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蕙再一次看到魏槐,却是没有想到他是如此的憔悴,那张文气的脸庞也有了胡渣,眼睛似乎都没有了光彩,这让夏蕙更加不忍直视,她低着头不敢去望他。魏槐也没有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是温香软玉,可是时隔不过几个月却感觉眼前的她有了些许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魏槐苦笑了一下,先开口,说:“老婆,我们去什么地方坐坐?”
夏蕙听到老婆这个词,心里一抖,想着这几日魏槐都是这样看着她和张志强的,想着他是不是误会了,十分的心虚,然后头埋的更加低了,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魏槐走上前去,却好似这几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今天才见她那般,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夏蕙并没有躲闪,任由他牵着,魏槐的语气柔和着,说:“走吧。”
夏蕙就被他牵着手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卖点心的铺子里坐下,魏槐没有放开她的手,很是好耐心的问她:“想吃什么?”夏蕙却也是不语。
魏槐看了看上面的吃的,对着老板说:“要荷花酥和绿豆糕。”站在一旁的老板就离开忙去了。
魏槐对着夏蕙说:“怎么了?”夏蕙有些抑制不住的伤感,但是她又马上把这些伤感抿了嘴唇吞咽了下去,说:“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我现在先不能和你回去了。”这句话在电话里她已经说过了,那时候说的倒还算是平静,可是现在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没有十足的底气这样说,没有勇气伤害这个她爱着的人。
魏槐心里一颤,没想到夏蕙还是这样说了,可是他刚才明明看到夏蕙对张志强的拒绝,自己和夏蕙相处这些年,夏蕙的为人他很是了解,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把刚摆上桌子的点心往她那里推了推,是几朵好看的面点荷花。
魏槐笑着说:“这个荷花酥是放在油锅里才会炸出开花的状态,你知道吗?这么美丽的东西,只有经过高温的考验,才能呈现这么完美的状态,而不仅仅是个最初的那种面团,只是这个高温对油温很有讲究,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夏蕙此时听着他讲解如何做美食,却是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她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神还是那般纯净,话语是那般有耐心。
魏槐拿起她的手,把一个放在她的手心,说:“尝尝?”夏蕙很是听话乖巧的吃了一个,点了点头。
魏槐终于开口问:“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清楚吗?”夏蕙却是理解错了他的所指,肯定的点了点头。
魏槐叹了口气,说:“那你先想一想。”夏蕙抬眼有些害怕,有些恳求的望着他。
他摸上了她的头发,继续说:“我会等你想清楚了,给我一个答案。会一直等到你想明白了,知道吗?一直等,你别着急,慢慢想。”
夏蕙此时心里乱极了,她不想和他分开,可是又害怕如果将来的日子,在那些无法预料的事情中难以为继,她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在那里一动不动,魏槐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那件事情。
他望着她滴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就像是一颗颗蚌里滚落的珍珠,不知道要有多少眼泪,才能有这么纯净的珠子。
魏槐终于还是开口了,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现在起我会关注你,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在那里,不管是帮着你想办法,还是听你倾诉,我都会做到,直到你全部好了。以后的每一次、每一次都会这样陪着你。”
夏蕙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切,她的心里有一千种声音在打鼓。
魏槐拉着她的手说:“我会等你想好了。这一次换我来等你。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好好想一想,我等着你想明白,好吗?”魏槐不想问她是否真的喜欢张志强或者宋一鸣了,这句话是他不愿意触及的地方,他害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答案,所以他也极力回避着。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的导师杨老师去世了,学校要我去主持研究室,我可以在B市等你吗?”
夏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那个上回在他俩结婚请客的时候对着魏槐笑着的慈爱如父的男人,那个嘱托她要谅解、理解魏槐的恳切如兄长的男人,那个叮嘱魏槐好好钻研科学的严厉是师的男人。
夏蕙小声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魏槐表情哀伤的说:“就是我回来之前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夏蕙低下了头,说:“有机会我去看看他。”魏槐点了点头。
魏槐说:“既然见到你了,那我先回去了,那面工作也不能耽误,我在家等你。”夏蕙抬着眼睛望着魏槐,魏槐拉着她的手说:“你好好的,我等你。”
说着,他付了钱从店里走出去了,又回头挥着手和她道别了,她此时眼泪夺眶而出,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个孤单的身影,一个她想着与其相伴一生,都在其左右的男人。
夏蕙也不知道怎么样回到了院子里,进了院子,王嫂和她打招呼,她只是呆呆的没有回应,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抬着头,看着低矮的院墙围绕起来的天空,那明媚的夏日阳光和散发着花香的夏日燥热的空气,让她的眼泪就这样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张志强陪在老太太身边看着院子里的夏蕙,老太太说:“我看着这个孩子比起原来少了那种活泼,都不是原来的她了,真是作孽呀。”张志强摇了摇头,不说话。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这样子的她看着可真是让人心疼啊。”说完叹着气颤巍巍的走了。
张志强移动了轮椅,走到了夏蕙身边,说:“见到他了?”夏蕙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张志强笑着说:“陪我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吧。”夏蕙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要是原来的夏蕙,没有两种人情负担的夏蕙,绝对会义无反顾跟着魏槐走的,可是现在她的担心和对张志强的愧疚,让她少了那种果决。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那种敢闯、敢冲、不怕一切的心性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消耗殆尽,这是因为遇到越来越多的坎,见到越来越多的人,到了最后只有那种所谓的沉稳大气留在自己的血脉里。
夏蕙有些紧张,害怕自己也有一天变成这样,她有些恐慌的想着自己的行为,然后她又有恃无恐的想起了魏槐说的那句话,会等着自己的话,她此时平静了许多,她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和魏槐这辈子是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