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老……老奴没事。”
这话刚说完，何晚秋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赶忙招呼阿芷扶他起来。
可以说，张承业将借坡下驴这个词演绎的完美无缺。
但是张承业再高明，也瞒不过李杰的眼睛。
他的手背撞在桌腿上，因为疼痛难忍，所以不得不躲在袍袖中张握不定。
他以为有袍袖的掩护，别人就看不见了。
其实不然，站在他身后的李杰，刚好就瞅个正着。
不过，李杰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
对张承业这样并不礼貌的临场发挥，李杰并不打算深究。
恰恰相反，他觉得这样挺好。
因为在这次会面中，他用一连串阴差阳错的动作和表情骗取了张承业的信任，而张承业也企图通过装晕来糊弄他和王妃等人。
这一来一回，大家算是扯平了。
就算是以后他的小把戏被人拆穿了，他也不怕。
他大可以拉着张承业的手，跟他一起回忆回忆往事。
“王爷，王妃，老奴失礼了，该死该死！”
张承业这话出自本心。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和寿王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副景象。
也好，一番折腾下来，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许多。
而李杰也是同样的感觉。
抛开那些紧张和患得患失的情绪，他也觉得浑身舒泰了不少。
张承业虽然弄湿了衣服，又受了伤，却坚决不肯现在就去更衣擦药。
既然寿王就是他决心与之同生共死的那个人，那么作为见面礼，他也想和许攸一样，献上自己的惊天一策。
时间不等人，他不想耽搁。
于是，李杰支走了何晚秋和阿芷。
第一次和一个宦官单独相处，李杰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张承业看起来还算和蔼，但他说话的声音实在不能说是好听。
不过，这都不是事。
但凡是人才，总有这样哪样的缺陷，甚至是怪癖。
他前世手下的四大金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都很能打，而且对他都很忠心。
他就是靠这帮兄弟才在鱼龙混杂的江湖里立下名号。
一句话，用人所长，这就够了。
所以，李杰特地搬了把椅子，坐到张承业的近前，用一副迷弟的眼神看着他，等他开口。
“王爷，老奴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指教。”
张承业知道，他和寿王的这场对话，不但牵动他和寿王两个人的命运，甚至还会对大唐的国运也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谨慎为好，不能不顾一切地单刀直入。
他必须通过寿王话中的意思来揣摩和判断他的真实想法。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行动。
也唯有如此，他的付出和辛劳，才不至于枉费和打水漂。
不过，他这句白开水般平淡的开头，确实让李杰有些小失望。
但李杰毕竟是做过大哥的人，面对小弟时的耐心，他还是有的。
“请说。”
“王爷，老奴自小读书，多而不精，虽日夜参详，终觉不得要领，以至于浑浑噩噩过了四十余年，臣想王爷亦是读书之人，且颇善此道，但不知有何窍门无？”
李杰一听这话，就知道张承业绝不是无的放矢随口乱说。
他之前肯定是做过功课的。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喜好读书呢。
当然了，这个寿王是李杰重生之前的那个。
现在的这个寿王，早已经放下书本，拿刀砍人了。
李杰在前世是一个江湖大哥，砍人是他的专长，把妹是他的爱好，读书人这三个字他实在是沾不上边。
但如果说仅仅喜好历史也算是读书人的话，那他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话语权。
即便如此，张承业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
不过，机智如他，是不会让这种问题难住得。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这个人说过一句话。
这句话可以完美地回答张承业的问题。
李杰知道，古往今来的大人物，他们对待事物的看法往往有相通之处。
在读书有啥窍门这个问题上，应该也不例外。
所以，他丝毫也不担心用这句近代人说的话来回答唐朝人的问题会有什么不妥。
这句话的原文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李杰当然不能做一个复读机，对着张承业原文大放送。
他把这句话提炼了一下，将原文的九个字压缩成了两个字，当然了，最后的那个感叹号不算在内。
这两个字就是“立志！”。
简练酷爽的语言，斩钉截铁的音调，再配上严肃正经的表情，李杰的回答堪称完美。
很显然，这也是张承业期盼中的答案。
因为他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屁股继续呆在椅子上，而不是激动地一蹦而起。
“好！好一个立志！王爷，老奴还有一问，冒死请答。”
“说吧。”
李杰就知道他要打蛇顺竿上。
“敢问王爷有没有立志？又是立得什么志？”
张承业问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门，显得有些诡秘。
李杰轻轻一笑。
“张先生，你觉得本王该立什么志好呢？”
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张承业的态度之前，李杰也不想过早地脱掉内裤和他相见。
张承业何等精明，他立刻听出了李杰话中的意思。
他觉得，是把窗户纸挑破的时候了。
“殿下，恕老奴直言，王爷是大唐的亲王，岂能和凡夫俗子一般去争那黄金屋和颜如玉？以老奴看来，王爷的志向只能是八个字。”
“哦？哪八个字？”
“殿下，可否借笔墨一用？老奴写给你看。”
李杰一听，这张承业怕是真的读了不少书，说着说着，书呆子舞文弄墨的毛病就犯了。
不过，这也没啥，笔墨有得是。
但经他这么一说，李杰也来了兴趣。
“张先生，不如这样，你和本王同时写，本王倒要看看你猜得准不准。”
张承业哈哈大笑。
这事，他没有不允的道理。
不一会，两人都写好了。
张承业摊开他写的字。
真的是八个字：“恢张旧业，号令天下。”
“王爷，该你了。”
李杰也摊开他写的字。
同样是八个字：“复兴大唐，一统天下。”
张承业看完，激动地握住李杰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
他已经顾不得这样的动作是否符合礼节了。
他只想通过他颤抖的双手和兴奋的眼神来表达他内心的惊喜和对寿王的尊敬。
而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李杰，看似像池水一般平静，实则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
如果不是顾及到王爷的身份，他一定会抱着张承业大喊一声，“同志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