“不知肖兄摸清了没有?”
肖君彦见姜翊宸愿意搭理他,立刻来劲了:“当然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京城最大的青楼倚兰轩刚刚新晋了一个花魁,叫柳慕卿。我听说,她刚来就打败了原来的花魁,成为新的头牌,可抢手了,听说她只卖艺不卖身,可即便如此,京城的达官贵人还是一掷千金,只为一睹美人芳容,我也是约了好几天,又给了老鸨很多好处,这才约上了。这不,我今天来就是喊姜兄一起去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肖君彦见姜翊宸不急不慢的喝着茶,急了:“咱们赶紧走吧,我刚刚来的时候没让青悦那丫头看见,她要看见了,准不让你去,说不定又要数落我一顿,说我带坏你!”
“肖公子这是急着要去哪儿?”
肖君彦一听声音,脸上先是一阵颓丧,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进门的时候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让她看到了。
不过片刻,他立马换了一副大大的笑脸,转过身来讨好程青悦:“青悦妹妹怕是听错了,我是怕茶水太烫,嘱咐姜兄不要喝那么急,不去哪里呀?”
程青悦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是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什么青楼啊、花魁啊、头牌啊这些词?”
肖君彦装傻,故意问姜翊宸:“有吗,我有跟你说这些吗?”
姜翊宸慢斯条理的放下杯子说:“肖兄说倚兰轩来了个新花魁,让我去看看。”
肖君彦一拍脑门,痛心疾首,心里后悔不已,他忘了,这个姜翊宸向来重色轻友,不仅从来不帮他圆谎,还喜欢拆他的台。
“是吗?怪不得我刚才见君彦哥哥偷偷摸摸的进王府,原来是想瞒着我,带宸哥哥去青楼。怎么,君彦哥哥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听到这句话,肖君彦心里一阵哆嗦,往事一幕幕浮上他的心头。
曾经,就因为他带姜翊宸去了青楼,她整整一个月没让他进王府的大门!
不仅如此,她还将此事告诉了陆婉莹,陆婉莹也给他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害得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个月!
更可怕的是,她将他的行踪飞鸽传书给了他父亲,他父亲亲自出马来抓他回去继承家业,害得他跑到北疆躲了三个月才敢回来!
后来,程青悦做的更绝,只要发现他带姜翊宸去青楼,就怒闯青楼,像个捉奸的妻子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两个赶出青楼,让他们两个丢尽颜面!
肖君彦越想越后怕,幸好还没去,不然天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你让宸哥哥去青楼也可以,必须上我!”
“什么?”肖君彦一听下巴都要惊掉了,“青悦妹妹你是开玩笑的吧,青楼那种地方是我们男人去的,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成何体统。”
程青悦满不在乎,“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青楼。”
也是,她在苍州闯青楼的那些壮举,都可以写本小说了。
肖君彦脑子飞速运转着,不带她去?姜兄肯定也去不了。带她去?他们两个玩不开。都不去?那一沓银票就打了水漂。想到这里,肖君彦一阵肉疼,他狠了狠心,咬咬牙说道:“好吧,这次就带你去!”
程青悦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你就这样去?”肖君彦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你至少换套男装去吧,你这样去,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我不在乎!”
肖君彦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猪脑子!他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她程青悦的风格,除了姜翊宸,她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刚才他还偷偷算计着,等到了青楼,以青悦丫头那相貌,肯定又要迷倒一大帮姑娘,到时候趁她被缠住,他们两个偷偷溜走去见花魁,岂不两全其美?
他只怪自己低估了程青悦,如果今天去了,明天说不定京城就会传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肖君彦和静安王,上个妓院居然还有人看着?
到时候,别人肯定会把他们的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资,这样的话,他肖君彦以后怎么抬头见人?
不过话已出口,不得不发了,想清楚后,他面如死灰,心如死水的说:“那走吧。”
快到倚兰轩的时候,肖君彦急忙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跟个猎犬一样,四处张望着。
姜翊宸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肖兄这是怎么了,莫非你刚来就惹上了仇家?”
肖君彦凑到他身边,努努嘴,示意他看走在前面的程青悦,小声说:“难道姜兄不怕出丑吗?你看青悦那丫头,她一个姑娘家去个青楼比我们跑的还快。本来带姑娘来青楼已经够难为情了,你看她这样,倒像是她带我们逛青楼一样,成何体统?”
姜翊宸没有回答他,只是朝他笑了笑,就跟上程青悦了。
让程青悦没想到的是,进了倚兰轩的大门后,她竟然看到了黄标,他正在那里耍横,非要见柳姑娘,老鸨好说歹说,他还是一副蛮不讲理,要掀桌子的模样。
程青悦怕他认出自己,惹来麻烦,于是急忙上楼,姜翊宸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但他没有多问,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肖君彦就不干了,他向来懂的怜香惜玉,最见不得这种粗俗无理的人了,他见没有人敢上前与那人理论,卷起袖子正欲上前教训他,却有一个人先他出头了。
那老鸨见是救星庄少宗,急忙站在他身边向他求救。
庄少宗轻蔑的看着黄标道:“我当是谁呢,这么横,原来是黄爷。”
黄标也不将他放在眼里,高声道:“正是本大爷,怎么着?”
庄少宗冷笑道:“黄爷也不是第一天呆在京城了,这倚兰轩什么规矩,想必黄爷清楚的很,何必要为难这些下人。”
黄标大言不惭道:“本大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能奈我何?这个柳慕卿不识抬举,黄爷我有的是钱,约她几次,她竟然都不出来见我,怎么,看不起黄爷我,我今天还非要见到她的面,谁敢拦我,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李大人过不去,跟贵妃娘娘过不去!”
庄少宗明白,这黄标就是一介粗人,蛮横霸道,跟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也不再与他客气,硬气道:“巧了,本公子仰慕柳姑娘,今天这个护花使者,我是当定了,如若有谁敢动柳姑娘,就是跟我庄少宗过不去,跟丞相过不去,跟皇后娘娘过不去!”
老鸨一听,完了完了,这两个朝中最有势力的两派今天是杠上了,等会要是他们打起来,她这倚兰轩要遭殃了。
姜翊宸站在楼上,冷眼看着他们,程青悦有些沉不住气,欲下去帮忙,姜翊宸拦住了她,他指了指对面,程青悦见一个丫鬟站在楼上,手拿绣球高声喊道:“柳姑娘说了,既然今天黄爷和庄公子都想见她,两位爷她也都得罪不起,那不如这样,我们就用抛绣球来决定胜负,抢到绣球的那个人,今天可以见到柳姑娘,不知两位爷觉得可好?”
楼下两人面面相觑,心想,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就按柳姑娘所说,抛绣球决定胜负,于是,双双同意了。
丫鬟见他们俩同意后,用力将绣球抛到空中,楼下两人加上他们的随从,都伸长脖子等绣球落下。
谁知还没等绣球落下,只见一袭白衣跃到空中,一把接住绣球,稳稳落下。
黄标一见绣球被人抢了去,叫嚣道:“你谁呀,敢抢本大爷的东西?”
肖君彦轻蔑的看着他说:“谁说是你的东西了,刚才那位姑娘说了,谁抢到绣球,就可以见柳姑娘了,她并没有说,只限你们两个人抢。”
老鸨见真正的救星到了,随声附和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柳姑娘确实没说只许两位抢绣球。”
刚才和黄标对峙时,庄少宗也想不到万全之法来保护柳姑娘,后来柳姑娘说出抛绣球之法时,他并没有把握抢到,因为他只带了一个随从,而黄标却带了五个。
这会儿绣球被肖君彦抢到,他心里反倒踏实了,无论如何,只要不让黄标这个恶霸沾染柳姑娘,他就放心了,而且这个结果,他也不至于下不了台,想通后,他也附和道:“妈妈说的对,既然这位公子抢到了绣球,理当他去见柳姑娘。”
周围的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黄标虽心有不甘,但他见肖君彦武功了得,未免上次被暴揍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愤愤离开了。
等黄标离开后,众人都散去了。老鸨感激的拉着肖君彦的手说:“今天多亏了肖公子救场,今日肖公子在我这里的饭菜酒水钱。我都给你免了,来,我现在就带你见柳姑娘。”
肖君彦笑道:“如此,就谢过妈妈了。”
两人到了楼上后,程青悦两人已等候多时,果然,跟肖君彦想的一样,那老鸨第一次见姑娘来青楼,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别别扭扭的带他们去了花魁的房间。
而程青悦就像一个熟客一样跟在老鸨后面,毫不怯场。
肖君彦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他恨自己多事,干嘛要叫上姜翊宸,自己一个人来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那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她要报复他带她的情郎来青楼!
到了慕卿姑娘的房间,肖君彦刚才已死的心又被此时的兴奋激活了。
刚才自己为柳姑娘解了围,想必她已经知道了,估计一会儿,她会很感激自己的,如此一来,嘿嘿……
屏风后面,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美人的背影,乌发披肩,亭亭玉立,绰约多姿。
肖君彦这时已经忘了刚才是如何丢脸的,他又激动又忐忑的拨开了屏风,对面的美人婷婷袅袅的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