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麻雀儿跃上树枝,摇头晃脑叽喳叫着,冬日光丫丫的枝头抽起嫩芽,像是长了毛茸茸的短发。
木窗往外撑开,木棍斜斜勾着窗户,好让它固定在一处。
海棠花细小地开着,风吹摇曳,偶落一两片花瓣,在空中打着圈儿,慢悠悠地掉在泛黄的纸面上。
黑色毛笔尖跟着一停。
素白的手轻轻捏过花瓣,红唇轻启,往外呵了一口气,花瓣又同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往外飞去。
美人穿着翠绿色的衣衫,柔软细滑的布料贴着地面,日头向暖,光线笼罩在她周围,风景都温柔了几分。
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下垂看着纸面,左手边是一叠厚厚的纸张,抄满了娟秀字迹。
她又抄了两个字,忽然停笔,叹了口气:“五殿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庭院的竹林角落几乎已经成为那位的专属地域,他背对慕思成坐着:“你管我。”
一天天的,烦不烦人。
慕思成必须和他讲讲道理:“您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寝宫,何必来我书阁找乐子?”
宫暮春完全不理她。
“……”
浪费自己的口水。
慕思成心生烦躁,搁下毛笔,双手撑着膝盖吃力起身。
宫暮春瞧见了,“你干嘛去?”
慕思成的步子一顿,回头无语地看着他,“回屋,睡觉。”
“你的书抄完了?”
“殿下说笑了,这么多书,再抄三年也抄不光。”
宫暮春道:“青天白日地睡什么,你这奴才倒是沾了主子的贵气。”
“……”得,你说什么是什么。
慕思成脚下的步子一转,扭头走入小径。
竹林葱葱郁郁,连茂成阴,藏匿于阴影角落,一方平平的长仙桌立在那里,桌前坐着一名男子,男子宽背窄腰,黑发盘束成髻,刚毅的轮廓俊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敲着书籍一侧。
他忽而停下翻书的动作,身子以微不可见的往后挪了一分。
“……”
没动静了。
他连忙起身,弯腰躲过竹枝,往外走来。
院子里空落落地,早就没了人,他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转头走入了小径。
昨日下了雨,石砖地上不见水渍,迈入泥地,却坑坑洼洼地一片,十分不好走。
黑布鞋躲过那个坑,踩了这个,一路跌跌撞撞,走上了小山丘。
茵茵草地,细小的婆婆纳碎点着地。
点点蓝意如同繁星密不胜集,绿衫女子平躺在上,双手交错垫着脖颈。
本是来找茬的五殿下,忽地不知怎么,也不想说话。
他右手垫在地上,左右腿盘起来坐在坡上,靠近慕思成不到两米的位置。
闭着眼睛的某人眉头紧皱,“干嘛?”
“怎么?主子不做改山大王,我上都不能上来了?”
“你烦人,不想看你。”
“呸,我才不想看见你。”
“……”
慕思成眉头一跳,睁开眼来,目光定定看着高空,白云团团围住蓝意,“五殿下,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
宫暮春不过十几岁,身形生得高大,躺下来与慕思成一般高,“瞎说什么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