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想通了这些,诺德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大叫一声倒霉。
马克见他不说话,就小跑到自己的铺盖下掏出一个背包。
“光,我要出去乞讨了,你要不要一起来?我教你怎么博取好心女士的同情!”
不要了吧……
诺德果断摇头,他很抵触马克的措词,打算避过风头就离开这里。
“那你等着,天黑前我给你带吃的回来。”马克把背包斜挎在身上,朝诺德挥挥手,一溜小跑走掉了。
诺德蜷腿坐在铺盖上,隔窗望着埃德拉的方向怔怔发呆。
儿时的记忆总是不经意间爬上心头,让他回家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他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魔法才是他的唯一出路。
还好,刚才在遇到危险时,魔法又出现了,它没有抛弃自己。可是这会儿,他想再尝试凝聚魔法的紫色光芒的时候,它又不见了。
诺德烦躁地把用来遮住手的被子扔到一旁,他本来还在担心自己唤出魔力会吓坏房子里的乞丐,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天色将晚,落日的余晖从那扇窗子里照进来,直射入诺德的眼睛。他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这才惊觉天快要黑了。
马克在天黑前如约赶回来,一进门就受到小乞丐们的热情迎接。他挨个摸着他们的头,俨然是这里的乞丐王。
“你在干嘛?”马克拍拍诺德的肩膀打断他的沉思。
诺德回头看向他,有些恍惚,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瞧瞧,瞧瞧你这张阴郁死板的脸!”马克像对待刚才那群孩子一样摸摸他的头,“他们说你很可怕,不敢接近你。”
诺德拍开他的手。
马克浑不在意,他从脏兮兮的挎包里掏出半个面包来。
“你的晚饭!”他兴致勃勃地说。
诺德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那块明显是被咬过的面包,面包的一侧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像是融化了的黄油,他甚至能看到上面被人用手捏过的指印。
他捂住嘴巴,强压住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反胃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不吃?”马克瞪大眼睛问:“你要饿一晚上肚子吗?”
诺德点点头。
马克的脸上出现了不理解的神情,他耸耸肩,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口面包,用力咀嚼起来。
“我可是留了最好的一块给你!”他含混不清地说。
诺德缩起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要回到埃德拉去!
快睡着吧!睡着了就能做梦了!
梦里的埃德拉一定会有蓬松的大床,温馨丰盛的烛光晚餐,花式繁多的游艺室,不时响起阵阵鸟鸣的花园,也会有父母慈爱的笑容,甚至连严厉苛刻的礼仪训导师都是那么和蔼可亲!
明天就上路!哪怕是吃上一路的野果子和野兔松鼠,也好过困死在这个乞丐窝里!
马克在一旁适时地哼起了摇篮曲,他正轻柔地拍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那张圆滚滚的小脸上充满安详,在他走调的歌声中沉沉睡去。
……
诺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躺在硬邦邦的地上,还被盖上了被子。
大概是嗅觉已经麻木了,他居然觉得早晨的空气有点清新。紧接着,他就发现马克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还带着一点紧张,诺德第一次看到这个大咧咧的男孩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马克一进门,就到墙边的公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诺德问。
“昨天晚上有三个人没回来。”马克急匆匆地说。
他总算找到了想要的工具——一捆绳子和一个大抓钩。他把绳子背到背上,再把钩子拴到绳子末端。
“你做什么?”诺德好奇地问。
他没明白,马克的话和他现在的行为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你不明白吗?”重重的心事让马克对诺德的问话开始不耐烦,“他们应该回来的,可是却没有!”
诺德恍然大悟,他是怀疑那三个乞丐的失踪跟奥古斯家族有关!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所以我要偷偷溜进领主大人的庄园去探查一下。”
诺德伸出胳膊挡住他的去路。
“你这样太冒险了。”
“我必须冒险!”马克一把挥开他的手臂,怒吼道:“我的哥哥昨天也没回来!没有他的话这些孩子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诺德沉默了,马克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泪光让他的心里有些堵。他传达出来的情绪表明,他们的天要塌了!
……
听说,几乎在蛮荒平原的任何城镇附近都能找到奥古斯领主的庄园,白桦镇也不例外。
庄园位于白桦镇郊外的山坡上,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红色的塔楼尖顶在郁郁葱葱的绿色色中十分醒目。
领主奥古斯从没到这里来住过,但他的尊严不容侵犯,庄园四周的高大围墙显示出,他不是那么平易近人。领主的庄园尽量隔绝普通人一切探究的视线,就连大门都严丝合缝,一丝光都不透。
诺德和马克出现在庄园外。
原本诺德是想跟马克道别的,看他一脸决绝的样子,就陪他来了。
他郑重告诫这个男孩,不要鲁莽,无论探查到任何情况,都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来冒险?诺德感觉头疼。
这个男孩需要帮助,他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帮过我!诺德自己给出了答案。
诺德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他的情况开始恶化,两个思想居然开始相互交流了!
找了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位置,马克往墙头抛绳子,很快,抓钩搭在墙头,牢牢卡住。
他试着拉了拉,然后开始往上爬。
两个人很顺利地爬上墙头,刚跳下去,就有一支小队巡逻走过来。
一支无精打采的巡逻卫兵。
诺德跟着马克蹲在灌木丛后,等这支队伍过去,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诺德偷偷看了看马克,这孩子目光坚毅,毫不畏惧。他又稍稍探出头,巡视了一遍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