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茗小姐,果然身手不凡,况且猜测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安霖侍卫在王斜庄的天香阁,脚上玲珑剔透靴,风华焰火吞貔貅。
“是的,安廷尉,不过……”
“不过安廷尉乃昱州知府徐放大人的贴身侍卫,岂能杨茗这个女流能比的”
“放肆,怎能如此贬低她人”
在他马上跳落的那瞬间,差点被一蒙面人所伤,若非杨茗的五星镖……
安霖的脚摆放在三曲圆凳上。
柳季俯身而退,在彭县地界的黑山林,他是亲历这次护卫过程的。
“慢着,先把杨小姐交代的事给办利索了”
“知道,一定、一定”
柳季拱手曲身,眼里透着冷俊。
“现在舟车劳顿的,但不得放松警惕”
“万一有劫持,那二个蒙面人现在是唯一的线索”
安霖的嘴唇露出门齿,褶皱如川。
“好,安侍卫,我这就去看严了”
门咔嚓一摇晃了几下,安霖侧脸举着桌案上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杨茗与芸雯则在王斜庄的黯然阁,她正整理着这次从雒城带过来的衣物,还有些家传珍品,其中有几副文征明的墨宝和画祯。
其中就有一副是《夜俦相饮图》,这她也最喜欢的,一直随身带在身边。
“芸雯,我们到荷花池亭边的青草地去踢一会蹴鞠”
杨茗翻整衣服时,发现了箱子里的蹴鞠。
“小姐,安霖侍卫嘱咐过的,就耽在屋里”
“什么……,这不是没有自由了,出了事,我自己负责”
“那怎么行啊!万一有刺客咋办”
芸雯在黑山林的崎岖山道里受了惊吓。
“刺客,就这些蒙面人,我看中了一镖,足以威慑他们!”
杨茗不屑一顾的婉约含花眼,令人痴醉入迷。
“可是,我很怕”
芸雯还未从那里惊慌出转过来。
“怕什么,等会你去叫安侍卫过来”
“杨小姐,我们就戏弄一下安侍卫吧!”
狡黠的嗔笑在传递在细眉间。
安霖侍卫正立在门外,他头戴紫荆锦绣圆绸帽,帽上羽花彩妆仰天啸,衣服蓝绸珥金卧匐兽,左腰佩着一把偃月长剑。
“小姐,安霖侍卫到”,一旁的芸雯二眼如花。
“进来吧!”
安霖踏步而入。
“杨小姐,不可以贸然出去啊!我现在还需多派人严加防犯的”
“严加防犯,我看徐放大人这次是怎么来查办的”
“什么,杨小姐”
“杨大人的血如此冤流,可是还没有徐放大人的查案消息”
杨茗突然攥紧了手里的蹴鞠,她的疲倦里缓缓的感知出这场争斗。
“那杨小姐,刚才是咋回事?”
安霖看了看芸雯,这杨茗真如柳叶风抚,一边一个模样。
“哈哈……,刚才我是一时兴起,现在我是家仇愤恨”
“是……是,我一定立即查出此案,无论如何在所不辞”
安霖供手屈背,神色拘谨。
“芸雯,你把《夜俦相饮图》给我挂起来,就挂在客厅云堂桌旁的壁上”
“好的,杨小姐”
芸雯转身挥袖去拿画祯。
“那二个蒙面人咋样了,安侍卫”
目光压着安霖的屈背。
“柳季侍卫正在拷问,我等会就去查看”
“好的,那就去把!”
“此画是我最欣赏的,文征明是父亲的文宝先生,此画也是他最欣赏的,如至尊宝般对待!”
“哦,怪不得杨大人书房都是文征明的书画”
芸雯在送茶倒杯时见过一番。
“还有那来时小姐的手帕呢!里面有梅花傲雪,杨大人也特给小姐制作的”
“是的,不过现在沾有父亲的血渍,并且这梅花手帕里可能有父亲的最后秘密”
“你不说,我倒给忘记了,这手帕在与蒙面刺客打斗时,发镖时不小心从手里被震落,不知现在还在何处”
杨茗蹙眉一缩,寻思着那黑山林里那次劫道。
“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柳季在王斜庄的地下暗室里,正在逼问着一个脸上有小青斑的刺客。
“快给我用重刑,我就不信是这嘴能硬到多久”
一个提着皮鞭的侍卫从旁边拿了烧红的铁板。
“噗呲一声”
烧焦味扑鼻而来。
那个青斑的刺客“嗷嗷”尖叫穿心,头一晃垂了下去。
柳季手下用冷水直泼小青斑脸上。
慢慢地再次苏醒过来,眼睛微微睁开。
“说不说,是谁指使你们来谋刺杨小姐的!”
“说不说,是谁指使你们来谋刺杨小姐的!”
“想开一点,干你们这行的,性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只要说了,可以放你们回去”
“大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做我们这行的,也有江湖规矩,如果被抓,只能一死了之,否则无法立足江湖,并且也要遭人杀戮!也难逃一劫!”
小青斑目光呆滞,气息微弱,褴褛衣服血迹污垢混杂。
“大哥,我们还是说了吧!再说我们这次是不义买卖,江湖上还是以正义为胜,这次栽在昱城徐放大人的手下这里,也是必然结果,我们何必为此白白而浪费一生啊!”
另外一个皮肤叫白净的约摸二十出外的青年,目光如炬有神,他忧怨的看着小青斑。
“你给我住嘴,如果我们回去,他们会放过我们,我们的妻子儿女焉能保持平安?”
他的眼角里有泪血交融。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说了,我们可以提供安全保证,并且所有的费用全部有我们昱城知府解决”
“大哥,你就说吧……”
那皮肤白嫩的后生似乎在哀求与劝解。
“怎么样了,柳兰台侍卫”
随着暗室的过道脚步声的临近,一侍卫拉开门,安霖踱步进了暗室的门槛。
“安廷尉,嘴都很硬,碰上不怕死的”
“我刚才不是听到有人在喊说吗?”
“是的,是的,安侍卫”
白净皮肤的人朝着安霖说。
安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一侍卫把那个青斑的拖出去,暂时关到另外一间暗室。
“不错啊!好白净的脸,这刮擦了可就可惜了!”
安霖恐吓着的声音在他的手指传送,在白净的脸上轻画了一下。
“是扬州知府里夏延实指使的……”
“夏延实,以前也曾是杨晋谦知府大人的商会办,负责管理盐税的宣慰使”
安霖吩咐一侍卫解开绳子,暂且安顿那个白净后生,然后离开暗室,柳季也紧随其后。
“芸雯,你看,荷叶上有蜻蜓”
杨茗正在荷花庭里。
“是啊!小姐,这里景色真不错,不亚于我们知府里的后花园”
“是啊!可惜一去不复返了,已经另有新主了!”
杨茗的眼睛只有模糊的颜色,那荷叶似乎是浪花里的浮萍。
“不知安霖他们怎么样了”……
“柳季,你护好杨茗小姐,我这就去报告都察院的雒城知府徐放大人”
“好的,那我还有什么安排”
“你就保护好杨茗,这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安霖骑上了马带着几个侍卫疾驰而出王斜庄。
柳季望着扑起的尘土,在转角去阻断了他的视线。
慢慢夜深了,蜡烛的火焰平稳如水,在黯然阁里的客厅的水堂桌上有棋盘一副,杨茗正和芸雯优雅的在下棋,袖口的曼舞飘逸和指端夹着的棋子,那腰肢白绫缎,胸压琥珀石,肌肤柔滑似水娇嫩异常。
“小姐,你觉的那个吴公子咋样的,就是你春梦一朝的那位?”
“呵呵……,吴公子,雒城才子,怎堪他已有贤妻”
杨茗被芸雯的这私密一问,感觉下错了一步棋。
杨茗被芸雯的这私密一问,感觉下错了一步棋。
“今晚,真的好安静呢!不知安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小姐,你担心他了,这侍卫就是武夫,怎可比吴公子的德才呢!”
“别说了!嘘嘘……”
杨茗急忙吹灭了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原来杨茗感觉到外面有响动,并且有纸被捅破的声音,有一股烟进来,杨茗吹灭灯后连忙从壁挂上抽出一把剑,又从怀里掏出一镖,飞了过去,芸雯只看到一道白光疾驰而去,眼睛溜的圆圆的。
烟没进来多少,外面应声而倒,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大,是混杂的脚步声,并且喧叫起来,“快抓刺客!”
是柳季兰台的喊声,几个前面的侍卫已随影而倒,一动不动。
黯然阁门被踢开,进来约十来个穿管服军装的,躬着脊背在踯躅搜查,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地上碎裂,其中一个碰到水堂桌子,发现有棋盘和蜡烛。
“快给我点起火来,怎么回事,这二娘们跑了……”
“给我点起火来,快点搜”
“是,夏大人”
火光通明了一切,屋里空无一人,原来这黯然阁里通着地下暗室。
“给我继续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这扭曲的脸在火光下一摇一摇,极其色厉残酷,那长绸缎锦绣披挂衣,倒是一番俊杰之流。
此时柳季被一刺客挡在黯然阁的过道上,使劲全力厮杀,但这些军服模样的刺客却越来越多,柳季身上几处受创,实在无法再战,被二个侍卫护着跳出了包围圈。
“给我追,休要跑走了那个”
夏延实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忙从暗然阁出来。
“就跟着那穿兰台服侍的侍卫,别让他从你们的眼皮底下给溜了,否则格杀勿论!”
“是,大人”
几个穿军服模样的汉子飞檐走壁而出。
“你们几个,里面搜的怎么样啦!”
夏延实看着黑影消失,又问了问旁边的东林党少卿孟非礼。
“夏大人,都搜了,没有什么发现,只看到有几件珍品书画”
“走,去看一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说完又踏步而入黯然阁。
他抬头看了看这云堂桌后面那壁上的画。
“夏大人,正是此画,《夜俦相饮图》,连当今圣上都仰慕已久的那画,怎么会挂在如此?”
孟非礼感到迟疑不决。
“这还不知道……,啊!这是张赝品,是当年杨大人府里的一名不经传的童生所画的”
“原来如此,夏大人真是高见”
“哈哈……,我当年也是经常去杨府的,见过真品,那真品里的颜料都是西域的,画中的那女子神态举止都如呼之欲出的”
“这手笔神韵岂能他人可以模仿出来”
夏延实用剑拨了拨那拖下来的画轴。
“还有什么奇珍异宝的,快拿过来”
“快拿过来,让大人看看”
孟非礼目瞪着一个军服模样的喊了一声。
接着一个不显眼的红木箱子提了上来,还有一把未开的铜锁。
“给我砸了……”
“咔嚓”一声,锁落于地上。
金光闪烁不止,令人眼花缭乱。
原来全是金银玉器之类的,众人都涎啖欲落,眼睛发愣不动。
“给我全收了,回府犒劳犒劳各位”“谢大人的后赏”
异口同声的腔调在这夜里安静发冷。
“大人,那个侍卫给我带上来了”
柳季被抓,他的脚被剑所戮,锦袍裤血染一片。
“如何处置,大人”
孟非礼看着如困兽哀扎的柳季,嘴角似乎露出了阴笑。
“带走,立即回府交差”
“大人,要不要烧了这王斜庄”
“不可,这王斜庄乃徐放大人的私人庄院,是受过圣上谕旨的,怎可忤逆呢!”
夏延实提步上了马车,吩咐所属依次前行。
“等等,估计这事是一定泄密了,这二个孬种,尽坏我大事!”
“你赶快将这王斜庄所有出口都给我封闭了,绝不能放出一只苍蝇!”
夏延实感觉自己也危在旦夕,与其疑虑太多,不如做最后一争。
“是,夏大人”,少卿孟非礼率一部人马掉转而走。
“一定要给我严守,不然连你都将万劫不复”
杨茗与芸雯还未出地下暗室,地下室阴沉黑暗,地上偶有鼠的打架声,后来终于看到一亮光,那是柳季寻房时用松香油做燃料烧起来的,杨茗沿着前行,快到时见左右并列着二扇严密的铁门,都用锁锁着。
“站住,谁?”
声音稍轻发出,定睛一看,原来地上坐着二个侍卫,头倚在暗室墙上。
“是杨府杨小姐”
芸雯也轻轻的回应。
“是,杨小姐呢!快起来”
二侍卫同时站了起来。
“柳季呢!柳侍卫呢!”
“他已经被抓走了,叫我们在这里等小姐,护送你们离开王斜庄”
“不行,现在肯定外面还有人,你们知道这是谁干的”
“是夏延实,东林党的走狗,现任宣慰使”
其中一个侍卫在灯光的映照下脸上还有血渍。
“夏延实,这个人曾在雒城管盐税的,在江南商办上也是一黑心走卒”
“那安霖侍卫呢!”
“安廷尉已于昨日回昱州府报告徐放大人”
“这样吧!先把门打开,我要见见这二位刺客”
杨茗的大黑眼睛似乎闪了灵光,她那挺直的鼻子淡淡的呼出一气。
“把那二个人给我好好的打扮一翻,明天一早我们就从北门那边最隐秘的地方出去”
杨茗吩咐二侍卫打开门后,在一间小暗室里这样计划着。
“好的,小姐”
“还有那通行令牌一定要劫下,然后一起化装出去,如果有破绽,也要冲出去”
“小姐,我怎么办,我怕会被抓住”
“怕什么……,只能如此了,我会尽量带你逃出去的”
“如果我被抓了,只要小姐你能出去,那我也可以瞑目了”
芸雯用手帕轻轻揩拭着流出的玉水。
“只能如此了,否则不出去,事必泄露,这暗室迟早也被发现,到时一个人都跑不了”
“不用再多虑了,赶紧先好好准备准备,我先去看一下那二个人”
杨茗跟着一侍卫进入了另外一暗室。
“点火”暗室通火明亮。
那个小青斑见一漂亮女子进来,仔细一看,正是那天伤及自己胳膊的使镖女子。
“是杨小姐,鄙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次也是被他人利用,真是后悔难当”
“你们也是江湖中人,也是生活所迫,但是我们杨家声名清廉,为官为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雒城人民的事情”
“杨小姐,如果你有何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小青斑的情绪异常激动,与被抓时的情形有所改变。
“明天上午是需要烦劳二位的”
“什么事,请杨小姐尽管告诉我等”
那白净的后生也蠢蠢欲动,前倾着颈项渴求似的望着杨茗。
杨茗然后把商量的计划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他们。
“妙……妙啊!实在是妙”
小青斑不由地发出赞叹声。
安霖日夜兼程,到雒城已人困马乏,雒城府里壁垒森严,周围都有亲兵把守,都是徐放大人禁卫营里的绝顶高手,禁卫营指挥使是黄昆明,期间正协助徐放大人审理此案。
安霖侍卫一步下马,把鞭一扔,此间在大石狮子旁站着一禁卫营兵士,一手接住,上前拿住马辔,后缓缓又来几个侍卫,皆气喘吁吁,手脚已使不上力气,被禁卫营兵士都搀扶而进府邸的一边门。
“黄指挥使在不在?”
安霖走过知府里的走廊圆拱门,转一处假山池,来在禁卫营的临时指挥所。
“黄指挥使正在内室休息”
一门口负责巡逻的兵士,拱手相告安霖。
“此间已是晚上戌时,已是二更,怎奈廷尉神色如此速急”
那军士模样的人欲阻拦安霖。
“真有安榻之人!事情已如此紧急”“徐大人现在何处!”
“徐知府今日一天都在处理雒城杂物杂事,在办公庭堂里一直未出来,估计也在那里休息了”
安霖遂赶往办公庭堂。
“徐大人,安侍卫求见!”
一门外的禁卫营军士告知内务府何高总管。
“这么晚了,所为何事?叫他明天参奏!”
“这么晚了,所为何事?叫他明天参奏!”
徐放困顿不止,以致和衣睡在庭堂一屏风后面的楠木床上。
“大人,安侍卫是有紧急事告知!”
“那就进来吧!”
徐放大人披上了一件多层锦缎玉珑衣。
“徐大人,卑职已查明,那杨晋谦大人的案子跟宣慰使夏延实有关,前几日在黑山林遭遇埋伏……”
安霖把护送杨茗小姐所遇到的事情都告知徐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