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骄阳当空照,文山中学的校园里,挤满了前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吵嚷成一片。
杨晓燕和她的妈妈便是这泱泱大军中的两员。
杨晓燕坐在从家里带出来的铺盖卷儿上,倚着宿舍楼的墙根,望着远处的教学楼,那上面探出密密麻麻的脑袋,全部在向新生这边张望。
杨晓燕妈妈一边吃着手里的煮鸡蛋一边说:“晓燕,看什么呢?”
杨晓燕:“那边,教学楼那边,他们全部都在看我们的热闹呢。”
杨晓燕妈妈:“小孩儿就是好奇心重,有什么好看的呢,等明年你也就站在那边了。”
杨晓燕:“是啊,明年我就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了。”
杨晓燕妈妈看看自己的手表说:“都快12点了,怎么还没点到你的名字呢?”
杨晓燕看着分配宿舍的宿管阿姨的方向,说:“再等会儿吧……”
话音刚落,她们母女便听到了宿管阿姨的大喇叭叫了一声:“杨晓燕……”
瞬间有四五个女孩子一齐答“到!”
人群中一阵哄笑。
杨晓燕不得不带着自家的户口本前去确认身份,边走边抱怨着说:“看你们给我起得这名儿……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啊……”
杨晓燕妈妈在她身后笑着说:“改什么……多好听啊……”
好不容易安排好住宿,进了宿舍,小小的一间屋子里住了8个姑娘,8个姑娘里面有一个杨晓燕,一个梁晓燕,还有一个韩晓燕。另外的分别是元金迪、王昊、刘腾飞、丁玉珊和王婷婷。
三个晓燕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之后,梁晓燕和韩晓燕互相看着彼此,笑着说:“好尴尬啊……”
杨晓燕因为眼前的尴尬情况低着头不说话。
梁晓燕:“我觉得明天班主任上课点名的时候才尴尬呢……也不知道其他宿舍里有没有同名的人……”
韩晓燕:“王昊的名字好听,一听就是城市里的孩子……”
王昊也不谦虚,说:“对啊,我们家一直都住在城市里面,我的名字是我爷爷给取的。”
正说着,杨晓燕的妈妈走了进来,拉着她出去了。
杨晓燕:“什么事啊?你还没走呢?”
杨晓燕妈妈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我在你包里塞了两条带拉链的内裤,你把钱放那里面,不容易丢。城里的孩子可不跟我们村里来的一样没心眼,平日里你自己多注意点……”
杨晓燕:“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从哪买到的带拉链的内裤的……我不穿……多丢人啊……”
杨晓燕妈妈:“这会儿嫌丢人,丢钱的时候就自己哭吧。”
杨晓燕:“嗯……我知道了……”
杨晓燕妈妈:“知道就好。学校里也不让我们多呆,我去男生那边看看鹏鹏他爸出来了没有,我俩一起回去。”
杨晓燕:“妈,路上小心……”
杨晓燕妈妈:“回去吧,有事给家里打电话啊。”
杨晓燕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已经把床铺整理得干净利索了。她不想落后旁人的节奏,抓紧时间铺着自己的被褥。
韩晓燕笑着说:“杨晓燕,你妈没留下来帮你铺被子啊……”
杨晓燕不客气地问:“我妈为什么要留下来给我铺被子?”
梁晓燕:“看你像是个妈宝呢。”
杨晓燕:“你们才是妈宝呢。我长这么大,什么活儿都干过了,你们呢?你们知道那三角的锄头要怎么挥吗?”
元金迪笑着说:“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和王昊,应该都知道的吧?”
刘腾飞:“你们真没意思……我出去打热水,谁要一起去?”
王婷婷和丁玉珊一起说着:“我去我去。”
王昊:“你们快去快回,回来我们选舍长啦,等下午班会还要报给班主任呢。”
宿舍里开始变得安安静静,8个人姿态各异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互相打量着彼此,心中都十分盼望着自己可以成为未来的舍长,可谁也不好意思将心中的这点小心思直接说出来。
杨晓燕:“舍长要怎么选啊?我们得定个标准啊。”
韩晓燕:“对啊,总不能因为杨晓燕在家干活多就让她当舍长吧,我在家干的活也不少呢……”
王昊:“我们在学校里又不干农活,当然不能这么潦草地决定。”
梁晓燕:“总不能抓阄吧……”
元金迪:“我觉得可以啊……”
丁玉珊:“这比论谁干活多更荒唐吧……”
王婷婷:“怎么着也得做个竞选的演讲啊,不如我先来……”
刘腾飞:“你们啰嗦什么,我们报一下自己的入校成绩,谁的分数高就让谁当舍长。”
彼此把分数报完,元金迪这个舍长做得当之无愧。
刘腾飞:“大家收拾收拾去教室吧,到开班会的时候了。”
梁晓燕:“开完班会就可以去餐厅吃晚饭喽……”
其他几个人摸摸自己的肚子,纷纷说着:“我也是……早就饿了……”
几个人搭帮走向教室,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在的高一13班,竟然有76个人……
把小小的教室挤成了乌泱泱的一片。
她们随便找了座位坐下,没多久,一位发福的中年男人便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人走上讲台,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志翔,也是你们这学期的语文老师,希望你们在新的学校里能够继续认真学习,不要辜负老师和家长对你们的期望。下面,先点一下名……登记一下实到人数……”
杨晓燕把头埋得低低的,她讨厌在一个班级里面有好几个与自己相同名字的人,也懊恼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跟别人的一样。
果不其然,班主任在点完名字之后,自己也笑了,他笑着说:“想不到我们班里有五六个晓燕呢……”
杨晓燕的头低的更低了,以至于班主任后面说的那些话她都没怎么听进去。
学校的餐厅里,杨晓燕正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一个男孩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叫着她的名字:“杨晓燕……”
杨晓燕猛一抬头,嚼着嘴里的饭说:“蒋鹏鹏,你喊我名字做什么?”
蒋鹏鹏:“作为同班同学,我喊你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吗?再说了,我喊不喊你名字,你也是杨晓燕啊……”
杨晓燕不耐烦地说:“咱俩同班吗?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还会跟你在同一个班级里面。”
蒋鹏鹏:“你在班会上都听了些什么啊……还是你长大一岁就糊涂得认不清人了啊?咱俩同班还能有假么?你怀疑我像以前那样地逗你我可以理解,可那边坐着的几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也是我捏造出来的吧?”
杨晓燕歪头向旁边看去,六个男生正对着她整齐地挥着手,整齐地喊着:“杨晓燕……杨晓燕……”
就像歌星的应援团。
杨晓燕端起自己的饭盒起身要走。
蒋鹏鹏在后面问:“宿管不让带饭回去吃,你要去哪啊?”
杨晓燕头也没回地说:“倒掉,不吃了……”
杨晓燕刚回到自己的宿舍中,几个人便一起围了上来。
韩晓燕:“听说你在餐厅里出名了啊……”
杨晓燕:“这个名有什么好出的……”
韩晓燕:“你别不信啊,不信你等明天军训的时候,到时候教官一点你的名,大家肯定都朝着你看过来……”
杨晓燕一脸懵,问:“明天军训吗?”
丁玉珊:“开班会的时候你干嘛去了啊,明天可不军训呢么。”
王婷婷用手比了个七在杨晓燕面前一晃,说:“7天呢。”
梁晓燕:“7天一晃就过去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吃好吃的了……”
元金迪:“你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么,开学第一天给大家留个吃货的印象好么……”
梁晓燕:“没事没事……反正大家看我的体型也会知道我是个吃货。”
刘腾飞:“你多重?”
梁晓燕:“你多重?你们大家都多重?”
正当她们几个笑着闹在一起互相问着彼此的三围体重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忙着收拾自己东西的王昊说话了。
王昊:“你们谁有防晒霜?我的忘带了。”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
韩晓燕:“什么防晒霜?”
梁晓燕:“老土,防晒霜当然是防晒的霜了。”
王婷婷:“我们还这么小,你就抹化妆品了么?”
丁玉珊:“那有什么,我也抹过的,我这还有好几瓶皮皮狗呢。”
刘腾飞:“你没听她说要的是防晒霜么……皮皮狗算什么……我没有啊,我平日里就像个男孩子似的,从不抹那东西。”
元金迪:“我带着呢,你用我的吧。”
王昊笑着说:“谢谢。”
杨晓燕看着元金迪,略带羡慕地说:“原来你也有啊……我们都不知道要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的……”
元金迪:“本来我也不知道的,是我上大学的姐姐教我的,我现在走的,正是她当年走过的路呢……”
刘腾飞:“废话少说,一会儿晚自习了,该走了。”
韩晓燕:“走吧走吧,还得去排座位发校服军训服呢。”
杨晓燕低着头走在路上,心想着:这该死的集体活动,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又要被来来回回地念上多少遍呢……
王昊在杨晓燕的身后悄悄地拉住了她,问:“蒋鹏鹏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杨晓燕点点头说:“嗯,我们初中在一起读的,你问那个捣蛋鬼做什么?”
王昊:“你没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么?”
杨晓燕:“你要早恋吗?小心我告老师……”
王昊喊着走出去的杨晓燕说:“哎……你等等我么,我就跟你八卦一下,你这么一身正气的样子难道是要把他留着给自己用啊……”
杨晓燕傲娇一笑,嘟着嘴说:“哼……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