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意弄人啊
旭日东升，开启阳光明媚的一天。从皇历上看，今日可是宜嫁宜娶的大好日子，更是令全平山县人期待已久的大日子。
这不，天才刚亮不久，平山小城东南两道城门便开始涌进大批人群。仔细看看，天啊，真是男女老少应有尽有，说不定大部分还是全家出动呢。
人群不约而同的涌向小城的中心广场，将广场旁的聚云酒楼围得水泄不通。
“让让，让让！”不知何时，几名家丁扮相的人挤开人群，开出一条小路，抬来一张太师椅安放在广场上一处视角极佳却又不易被人群波及的绝佳好位置。
“这是在干什么啊……”
“好大的排场啊……”
“是谁啊……”
仿佛是为众人解开疑惑一般，一抹嫩黄色纤细身影在数名家丁陪同下，悠闲自得的在太师椅上落座。大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柳千金的死对头李家小姐啊。
李天骄理了理微乱的裙摆，接过小婢送上的热茶，挪了个舒适的坐姿，悠闲的品起香茗。
清瞳淡扫，牵唇一笑，还真有点一笑倾城的味道，看得在场一干才子侠士如痴如醉。李天骄满意的收回目光，心中一阵自得。 哼！柳碧水，想不到你也有靠抛绣球选亲的一天。看看四周对自己比招亲更感兴趣的这群人，李天骄的心情更是好得没话说，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柳碧水以后还敢不敢跟本小姐斗！
目光转向聚云酒楼三楼上挂着的写有“抛绣球选亲大会”字样的大红横幅上，李天骄忍不住掩唇耻笑，早已等不及看看柳碧水会挑到个怎样的相公。
“翠儿，姑爷说何时来？”李天骄仪态万千的侧首询问自己的小婢翠儿。
“回小姐，姑爷说与人谈完生意后就会来接小姐。”翠儿乖巧的答道。
李天骄满意一笑后便不再多问，静静的喝着自己的茶。
围观的人直勾勾的注视着李天骄的一举一动，都忍不住想。瞧瞧，这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仪态端庄，举止得宜。哪像那柳碧水？名字明明柔情似水，可本人却惊世骇俗，性格霸道粗俗。唉……真是没的比，怪不得人家穆庆元不选她。
“小姐啊，你为什么也要姑爷来啊？一向你跟柳家小姐的事不是都没告诉姑爷吗？”在一旁闲的无聊，翠儿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李天骄看了看翠儿酣傻的表情，忍不住低笑，“笨，亏你跟了我这些年，连这都看不出？”可翠儿还是一副不解样，李天骄无奈的叹口气，“你想啊，柳碧水当年与我争相公时败于我，众家公子又躲她如蛇蝎，这抛绣球招亲怕是孤注一掷了。但你看看今日这些冲着那柳县令高额嫁妆而来的人也不过尔尔，量她也选不出个像样点的相公，心里肯定不甘。你说等她抛完绣球不得不嫁时，再看到那个她曾经追了一年又没得到的男人，你说那柳碧水会作何表情？”
“哇！小姐真是高明！”翠儿细细一想，小脸瞬间换上一脸的崇拜看着自家小姐，也等不及要看柳家小姐和她那两个婢女全儿和听儿气红眼的样子。
“翠儿，好戏要开演了。”
随着李天骄的目光，翠儿看见人群的另一端开始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柳府的人来了！”围观的群众也跟着起起哄来。
不一会儿，三顶骄子在柳府家丁的护送下来到聚云酒楼门前。盛装打扮的柳碧水在婢女听儿和全儿的搀扶下出了轿，县令柳常青及其夫人也随后下了轿。
转身欲进门的柳碧水眼尖的注意到不远处一脸看好戏的李天骄，气闷在心，但脸上却是一副耀武扬威，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场，怎么也不能让那李天骄看了笑话去。
好好看着吧，到时别羡慕死你！
呵呵，我还真想有可以羡慕你的机会，可是好难哦，还有谁能比得过我家相公？
哼！走着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火光四射，早已在无形战场上大战三百回合。
“小姐？你在看什么？”全儿不解的寻着柳碧水的目光看去，但看到的依旧是那片黑丫丫的头顶。无奈只好向身边的听儿求助，可得到的依旧是不解的眼神。
“哼！没什么，一只讨厌的苍蝇罢了。”柳碧水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最后向远处的某一点狠瞪一眼，这才又重新跨进门。
原来是李家小姐啊。全儿和听儿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无奈地叹口气，默默的跟了上去。
在万众瞩目之下，柳常青领着妻女来到了视野极佳的三楼。凭栏望去，人群挤满了广场，真是好不热闹。
“老爷，真的要吗？我看这些来参加的人……”白氏为难的瞥了眼楼下，天啊，不是些七老八十，缺胳臂断腿，就是些一脸贪财样的市井喽啰，哪有一个良民啊？
柳常青板着脸看着楼下的人，他何尝不想喊停啊？早在那天过后他就后悔了，可看看现在的场面，他怎么可以喊停？
“爹，时候差不多了，宣布吧。”柳碧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楼下争亲者的情况。自从告示贴出的那天她就认命了，她不愿去求她狠心的爹，也不愿就这样屈服，所以算是破釜沉舟，做最后一搏，期许上天也许会让她选到一个不算太糟的人。她虽然貌似平静地开口道，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透漏出她心底的恐惧。
柳常青看着女儿，心疼的叹口气，可面上还是那副威严样。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高声宣布。
“欢迎各位乡亲来参加下官小女今日的抛绣球选亲大会。今日但凡接住小女的绣球，且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家中尚无妻室，无作奸犯科记录的健康男子将成为下官的乘龙快婿，择吉日与小女完婚。”
“哦——”楼下一片欢腾，气氛霎时推向高潮。
“那么现在就由小女抛绣球选亲。”柳常青高声宣布，示意全儿将托盘上的五彩金丝绣球交给柳碧水。
柳接过绣球，缓缓的走到雕栏前，生平第一次变得茫然无措。作为女儿家的她，又何曾没有幻想过自己能与一个男子相识，相知，相惜，最后跨入婚姻幸福的殿堂。可今日的自己却只能站在这数尺高楼上，让一个小小的绣球决定自己的命运，这都是她的错吗？
难道不服于深闺中的空洞乏味就是惊世骇俗吗？难道努力凭一己之力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事物就是霸道无礼吗？难道自己真像谣言一般不堪吗？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心思细腻的听儿见平日里一向神采奕奕，充满活力的小姐竟如失去生命力的木偶般眼神空洞迷茫，不禁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别担心，我没事。”毕竟消极永远不是柳碧水生命的主题，她做了个深呼吸，提起精神。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楼下的争亲者，经过一番考虑，选定一个最佳投点，使劲将手中的金丝绣球抛出。
时刻准备的众人见状纷纷努力伸手去勾绣球。可真正来争亲的人却是甚少，更多的人似乎更像是在参加一个游戏，将丁当作响的五彩绣球推来挡去。五彩的绣球跳跃于黑压压的头顶上，迎着阳光熠熠生彩，好不炫目。可这样迟迟不见分晓，甚是急煞了楼上的一家三口。
老天爷，拜托，拜托，请你一定要帮我挑个好相公啊！小女子柳碧水在此先谢过了，日后定当上寺庙里好好拜拜您老人家。
柳碧水紧张的注视着楼下情况，渴望着人选落定，却又十分矛盾的害怕结果不如人意。被绞在双手里的绣帕早被揪变了形，瞠大的双眼没一刻离开过颠来蹦去的小小绣球，仿佛那不是一只绣球，而是她的命运。
站在柳碧水身旁的夫妇俩和一干奴仆此刻也没一个不紧张的，一张张脸就跟变戏法似的，一会儿期待，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一副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惊慌样，没一个不是紧张的汗涔涔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结果依旧尚未分晓。只见那小巧的绣球在人与人的推打间竟越来越往聚云酒楼另一端的人群边缘跑去。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将绣球重重一抛。那绣球便像只长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轻巧的越入了一栋屋舍二楼一扇开着的小窗中。
“去哪了？去哪了？”
“好像飞进福来客栈的客房里了……”
“那新郎官是谁……”
众人指着那扇窗口议论纷纷，猜测着新郎人选的情况，高涨的情绪并未因这突发的状况而稍有减弱。
站在聚云酒楼上的柳碧水一回过神来，看准了方向，连忙提了裙摆就往楼下冲。柳氏夫妇这才后知后觉，领了家奴追了上去。
柳碧水横冲直撞的很快挤开了拥挤的人群，一溜烟地奔向了福来客栈。
老天爷，你一定要帮我啊！否则我就算做鬼也绝对不放过你！（作者的话：天，你连老天爷也敢威胁？）
急得早已没有理智可言的柳碧水不等客栈的人反应过来就冲上了二楼，一间间地踹开了房门查看。所幸此时并非客栈生意旺时，位于二楼的上房并没有什么住客。直到一间被踹开的房门里出现一个背对着她站着的灰衣男人时，柳碧水才瞬间止住了疯狂的暴走。
就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那右手持着一个五彩金丝绣球的男人缓缓的转过了身，将自己的面貌展露在了她面前。
天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柳碧水一脸震惊的瞪着眼前这个一身落遢灰衣的男人。一张不知是圆是扁的脸被一大片的络腮胡子遮了大半，梁鼻高挺，虎目炯炯，眼神犀利，看得人胆战心惊。高大挺拔的身形配着那略深的小麦色肤色，一股威严霸气无形中向人压迫而来。拥有这样外貌特征的男人该是个闯荡江湖多年的江湖莽夫吧。
若真要从这人身上找些优点，那大概只有那双墨黑但却异常出神的眸子了吧。可就算如此，就连个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非是做人丈夫的绝佳之选。
“是……是你接……接……接到的？”柳碧水颤声问道，眼神无比痛苦，心底仍做着垂死的挣扎。也许这只是幻觉，或者接到绣球的人不是他。
“刚从窗外飞入的绣球是小姐的？”他不答反问，神情冷淡的看着她，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却不如他外表那般吓人，竟性感得让人耳朵发痒。
官玖见她不语，只是站在原地死瞪看着自己，只有勉强理解为她默认了。他拿着绣球直接走向她，刚要将绣球还给她，却见她突然眼神涣散，眨眼间便向后倒去。还好他及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没让她摔着。
这女子是谁？怎么突然跑到我房里昏倒？
就在官玖正纳闷时，楼梯间突然又传来阵阵如雷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见一伙老少男女冲了上来。
“天啊！我的水儿！”柳常青乍见昏倒在官玖怀里的宝贝女儿，吓得瞬间扑了上去。
官玖见他似是怀中女子的亲人，没多问的将人交给了他。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二娘啊！”随后赶来的白氏也心疼的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好不伤心。
“放心吧，她没事，只是受刺激太大，一时昏过去了而已。”官玖实在不忍见白氏浪费眼泪，难得善心的为她解释。
这时才注意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夫妇二人一愣，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这刚才抱住他们宝贝女儿的男人身上，上下一番打量，目光最后落在了他右手上抓着的绣球，这才明白女儿晕倒的原因。
“来人啊！快扶小姐回府休息，还有请未来姑爷一道回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柳常青既然有言在先，那就得言出必行，即使这个未来女婿并不是他们乐见的，但至少手好脚好，也算老天爷开恩了。
“姑爷，请吧。”待主子们离去，柳府家丁们便十份有效率的拿了官玖的行李走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是你们家姑爷？”官玖一脸莫名其妙的被数名男家丁拖着走，想他何曾如此窝囊过？挣脱他们虽不是难事，但他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得任他们摆布，稍后见机行事。
“唉……您就别问了，走吧。”家丁们也懒得多做解释，干脆拖着他直接走。
“喂！你们……”
见他还要挣扎，那做头子的家丁向其他人使了个颜色，众人便一拥而上，五花大绑的将官玖给抬走了。
早就吓呆在了门口的刘掌柜愣愣的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暗想。乖乖，这官公子昨天还说对这抛绣球招亲没兴趣，今天就被那绣球砸了个正着，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缘分天定啊。
“小二，小二——快将官公子的马牵去县衙，没准咱还能讨些喜钱呢——”刘掌柜兴奋异常的又跑又跳，可将循声赶来的小二吓得不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