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契约是一种神圣的祝福，是万灵才有的与深爱的一方伴生的契约，与人契约可以共生死，与自然契约可以共存亡，但是一旦灵与灵之间契约，就会被知北所厌弃。”
杞凝视着水晶中静止的白马，蓝色的眼眸像海洋般深邃，海洋波澜不起，平静得毫无活力。
“其实说起来挺悲哀的，这种契约并不是完整的，知北的自然、人都可以被这种契约祝福，却唯独灵之间是不被允许的。”
“特别是……契约是知北赋予灵的一种类似起死回生的能力，可以拯救灵深爱的另一方的生命，即灵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给予对方一半，对方借助灵的生命在逝去之时重活下来。”
黍听着杞的话语，呆呆的注视着半空中的水晶晶体，内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意，眼角处隐隐传来湿润的触感。
红色的眼泪顺着黍的脸颊缓缓淌下。
“为什么?”黍呢喃道。
“呦呦~”
茴黑黝的眼睛里倒映着静静流泪的黍，却是摆脱了黍的怀抱，有些着急的在黍的周身盘旋鸣叫着。
“黍，不哭，茴难受。”
杞回头看向黍的容颜，突然俯身与黍对视，右手衣袖轻轻擦拭着黍的泪水。
“这就是我们万灵的幸运，同时也是一种悲哀。”
黍看着杞波澜不起的眼眸，这双眼眸究竟看过什么，黍理解不了，只是从杞的蓝色瞳孔里，一丝忧伤藏在了最深处，像大海里埋藏的财宝，无人问津。
“杞，茴和我契约……也是为了救我吗?我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沉默许久，凝视着杞的眼眸，黍突然轻声询问杞。
“不，黍并没有死，茴和你契约，是茴找过我……求我帮助她的，黍你要相信，我既然从龙姑娘那里让你跟随我，就不会让你死去的。”杞温柔的回答道，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杞的嘴角，杞的眼眸没有闪过黍的凝视，蓝色眼眸与褐色眼眸互相对视着。
“黍，契约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叫做灵言，你觉得这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黍摇了摇头。
这时，从杞和黍的脚下站立的地方突然升起一股风，两人的衣袍和发丝随着风凌乱着。
杞左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蓝色的光团，掌心翻转，光团晃荡飘向茴的身体，只见茴的身体表面发出一阵光芒，茴渐渐消失在原地，化作一团彩色的光团，融进了黍的心口处。
随后，在黍的额头上忽然浮现出一对透明的水晶鹿角，茴稚嫩的声音在黍的耳畔响起。
“讨厌，杞。”
杞伸手牵着黍的左手手掌，两人缓缓从地面飘起，静止在半空中，与水晶里的白马只隔着一层水晶。
黍伸出右手贴在水晶上，手心传来冰冷的感觉，望着白马美丽的身躯和紧闭的双眸，有些失神的注视着。
“黍，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契约的另一种说法灵言是什么意思的，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情，这是一个对于你而言或许可以了解知北万灵的机会。”杞忽自开口说道。
“他好漂亮。”黍失神的说道，却是从耳畔听着杞的话语，突然回神过来，转头看着杞，“什么事情?”
“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杞说得很慢，眼眸近乎死寂，停顿过后开口道，“杀了他。”
杞的指尖指着水晶中的白马，眼眸平静的望着黍的容颜。
“杞，你说什么?”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黍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黍，你听的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我要黍在这里杀了他，我的朋友，茴的哥哥。”
“杞，你……”黍忍不住的颤抖着身体，看着杞的眼眸充满了怀疑，从未见过这样的杞，“你在茴的面前说让我杀了她的哥哥，你是真正的杞吗?”
内心中，从开始到现在，茴仿佛消失不见，没有吵闹，也没有话语。
杞的眼眸深邃的看不透他的内心，静静地看着黍的容颜，突然嘴角微翘，微微笑道。
“应该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要黍杀了我的朋友，茴的哥哥，不是真的杀了他，而是为了救他，之前都是我来做这件事情的，这一次我想让黍你去拯救他。”
“杀他就是救他?杞你说的我有点听不懂。”黍的脑海里充满着复杂，有些陷入了混乱中。
“茴以前也和我来过这里，这件事茴经历过，所以她也是知道的。”杞缓缓解释道，“其实不是真的杀了他，而是让黍你进入他的梦里去。”
“我之前带黍看过无数个梦境，所以，这次让黍进去他的梦里，也是为了让你去亲眼看看灵的故事，而我要说的杀了他，只是让黍在梦里去杀了那个陷入过去的他。”
“那次大战成为了他的噩梦，他无法做到从过去走出来，也无法走出来，在梦里有他深爱的人，所以，他宁愿让身体每日陷入灵力暴动带来的疼痛，也不愿醒来，这样带来的后果是，他会渐渐被灵力摧毁身体，最后死去。”
“他是月亮的守护灵，但是现在他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又怎么能守护其他的呢。”
聆听着杞的话语，黍望着水晶中的白马，眼眸微微亮起一点蓝光，忽自侧首对着杞重重点头。
“杞，我想要救他。”
杞对着黍微笑，左手突然抬起，贴在水晶上，从掌心传来一声叮当的声响，随即一层层波纹从水晶与杞手掌接触面传开。
波纹扩散到整个水晶表面，只见静止在半空的水晶隐隐震动，从水晶各处系着的锁链发出声声碰撞声响。
忽自水晶里亮起一团幽暗的光芒，光芒里掺杂着无数白色的微小点点，只见水晶里沉睡的白马，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
原本蕴含着星光色彩的眼眸，一道道赤红的血丝布满在眼眸表面，有些狰狞，白马的羽翼隐隐颤抖。
杞凝视着白马的动作，唇间轻吐出一声声怪异的音色，从额间亮起一团蓝色的光团，一只晶莹剔透的螺旋状角从光团里幻化而出。
杞手掌对着水晶缓慢旋转，从杞额上的角尖突然亮起一点白光。从水晶里的白马全身，忽然漂浮出无数的水流，雾穿过水晶表层，凝聚在杞的角尖。
随着杞唇间轻吐的音色越加迅速，在杞的额前，一团透明的球体缓缓扩大。
某一时刻，杞手掌从水晶表层离开，掌心向上，球体晃晃荡荡的落在掌心里，白马微睁的眼眸顿时闭上，又静止在水晶里。
“呜~”
一声低沉悠长的哀鸣在整个安静的宫殿响起，无数的回声让鸣叫有些吵闹，杞牵着黍忽自飘远水晶，落在一处半空。
杞将掌心中的球体对着空中轻抛，球体在黍的面前不远处扩大成一人大小，从球体表面传来哗啦的声响。
黍看着面前见过无数次的球体，这样大小的是第一次见到，黍有些愣神，只听见杞轻声说道：“黍，做好准备。”
黍点头答应，便瞧见从黍的全身缓缓出现一层水状的膜，包裹住黍后，带着黍飘向了球体，挣脱了杞的手掌。
破水而入的声响在宫殿中惊起，黍缓缓消失在球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