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刘欣一整夜坐卧不宁的惨淡光景,董贤既难过,又愧疚,哪有心情梳洗,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立时飞回帝王家。
雪已停,清晨风寒,挡不住归心似箭。正可谓:
一骑绝尘骎骎行,快马加鞭近宫阙。
过宫门,经内闱,卯时三刻便赧赧然赶到了未央宫院凤凰殿阶下。
早有宫人闻风惊悉,奔走相告。
不待董贤行至殿门口,但见巍巍天子冲将上前,两臂一展,不由分说拥之入怀。
这一拥,刘欣内心的焦虑和惶然一股脑引爆,将身心紧紧包裹,令人窒息。
“夜不归宿,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刘欣如释重负的语气里带着熟男的撒娇。
“提前告诉你一声,便许我夜不归宿?”董贤心里暖暖,有意矫情。
“想都别想。提前报备也无用,总之一个人在外过夜,为夫不准!”刘欣龙睁虎眼,不容分说。
现在只想,被你这个蛮不讲理的为夫,尽情疼爱......
两个人如胶似漆地粘在一处半晌,直到透不过气,方告作罢。
松开彼此,这才注意到刘欣双目鳏鳏,眼下乌青,疲惫不堪,不免自责,负罪感更甚从前。
“别想骗我说你昨晚人在关内侯府。我遣王崇去府上悄悄问过小果,他说你俩是申时分的手。说吧,从昨日午后到刚才,你跟谁在一起,都干什么了?”刘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牢牢锁住心爱之人,声线微颤。
“你先上朝。等忙完正事,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董贤首尾狼狈,不知如何同刘欣解释。
与其说不希望刘欣情绪失控,雷霆震怒,不如说是不愿看到对方胡思乱想,自我折磨。
要不然据实相告?如果说擅自与人小酌(对方乃是素来并不相熟之人)至多让刘欣吃醋的话,那么醉得(极有可能是被人下药)人事不省,最后叫人给花嫁抱进房间,还和那个人呆了整整一个晚上(其实什么都没干),绝对会气得刘欣发疯。如此一来,李寻身份一旦曝光,即便不会死无全尸,也必定不得善终。
为今之计,唯有赶在下朝后御驾返回寝殿之前,去太常所找李寻本人要个说法,弄个清楚,在良栖小筑共处一室这六个时辰里,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之所以对刘欣隐瞒李寻的存在,无非觉得,假若此人心存歹意,趁着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有的是机会把猎物吃得骨头都不剩下,而不是上演这出完璧归赵的戏码了。
“我现在就是在问你正事,而且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正事了!”刘欣神色黯然,不知所措。
“等你退朝回来,我全都告诉你。”董贤毫不退让。
“有什么不能现在就说的吗?”话刚脱口,刘欣竟把自己吓得不轻,只见他眉头深锁,怯生生补了一句,“你真的......还好吧?”
“我好得很。”情知刘欣大约已经对昨晚之事做了不好的联想和猜测,董贤着意一字一句地匡正道,“放一百个心,我还是昨日的我,这副身体和这颗心,都跟离宫前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区别。”
“不怕有事。只一点,有事不许瞒我。你保证。”刘欣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无事,不骗你。我保证。”董贤心疼得一把拉过对方的手,紧紧握在两手之间。
刘欣的身体果然抖得厉害,这使得董贤产生了一股异常强烈的,想抽自己的冲动。
如果李寻居心不良,对自己做出逾越之举,势必引发一股毁灭性的飓风,造成灾难性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