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麟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睛，还有在他腰间，那只和羽麟腰间相差无几的玉佩。
男人看着他，似乎也同样注意到羽麟腰上挂着的那只玉佩和铃铛，他将剑收回自己跨在腰间的剑鞘之中。
“那个老家伙教我的，只有缘分这种东西，我依然还相信着。”
男人的嘴角轻轻上扬，席地而坐，他盘着腿，看着面前还在做着攻击架势的羽麟，往地上拍了拍手，似乎在叫他坐下。
“怎么，不打算来一场友好的同门交谈吗，你们刚刚不也同意，我们之间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是吗。”
羽麟叹了口气，突然用力，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然后坐了下去，却也是半跪着，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起身。
“燕羽尘，虽然现在我没有师傅，但退一万步来讲的话，我应该还算是你的师哥，如果刚刚我没听错的话，你叫燕羽麟是吧，我的师弟。”
燕羽尘四周看了看，看了看在那里站着的雪莱、欧根、尼克斯，还有艾萨。
“你的团队可真是奇怪，一个发育不良的孩子，一个满身都是机械的家伙，一个警察，还有那个会说话的毛绒玩具，拜托，你是在哪里和他们组的队伍，马戏团吗。”燕羽尘发出一声嘲笑，他转过头看向羽麟，他一直在警戒着，没有丝毫倦怠。
“这个可用不着你来管，你刚刚说，你是那个老家伙的上一任徒弟？”
“看你的样子，难道他没和你说过？”燕羽尘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然后恢复了自己的表情，“也是，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会拿出来和你说。”
“你背叛了他？”
“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罢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家伙，寻找着他口中所谓的‘江湖’，拜托，那种东西，我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说你还在继续找？”
羽麟没有回答他，而是闭上眼。
“他人呢。”
“他死了。”
“是吗。”
燕羽尘说完，短暂的沉默过头，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身形再次从羽麟、从所有人面前抹去，羽麟很快站了起来，从地上抽出那只剑。
“左边。”燕羽尘给出提示，羽麟挡了下来。
“右边。”还没等羽麟转过身，燕羽尘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他的另一侧，羽麟匆忙招架。
“前面、右边、前面、上面。”整个角斗场燕羽尘的声音一直传开，声音落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即使是卡着角落，羽麟的招架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只有当剑到他的眼前，他才能有时间反应来挡住燕羽尘的剑，他不停晃动自己的身体，眼看着已经达到负荷，气喘吁吁的羽麟突然向前跃起，但似乎是空了，竖着劈过来的剑还是将他大衣的帽子砍掉一半。
燕羽尘站在他面前，看着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的羽麟。
“那老家伙口口声声的江湖磊落，到头来，你却连他的看家本领都没有学到，当初他轰我走的时候也是，不过是个虚伪的老头，只会嘴上的正义。”
燕羽尘睁大眼睛，狠狠瞪着羽麟，他的身形再次若隐若现，羽麟已经招架不来。身上出现伤痕，燕羽尘的剑也变得越来越快，即使看不见他的身体，但剑光却围成了一个团，逐渐将羽麟所包围。
“他口中所谓的“江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还说什么叫自己领悟，说白了，那一切不过他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有他教我们的那些东西，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只锋利的剑，眼看着朝着羽麟的脸上刺去，已然来不及闪躲。
“羽麟。”雪莱在下面发出喊声，倒吸了一口气，欧根有一瞬间表情已经僵在那里，盯着台上，尼克斯望着台上发呆，他依然无法习惯这种超乎常理的战斗，已经伤痕累累的羽麟，半跪在地上，面对着向他刺来的一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羽麟已经陷入绝境的时候，他突然一扭脸，用牙关紧咬着朝他刺来的剑，血从他的牙龈里面渗了出来，顺着那只银白色的剑，一滴滴淌在地上，他的牙龈在空气中暴露，突然用力，居然将握剑的燕羽尘甩了出去，趁着燕羽尘刚刚立好脚步，便对着他开始了自己的反攻，没有成功，被很快又调整好了架势的燕羽尘挡下。
“说实话。”羽麟有些摇晃的站在地上，突然对着地上咳了一口痰，上面带着血丝，“就连我也根本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口中的‘江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侠肝义胆，恩怨情仇，即便他和我们讲的那些故事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即使是是他口中不知真假的故事，但你难道不想看看吗，他口中那种日子。”羽麟挺直了腰板，站在燕羽尘面前，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笑意，他看了看手中的剑，那是他和他师傅的故事中，他和那些大侠唯一的交集。
“我和你不同，即使我们都生与这种浑浊的时代，但你太过童话了，甚至在追寻童话里的东西，我完全无法理解，却又很妒忌。”
燕羽尘的身上只有脸上的那道伤口，面对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羽麟，他那只轻松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令人发颤，愠怒的瞪着面前羽麟，但似乎还有些眼泪。
伤痕累累的羽麟开始反击，在他面前站着的，早已不是燕羽尘，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周围也都像是风沙一般在羽麟眼中消散，洁白无垠的雪地上，那个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身上用金丝绣着云似的图案，在他的腰间，系着一块玉佩，和一串已经响不起来的铃铛。
老人一挥剑，突然在雪地中抹去自己的身形，极快的剑光在羽麟身边不断闪跃，即使是自己发起的进攻，却依然无法掌控主动的权利，他再次开始挨打，手里的剑变成了盾牌，却无法做到天衣无缝。
老人来到他面前，手里的剑插在雪地上，望着已经没有力气再提起盾牌的羽麟，他蹲了下去，摸着羽麟的头。
“你终将成为一个比我要强的剑客，你有这个才能，也有这个天赋，你是我遇到学东西最快的人，所以我不想用一个死板的东西来约束你，我只教你剑术，作为一个剑客，你将永远没有封顶的时候，而有的东西，自然会有人教给你，如果是你的话，也会学会的。”
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圈黄线显露出来，燕羽尘站在他身边。
“虽然我没从师傅口中听过你的事，但他一定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即使你背叛他，他也觉得你是他的徒弟。”
“别做梦了，你知道什么。”燕羽尘突然挥剑，地上的水泥地面被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痕，带过的剑风将羽麟的头发吹散，燕羽尘的瞳孔开始发颤，“你知道他在我走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他养的一条狗。”
燕羽尘对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羽麟冲了上去，手中的剑快的像极了闪电，从羽麟的耳边擦过，带过他的一撮头发。
燕羽尘没有用他那套隐身的绝技，而是和羽麟在众目睽睽之下比试剑法，两人各自用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剑法，身体和剑的完美协调，一板一眼的招式，就连两人用的剑，都极少有人见过。
蓝色与白色的剑影在两人身边胡乱的缠绞在一起，眼看羽麟的蓝色剑气慢慢将燕羽尘的剑气覆盖，虽然受了伤，但他依然占据了上风。
虽然羽麟依然占据优势，但欧根和雪莱还是不禁在台下捏了一把冷汗，如果燕羽尘继续刚刚那一招，已经伤痕累累的羽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欧根将视线投向马歇尔那边，马歇尔看样子并不担心，就像是一个站在台下的局外人。
燕羽尘身上的伤渐渐多了起来，对于剑术，羽麟没有输给他，但燕羽尘还有最后的王牌，他突然后撤，消失在了羽麟的视线之中。
“结束了。”燕羽尘发出自信的声音。
“还没呢。”接着是羽麟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尼克斯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台上，他已经忘了眨眼，即使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像是被浸到水里，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两个人，同时消失了。”雪莱冷静了下来，用她疯狂转动的眼睛捕捉着台上的动向。
场上不时传来剑碰撞的声音，只有两人碰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才能短暂的出现在台上。
“原来你会，为什么要瞒着。”
“刚刚才学会。”
“你果然天赋惊人，怪不得那个老家伙不会教给你，为什么，你根本都没有一个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觉悟，那个老家伙也好，就算是马歇尔也好，我走在你前面，却永远都是你的备用品。”
雪莱听见了燕羽尘的话，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对面的马歇尔，马歇尔也注意到了在看着他的雪莱，他微笑着对雪莱招招手。
羽麟毕竟是才刚刚学会，他与燕羽尘的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天开始变得阴沉起来，还没有下雨，但已经变的很暗，燕羽尘那双黄色的瞳孔，似乎在泛着光，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握剑的手，已经攥出血来。
“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已经发灰的世界，羽麟的黑色瞳孔也开始发亮，这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就只剩下这两种颜色，稳重的剑客，根本不需要呐喊，紧握着剑的手，已经证明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