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外已经下起瓢泼大雨,不出意外萨瓦河现在已经长起了大水,这只是一个开始,来自东海岸的水汽会在君临城持续整整一个月。
今晚一定会流很多血吧?所有人都不禁这么想。
“君临城的决战会在第一声雷鸣开始,还请诸位都与我呆在这里。如果精灵们赢了,那我们仍旧是袍泽,我会和大家畅饮胜利的红酒。”杜维停住,抽出随身的佩剑,“如果他们输了,还请诸位砍下我的头颅,我会在地狱的岩浆里等待诸位。皇室影卫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各位不用担心,最危险的时候他们肯定会离开。”
台下无一人回应,只有潇潇雨声回荡。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怕蛇教?他们的主力明明在戈兰山脉,梅维斯大人也在大图书馆。君临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良久后,经过漫长的沉默,终于有人开口。
是的,除了完全被蛇教阻隔开的东境无法汇报信息,从各地源源不断传来的战报无一不是好消息。南境守护依靠自己的舰队拔掉了蛇教在萨瓦河的据点,北境就更不用说了,雪熊军团根本就是一路打过来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很多军官根本无法相信蛇教居然还有实力对君临城进行反扑。
“大祭司。蛇教的大祭司。”杜维闭上眼,“那个怪物,回来了。此刻他就在君临城的某处。”
隐约中,乌云里有电蛇在穿梭,乍现的闪光把所有人的脸印得惨白。
“见鬼!他不是死了么。我们都亲自验证过他的尸体,被塞文一剑劈死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说话的人颤颤巍巍,好像那个噩梦般的身影正狞笑着对他投出标枪。
大厅内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蛇教的幽魂游荡在他的身后。他们无一不是勇猛的战士,即使面对强敌也能唱着歌向着死亡前进,可大祭司的声名就像毒蛇一样萦绕在他们心头,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也是即使蛇教潜伏多年,依旧还有许多人不断加入他们的原因之一,他们好像真的受到神明的赐福,悍不畏死的同时强大得好似怪物。
“是啊,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又再次活过来?”杜维环视四周,“这是神都做不到的事情,这说明了什么。他们和地狱的魔鬼签订了盟约。但我们没必要惧怕他,大公能杀死那个怪物,那我们也能,沾满大祭司鲜血的圣物现在在我们手里。”
魔鬼?两个词轻飘飘地落下,却狠狠地砸在了众人心头。这两个字多久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了?即使是蛇教的经书里对此也少有记载,他们对此讳莫如深。而且杜维用来形容魔鬼的词语根本不是民俗神话中被大英雄贝奥武夫杀死的那只怪物,而是经书里堕落的神明。
“你,你阅读过蛇教的禁书。”
“为了与恶龙搏斗,我们必须长出鳞片,先生。”
“可你们不可能变回来!越是熟悉蛇教的经书就越是容易被蛊惑。杜维,你走上这条路后根本就没有后退的选择。”
“我不需要变回来,先生。当我变成新的恶龙之时,也会有长着鳞片之人把我杀死。”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啊。”
暴雷突喝,穿透层层乌云,恢弘若巨龙咆哮。
有人叹了口气,是沃伦,“行动已经开始了,诸位就请好好呆在圣殿吧。不论各位当初做了什么,既然付诸行动,那就请务必承担与之相对的命运。”他继而转头看向杜维,“杰斯因大人安全么?我看见有不少他的亲卫也在这里,他指挥军队的时候有人保证他的安危么?”
然而,杜维却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老师在哪。我只知道他去找某个老朋友喝酒去了,现在指挥军队的是精灵。”
......
寒风涌入破旧的酒馆,垂死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高大的男人推开门,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店主人只是稍微别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他随意指了指一个空位,示意客人找个地方坐下。
但男人却径直走向吧台,他擦擦脸,好让视线变得清楚些,“来瓶史彼立塔斯,老板。这糟糕的天气简直让人难受。”
店老板低头擦拭着酒杯,看起来似乎很忙碌,“这位客人,我向您推荐南境的黑荆棘蜜酒,口感醇甜,就算是小孩也绝对不会喝醉。”
他的话引起了酒馆内一阵哄笑,这些人都是来不及回家的居民,他们今晚只能在这里落脚,治安军也不会管他们,只要这帮人不出现在大街上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在酒精的推动下的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找点乐子,现在正巧可以看上一出戏。
“不,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生命之水才是男人的酒,想象一下吧,一团火顺着你的喉咙一路烧到你的胃,北境人在喝完这酒后能脱光衣服跳进冰冻的河里捞鱼,这感觉简直棒极了。”男人一屁股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丝毫不在意店主和顾客们的嘲弄,“他们可真是天才。”
“骗子。你都说河面结冰了,跳进去不得把脑子摔坏了。”酒客边笑边说。
“怎么不可能呢,先生,喝完酒后的北境人心里可燃烧着火焰啊。区区冰层可拦不住他们。”格林转身,朝着不知何处的酒客打招呼。
说话间,店老板已经为格林倒上了满满一杯酒,透明的液体里有着爆炸的温度。但格林却没有端起酒杯,他直接从老板手里夺过了酒瓶,
“为了美好的明天而干杯!”
人群中传来叫好的嘘声,酒客们看见格林如此豪迈,和共同举杯,虽然他们并不理解他的意思是什么,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好好地喝一杯。
酒精纯度高达96%的北境烈酒被这个男人当做白开水一样,他一仰头,浓烈的酒精灌入咽喉,正如他说的一样,好像一团火焰在他的身体里跳舞,灼烧感从口鼻蔓延到全身,他觉得自己着火了。
“哈!”格林抹抹嘴,整整一瓶酒被他一饮而尽。
呼喊声四起,格林的举动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在蛇教大举进攻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有过这般畅快。
店主接过空荡荡的酒瓶,死鱼眼一样的眼睛看着格林好一会儿,“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感到恶心,你不属于这里,格林先生。”
“但我是被人邀请来的,不是么?”
“是的,所以这让我非常疑惑,那个人给出的身份让我不可能拒绝。所以,请跟我来。”
店主放下空瓶子,推开吧台,在不大的小酒馆里七拐八拐,格林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昏暗的油灯下两人的身影隐隐绰绰,像鱼儿涌入大海一样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