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巨大的鱼叉直射海怪的胸口,那里是它心脏的位置。
海怪虽然身体庞大,但是却并不笨重。它十分敏捷地避开要害,那支鱼叉只叉到了它弓起的背,一道血雾飞起再落下,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它在水手们的欢呼声中摔到海里。
“这东西可以穿透它的皮肤!”
“来呀!射死它——”
海水中的猩红让星辰号上的水手们十分振奋,他们又从甲板一侧拖出一支大号鱼叉来。
几个人合力把鱼叉装在发射器上,再次瞄准海里。海怪似乎感觉到危机,又不甘心逃走,只能在发射器的瞄准镜里左躲右闪,可就是躲不开鱼叉的锋利尖端。
在山雷船长的吆喝声中,第二支鱼叉发射出去,再次射中了海怪。
海怪痛叫一声,扭动着身体钻进水里。
“干得漂亮,小伙子们!”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山雷也有点激动,他把随身携带的巨大狼牙棒往肩上一扛,朝手下的水手们挥了挥手,命令道:“来,把第三支鱼叉也装上去!”
很少得到夸奖的水手们依言照做,他们把鱼叉瞄向在海里拼命扑腾翻滚的海怪。
海怪的动作幅度很大,船开始摇晃起来,这使船员们很难瞄准。
诺德有点紧张地盯着水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难以掌控住自己身体的感觉。
山雷似乎也十分重视这最后一支鱼叉,他一直在盯着水面找机会,可是就在这时,海怪却慢慢浮了上来。
它漂在海面上,胸口起起伏伏喘着气,殷红的鲜血从它被刺中的伤口里不断流出,和海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压抑的颜色。
看样子它已经不行了!
诺德简直不敢相信,十个金币这么容易就赚到手了。
山雷的表情也稍微松弛下来,他盯着濒死的海怪,防备着它的动作。
“去拿长绳子来,要结实点儿的!把它拴在鱼叉上!”
一船人都已经达成常年的默契,水手们明白了船长的意思,他是准备射出最后一叉,用绳子把海怪拖回白桦镇去。
他们取来长绳子,按照山雷的吩咐拴在鱼叉尾部。
山雷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指挥着水手们第三次射出巨型鱼叉。
伴随着水手们兴奋的欢呼声,鱼叉正中海怪的身体,并且把它射了一个对穿,绳索因此牢牢地把它和星辰号连接在一起。
“结束了,这次任务结束了!”
“多亏山雷船长准备充分,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就杀死海怪!”
“回家领赏金去!”
他们揽着彼此的肩膀,准备按照海上惯例去救助索尔巨人号上的幸存者,就在这时,奄奄一息的海怪突然在海里打了个滚儿,然后一头钻进水里,几根触手张牙舞爪地划动着,往水下拼命游去!
顿时,绳索被拉得笔直。
一阵阴霾笼罩了诺德的心头。
海怪要逃跑!
船要翻了!
两个念头同时闪过他的脑海,一个关乎于金钱,一个关乎于生命。
“固定好绳子和鱼叉!”山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不!不行!快割断绳子!”诺德大喊抓住他的胳膊大叫。
听了山雷的命令,他很快就在两个念头中选择了一个,他第一时间选择生命。
“走开!”山雷不耐烦地把诺德推到一旁。
“船会翻的!”诺德再次冲到山雷面前。
“我就说不能让你这个胆小鬼上船!”山雷怒吼道:“什么危险我们没经历过?区区一只垂死挣扎的海怪就想让我放弃?”
“你这个自大狂!”诺德毫不示弱地对着他吼,他气疯了,“你会害死一船人的!命都没有了,还要赏金做什么?”
仓惶之中,周围或多或少投来疑虑的目光,有些船员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诺德的话。
山雷很愤怒,这个陌生的小子竟然几句话就动摇了他的船员们,不愿意看到人心涣散,他捏着诺德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提起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再敢多嘴,我就把你扔下去!”
这边还在争执不下,海怪巨大的身躯已经拖着星辰号开始在海上疯狂游动起来,巴拉克随着它的方向拼命转动船舵,这才勉强维持住星辰号的平衡。
“快想办法,船长!我们的船根本应付不了这个!”他满头大汗地叫道。
海怪在海里浮浮沉沉,故意频繁变换方向,觉察到身后的星辰号还是没有翻,它咆哮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海水的浮力和海怪的拉力相互对抗着,大船逐渐向一侧倾斜过去。
站在船舷边的水手没有抓稳,有好几个人惊叫着落入海里,船上堆积的杂物也纷纷落入海中。
“抓住!抓住!”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
船只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侧翻了。这时,诺德捡起不知是谁掉落的一把短刀,顺着栏杆挪到巨型鱼叉发射器旁边,果断地挥刀砍断了绳子。
强大的惯性让星辰号朝另外一侧仰去,好在船身够大,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可是海怪早就不知道拖着半截绳索跑到哪里去了。
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恐惧的余韵犹在,却挡不住大胡子山雷的怒火。
他走过来,再次擒住诺德的衣领。
“我真不该答应带你上船来,你这该死的家伙!”
诺德把住他的手腕,他从山雷身上只能感受到极度的愤怒,却没有真的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于是将涌动的魔法之力强行压制下去。
他试图唤醒山雷的理智:“船会翻的!我们都会死的!”
“惧怕死亡的人征服不了大海!”山雷瞪圆了眼睛。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诺德终于懂了,他永远理解不了这个疯子,更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
一个热血的,莽夫。
山雷丢下诺德,粗重地喘息着,他本该处决坏事者的,而且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无论做什么都激不起他的痛恨来,大概是他之前救人时的果敢打动了自己吧?
或者还要早一点?是从那一大杯朗姆酒开始的吗?
山雷失望地看向一片狼藉的海面,眼神十分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