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手下的功夫加快了,她心想,待会要是打起来,就没时间理会这道菜,便要烧焦了。
声音在窸窸窣窣地靠近。
红衣将勺子中的酱往锅里一浇,一团火从锅里面冒出来,升高,熄灭。这时第一个敌人正好闯进厨房的门。
他看着朦胧于烟火之后的美貌女子,手里的刀松开了几分。但他还是决定将刀拔出来。
红衣的余光瞥到他,说道:“等一会,我快做好了。”
他似乎很乐意听红衣的话,手中的刀又松了几分。但许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定要把刀拔出来,否则他将会很危险,于是他用尽全力一拔。
他的手已经挥出去了,可那把刀还插在腰间。
红衣淡淡地说:“我做好了。”
那个人瞳孔放大,不断放大。他仿佛手里有刀,他祈祷手里有刀,他将手里的刀狠狠地向前砍去。
可是,他手里并没有刀。他睁大眼睛,至死也在看着那个使他拔不出刀的女人。
红衣说:“抱歉,如不是今日这样相识……”
她抱歉的话还未说完,后面的人已经又冲进来了。
红衣闭上了嘴,反正她并没有真正的歉意,这只是她应对世界的一种方式。
他们都只拿着短匕首,短匕首可以让他们在杀死对方的同时,捂上对方的嘴。
他们接到的情报是,只是一个女子。
可是雇主又说:“你们要多点人去,她很麻烦。”
“一个女子能有多麻烦。”一个人心里暗笑,他看着好几个同伙已经冲了上去,拿着短匕首从四面八方向她刺去,在他心中这个女人已经死了,看来这次又是光拿钱不用出力的好活。
接着他看到那个女人在原地转了一圈,仿佛在跳舞,他觉得她的舞姿难以言喻地美妙。再接着,他冷汗直下,他觉得她的舞姿是魔鬼在欢娱。她转圈之时,袖口大开,她的手加上袖口,已远超过那些人的匕首。在那些人的匕首尚远之时,她已经用舞起的袖口,将那些人的脖子给割开了。
鲜血直流,潺潺如溪,用手捂不住,两只手捂,也捂不住。那些人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恐惧,他们颤抖到生命的尽头,大力地摔在地上。
他开始后悔拿着匕首就过来,他开始痛恨那该死的自大,他开始恶毒地诅咒他的雇主。
他开始逃跑。
“来了,就别走。我会留一条命问话的,别担心。”红衣淡淡地说。
谁要你那该死的仁慈!那个人心里大喊,脚下跑得更快了。
“你好像跑得很快?”他感觉有人正在他耳旁问他话。
他刚想反击。
“骗人的吧……骗人的……我还没出手呢……”他绝望地想着。
他永远堕入了黑暗之中,不再醒来。
十六个人,自从跳下院子里面之后,就再也出不去这个院子了。
“你很好命,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红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那个人被绑在树上,脸色惨白。不过在黑夜里,红衣也看不见。
“谁找你们来的?”红衣说。
“呜呜呜……呜呜……”那个人呜咽起来。
“唉,哭什么,不就是一死吗?”红衣叹了口气,心想谁还没死过呢。
那个人依旧在呜咽个不停。
“若是我爹爹在此,保证能让你乖乖开口。可是他的方法都太毒辣了,我做不来。”红衣便走便说个不停。
“哎,这样子吧。我跟你说一句话,我若是说对了,你便哭大声点。若说错了,你哭小声点。哎哎,你先大声哭一下给我听听。”
红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可是他依旧在低声呜咽。
红衣好生气恼,心想:我用不来爹爹那套毒辣之法,你便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我看你怕不怕死!
她手腕一转,闪着寒光的剑已在她手中。她将剑推送出去,直抵他的肚子,喝到:“给我大声哭。”
那个人受了惊吓,大喊大叫起来,但是声音不成话语,听起来倒算是在哭
“好,合格。”红衣说道,她反而将剑继续推送,直抵他的咽喉,喝道:“给我小声哭。”
那个人更加害怕,脑子反而清醒了一些,他连忙低声呜咽,可呜咽之声,更是悲切。他感觉自己正在受着地狱里面小鬼的折磨。
“做得好。”她喝彩了一声,不知是在给谁喝彩。她继续问道:“雇你们的,是个女人是吗?”
那个人大声哭起来。
“蠢猪叫!闭上嘴!”红衣堵着耳朵大喊。那个人满腹委屈,只得闭嘴。
“雇你们的,是个又老又丑,脸上抹着几层粉,身形令人作呕还偏偏觉得自己姿态万千的女人,是吗?”红衣一口气将那个女人骂了一遍。
“呜呜呜!呜呜!”那个人叫得很大声,很急促。
“那就是我说得很对吧。”红衣心里暗想。
果不其然,是那个老鸨。红衣心里有些气愤。“何至于要找人来杀我?”
然后她身形一闪,躲开了喷射向她身体的东西。呜咽之声也停止了。
红衣抬头看去,那个人的脑袋,已经被打穿了,脑浆和血溅了一地。
红衣非常恼怒,心想:欺人太甚,惹到我家来了,你的命就留下了赔罪吧!
但是她没有动,因为她找不到敌人的方位。她在等敌人再一次出手。
她听到了一道破空声,手中的剑一挥,打飞了一道暗器。
“我知道你在哪了。”她淡淡地说,又挥剑挡开了一道暗器。“只是我打不到你。”
她将一枝木箭砍成了两半。
“但不代表我没有办法杀死你。”她说。然后她开始往屋内走去,她要取一样东西。
一道接一道的暗器阻止着她行动,那些暗器每发一次,就会换一个方位。
红衣迈开一步,弹飞了一个镖。又迈一步,格掉了毒菱。
她走得异常地艰难,也异常地慢。有时候为了躲避,还需退回半步。
但她还是在朝着屋内走去。
“若是我哥哥在此,你已经毙命于此,何以如此猖狂。可惜我的武艺比不上他,让你苟活了几刻。”
暗器似乎来得更急了,红衣的路更难走了,她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和力气,以抵挡无时无刻打来的暗器。
“从前,我看到臭虫,看到贼鼠,远远地不敢靠近。我爹爹就说,要我想出来一个不需要靠近,就可以捕杀臭虫,捕杀贼鼠的办法。我想了很久,想了很久……”
红衣的力有些竭了,那暗器的来势也弱了几分。可是他们依旧在用全部的力气,在搏斗。
红衣稳了稳气息,说:“我想到了,用一把很长很长的武器,就可以不靠近它,离着远远地,就可以捕杀它。”
“那把很长很长的武器,就唤作……”
红衣身形一闪,终于进了屋子里面,那些暗器顿时失去了目标,可很快,目标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火红的弓。
“弓!”红衣拉弓引箭,巨大的弓被拉至最满,它蓄了许多力气,无比大的力气,红衣放手后,那些力气变成了无比快的速度,没有人可以看得清它,看不清它的速度,看不清它的影子,甚至看不清,它是否存在。直到身体被洞穿。
这时候才敢确定,那枝箭,真实存在。
它实在是太快了,只有随之消逝的生命,才能证明它的存在。
它带着那个未曾露面的人的生命,消失在夜空里。
“死吧,臭虫。”红衣手中的弓缓缓落下,她此刻最关心的是,那道匆忙结束的菜,是不是还那样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